56.月色迷蒙(1 / 1)

为保证剧情连贯性,本文已开启防盗模式,跳章过多影响剧情理解喔榻边的书架上堆着不少书,他随手挑了一本来看,发现书中记叙着海内各处鬼魅妖怪修行的诀窍法门,粗略一翻,种种方法稀奇古怪,有些甚至荒诞不经。

凤章君也会看这种不知真假的江湖传闻?

练朱弦觉得不可思议,出于好奇也试着翻阅起来。不过天色毕竟已晚,没翻几页他就打起了哈欠,第一章还没看完便沉沉昏睡过去。

罗汉榻很硬,也没有合适的铺盖。练朱弦知道,这肯定不是一个舒服的夜晚。

可他却没料到,自己会在这个不舒服的夜晚,回想起那段更不舒服的往事。

云苍山中的后半夜,气温断崖下跌。尽管门窗紧闭,可阵阵寒意依旧混在雾气里,钻进房间。

练朱弦并没有醒来,他裹着外袍在罗汉床上翻了个身,整个人突然往下一沉。

坚硬的床板消失了。倏忽间,他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凉液体所吞没。

记忆与梦境发生了混淆,他本能地挣扎起来,可是寒冷却无孔不入,迅速夺走了他的体温。

练朱弦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他觉得身体正在朝着深渊不断下沉。无比真实的窒息感迫使他大口喘息,却始终无法缓解痛苦。

就在这时,一条带着淡淡百和香气的锦被落在了他的身上。

寒冷被阻挡在外,温暖熨帖而来。

追逐着舒适的温度,练朱弦伸手去拽肩上的被子,却摸到了另一只手。

触碰仅仅只在一瞬之间,那只手又迅速地撤走,而练朱弦也沉沉昏睡过去。

此后,一宿无梦。

第二天清早、未过卯时练朱弦就醒了。刚睁眼便感觉身上有些异样。

盖着的外袍被收到了靠椅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床水色锦被,用银线绣着苍松仙鹤。

练朱弦很快确定这就是凤章君床上的被子,而将它盖到自己身上的,也只可能是被子的主人。

心旌微摇之际,练朱弦听见窗外有衣物飒飒摩挲声。他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恰好可以望见池畔空地。

在那里,一道高大背影长身鹤立,手中的凤阙剑在旭日下反射着熠熠光华。

早起的凤章君正练着一套行剑。练朱弦对于中原武学无甚研究,但还是能够看出这一套剑舞得行云流水,再联想到昨晚凤章君一剑剁下尸鬼头颅,可见他的武学造诣应该也是非凡。

如今不少修真者沉溺于术法修行,却忽略了武学素养,以至体格虚弱,反倒被庞大的法力压垮,轻则精神涣散,重则走火入魔——看来凤章君应当是没这种担忧。

不忍打搅对方练功,练朱弦就倚在窗棂上暗自远观,直到凤章君收起剑势,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两个人对上了眼神。

凤章君首先发问:“醒了?”

“嗯。”想起被子的事,练朱弦不希望凤章君误会自己是在嫌弃他的寝具,于是额外附上一句感谢:“昨夜有劳仙君了。”

凤章君收剑入鞘,没有回应,反倒问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用膳?”

练朱弦摇头表示无需早膳,凤章君便示意他洗漱收拾,准备动身前往南诏。

小半时辰过后,收拾停当的练朱弦跟随凤章君离开小院,来至崖边。

只见凤章君伸手比出一个敕令,凤阙出鞘,划出一圈寒芒,飞至崖边半空之中。

凤章君信步踏上剑身,回头等待练朱弦。

练朱弦看看那细长的凤阙剑,再看看脚底的云海深崖,难得老实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更加…平稳些的办法?”

凤章君并未多说,又从乾坤囊中取出璎珞符纸,两三下折成纸鹤模样,向半空抛出。

金光闪过,纸鹤竟然化形成为一羽比人还高大的肥硕仙鹤。

“如何?”

“…行吧。”

练朱弦咬一咬牙,跨上肥鹤。

谁知才刚坐定,那仙鹤突然仰脖长啸,一飞冲天!

练朱弦修行百多年,却还是头一遭在天际翱翔。他只觉得身体时轻时重,头脑阵阵晕眩,心脏突突狂跳,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酸胀,无比难受。

如此窘境之下,他也顾不得颜面,只紧闭着眼睛,死死搂住仙鹤脖颈。

大约过了一炷香,仙鹤飞得平稳些了,练朱弦这才勉强睁开眼睛。

眼前竟是一片雪白!

茫茫云海近在咫尺,仿佛唾手可得。大片云朵相互挨挤、堆叠,雪白绵软、厚实紧密,仿佛可供人踩踏站立。

练朱弦看得入迷,不禁淡忘了恐惧,甚至还想伸手摸摸那丝绵般的浮云。

突然一阵横风袭来,云海被吹出个大窟窿,露出下方崚嶒的山峦和盆景似的树木河流。

练朱弦这才想起自己是高悬在百丈半空。他瞬间晕眩,一个发软,险些从仙鹤背上翻滚下去。

所幸有人及时将他扶稳。

“小心。”一路沉默的凤章君终于有了点儿存在感。

“……”

被他这一扶,练朱弦霎时清醒过来,自觉丢脸羞愧。再不东张西望,只眼观鼻、鼻观心,双手抱定鹤颈,老老实实地当好一名乘客。

云端飞行果然高效,不出一个时辰,二人便已来至南诏地界。

只见远方云海之上,兀立着一座雪域高峰,在日光下明亮耀眼如同熔金。

那便是五仙教世代守护着的圣山——神外雪山了。

凤章君催动脚下凤阙缓缓降下云头,仙鹤紧随其后。穿过云层时,四周围的雾气瞬间包围过来,将视野填成一片雪白。

反正凤章君也看不见,练朱弦干脆将脑袋埋进了肥鹤丰厚的背羽里,直到觉察出风力变小、气温升高之后,才又匆忙抬起头来,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

穿过云层,他们便下降到了足以看清地表景物的高度。

南诏气候湿热、土壤肥沃,放眼望去遍地红花绿萝、古木参天。若再定睛细看,还能发现一些古庙废墟,几乎已被藤蔓淹没。

练朱弦对于南诏了若指掌,可他毕竟是头一遭从高处俯瞰全景,稍稍比较了一番,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说起来,这里还是他与凤章君当年遇险、分别的“故地”。

他立刻去看凤章君,可男人依旧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淡定模样,也不知是否记得这里。

转眼间肥鹤已经平稳落地。练朱弦生怕它这就变回符纸,赶紧翻身下鸟。却没料到自己这一路高度紧张,双腿早就绷得酸软了,刚沾地就一个趔趄,结结实实跪在地上。

凤章君闻声回头,默默瞧他一眼。

…丢脸!

练朱弦头脑一热,恰好看见不远处立着一尊被荒草埋了半身的石像,他倒头就拜,然后若无其事地掸掸衣服、起身。

凤章君也不问他在做什么,只扭头看向前方:“若我记得没错,往前就是五仙教地界。”

“……正是。”腿已不再软了,练朱弦摸出个瓷瓶,倒出绿色药丸,“谷中多瘴气,外人容易中毒。这是解药。”

“不妨事。”凤章君却不接受。

练朱弦以为他是怀疑药丸有诈,也不勉强,“若有不适,及时告诉我。”

正前方是一座陡峭岩壁,覆满了藤萝灌木。走得近了,才能看见绿叶掩映之中藏匿着一个不大的洞口,喷吐着阵阵寒意。

一手撩开藤萝,练朱弦主动提醒:“洞里有蛇,跟紧我,别闹出太大动静。”

凤章君依言跟在练朱弦身后。洞内湿暗局促,身材高大些的人都必须弯腰低头。

好在狭道只有一条,蜿蜒下行。他们摸索着走了二十来步,回声豁然开朗。

山腹内空间应该很大,还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腥臭。凤章君看不清周围,只能听着练朱弦的脚步以及身上银饰轻响,亦步亦趋。

但这个办法很快就无效了。

山洞向前延伸的同时,仿佛又伸出了无数旁支。从四面八方反射回来的声响,严重扰乱着听声辩位。

想起练朱弦提到过洞穴里有蛇,万一踩到摸到总归是个麻烦,凤章君尽量压低声音问:“需要照明么?”

“嘘——!”练朱弦猛然截断他的话音。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两旁洞穴深处传出阵阵异响。

像是皮囊漏气的“丝丝”声,还带着诡异的摩擦。

……是蛇的嘶鸣!

凤章君立刻醒悟过来:自己那一声询问,走漏了活人气息,惊扰到了洞中生灵。

只听那嘶鸣之声清晰响亮,这说明蛇若不是近在耳畔,就是大得实在超乎想象。

无论真相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凤章君发现面前的黑暗里亮起了一双硕大的、似曾相识的绿色眼眸。

自打那天执事问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再没有人来找过曾善。

她在医庐里将养了月余,待到能够自理之后,又被安排去一处长屋居住。同屋的还有六名女子,都是在被拐卖的途中经过南诏,被五仙教救下的。

“大焱的池州城是座海港。当年那些人贩子也是准备经由池州将我们卖往海外异邦。从柳泉取道南诏抵达池州,是一条避开官差的捷径。五仙教每年都能从这条道上救下百余名女子与孩童,暂时送不走的,就安置在这种长屋里。”练朱弦如此解释。

凤章君点头认可:“这的确算是五仙教的一大功德。”

收留归收留,可五仙教毕竟不是善堂。在这里,曾善必须与其他人一起劳作。这些劳作并不繁重,得到的报酬甚至还比外面丰厚一些。再加上留下来的男女几乎都一心想要拜入仙教,日子倒也算得上平安顺遂。

与曾善同屋的那六名女子,清一色全都是花季少女。曾善平日里话语不多,也鲜少提及自身私事,往往被其他人有意无意地忽略。

她原本打算安心做个透明人,不料有一天,她与几位姑娘正在晾晒采收下来的情花,诺索玛与蛊王途径药园,见了她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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