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上午九点钟。
天津火车站候车室,徐思齐坐在长椅上,手里举着一份《大公报》,等着到时间检票上车。
一身警服的王申匆匆走进来,他四处看了看,快步来到徐思齐近前,说道:“思齐,快跟我回去!”
徐思齐愕然:“去哪儿?”
“警察局。”
“去警察局干嘛?”
“你弟弟的事,有线索了!”
十多年了杳无音信,忽然就有线索了,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徐思齐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还愣着干啥,走啊!”王申笑着拍了一下徐思齐肩膀。
徐思齐拎起行李箱,跟着王申出了火车站。
火车站门口停着一辆警车,见王申和徐思齐上了车,司机愁眉苦脸的说道:“王警长,您到底是公务还是私事啊?司机班昨天还开会来着,严禁公车私用,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
“当然是公务了,这位徐先生,就是拐卖儿童案的事主!哪那么多废话,开车!”王申不耐烦的说道。
途中,徐思齐问道:“王申,你说的线索……”
王申说道:“昨天晚上,在南市小红楼附近,巡警抓了一名人贩子。”
“怎么知道他是人贩子?”
“他抱着一个小男孩,孩子一直哭,看见有巡警,立刻钻了胡同。巡警瞧着不对劲,过去一盘问,那家伙前言不搭后语,当场就露了马脚……”
“他和思源有什么关系?”
“听说抓了一个人贩子,这不有你这事儿嘛,我一大早去了监狱,我问他,去没去过合肥,他说去过。我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又问他,有没有拐卖过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他怎么说?”徐思齐急切的问道。
王申说道:“他说有。所以,我也顾不上问了,直接到旅馆找你,旅馆说你退房了,我又追到了火车站。”
“那个男孩现在在哪?”
“我这不是急着找你嘛,根本也没来得及问。”
“王申,谢谢!”
“谢啥?咱们谁跟谁啊?当年,要不是你拦着?郑重那个王八蛋?非把我打死不可……”
说话间,警车停在了红桥警察局门前。
临下车前?徐思齐从兜里掏出两块银元,塞给了面色阴郁的司机?说道:“兄弟?辛苦了。”
“这怎么话儿说呢,平白无故的,哪好要您的钱……”
看到银光闪闪的大洋,司机的心情顿时好转?嘴里说着不要?却半点还回去的意思也没有。
徐思齐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想让王申因此得罪人,毕竟,人家是在为自己办事。
王申也心知肚明,对司机说道:“以后?可别再说什么公务私事的了。赶紧揣起来,别让人看见。”
“不会不会?本来就是公务嘛……”司机眉开眼笑,忙不迭的把钱揣进兜里。
红桥警察局是一栋三层独体建筑?各部门头头脑脑以及重要科室集中在二三层,两间审讯室设在一层西侧。
徐思齐心情急迫?催促王申立刻提审人贩子。
审讯室内?一个戴着手铐的中年男子?蔫头耷拉脑袋坐在椅子上。
正如王申说的一样,像这种没油水的案子,长官们根本都懒得过问,直接交给下面的警长处理。
桌上摆放着一堆零碎,身份证件、钥匙、半包香烟、火柴、几块花花绿绿的糖果。
这都是从人贩子身上搜出来的。
王申拿起证件看了一眼,问道:“你叫张有德?”
“是。”张有德低眉顺眼的回了一句。
“要我说,你应该改一个名字,叫张缺德。”
“………”
“这些糖果是干嘛用的?”
“哄孩子用的。”
“我一猜就是!你们这些人,死了也是下地狱,油锅里煎上十万八千遍!说,刚才那个小男孩从哪拐来的?”
“塘沽、塘沽马家屯……”
“你多大年龄?”
“五十。”
“家里还有啥人?”
“就我一个人……”
王申问的这些问题,其实就是例行公事,该做的笔录还得做,要不然没法向上面交待。
徐思齐也没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早上的时候,你说,在合肥拐了一个小男孩,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申终于进入了正题。
张有德沉默了一会,嚅嚅着说道:“时间太久,我不记清了……”
“你敢耍我!”王申怒道。
“警官,我真记不清了。”张有德做出一副可怜相。
徐思齐迈步走过来,看了张有德一会,猛然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张有德顿时手刨脚蹬,喉咙里发出嘶哑的荷荷声,一张蜡黄脸很快成了酱猪肝色,头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在他行将咽气之前,徐思齐松开了手,然后拉着王申退到一旁。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张有德剧烈的咳嗽,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足足咳了五分钟,他这才算把气喘匀了,感觉胸腔火辣辣的疼痛。
徐思齐走过来,盯着张有德躲闪的目光,森然说道:“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这个游戏什么时间结束。”
张有德看出来了,今天要是不说实话,怕是过不了这一关,面前这个人的眼睛看着像是要杀人。
“警官,那个孩子……咳咳、咳咳咳……是三年前,我和英子从合肥拐来的……”
徐思齐闻言一愣,赶忙问道:“你是说,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好像是三年前……要不就是四年前,时间太久了,真是记不清了。”张有德苦着脸说道。
徐思齐大失所望,弟弟是十年前被人拐走,时间上根本对不上,被拐的孩子绝不是思源。
“英子是谁?”王申问道。
张有德摇了摇头:“我就知道她叫英子,问她叫啥名,她也不说……”
“你们俩啥关系?”
“临时搭伙……”
“狼狈为奸,合伙作案?”
“……是。”
“孩子呢?”
“卖了。”
“卖哪去了?”
“警官,这种事,我们不好问的,买家也不可能告诉我们。”
“没问你卖给谁了,大致总有个方向吧?”
“南边……”
“南边哪儿?”
“好像是上海,哦,当时,我听那个女人提了一句上海什么的……”
徐思齐心念一动,英子、上海、三年前……
这些零碎的信息,倒是和虫虫的情况比较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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