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徐佑依在身边来回晃着打岔,溯小包子也就不记得练字的事了。
而吃了一肚子湖鲜的徐佑依,一边摸着溜圆的小肚子,一边回了安府。
沈成溯年纪小,听不懂她的规劝,这事还得从沈弘渊入手,亲爹说的话,小包子还是崇敬无比的。
至于怎么跟沈弘渊谈小包子学业的问题,徐佑依不指望她自己。虽然沈弘渊对她的身世调查再调查,又有他爹在前为沈家军牺牲,再加上她这几年在臻和身旁也算安分,才得了沈弘渊几分信任。
可当时,沈弘渊的别样心思已经十分明显,那么他的嫡长子也就不仅仅是嫡长子那么简单。这种事情,他不会听她的。说不得还引来他的怀疑,以为她想怎么毁坏沈家后代根基。
这事只能落在臻和身上,臻和信她,不会以为她别有居心;而沈弘渊信臻和,到了除此一人别无的地步。
所以她腆着肚子把事情告诉臻和,引来臻和用怪异的眼光看她,意味清楚,这么烦麻烦的人,怎么插手这种事!
徐佑依双肘支在他的书桌上,歪头说道:“溯溯很可爱的!”意思是无关其他,只是为了孩子。
安臻和不吭声,接着低头写字。徐佑依知道这是知道了的意思。艰难扶着肚子站起,往自己房间走去准备睡午觉。
身后,臻和一向温和的声音想起:“别在沈家的事里陷得太深!”今日,沈家只是侯府,她还能去掺和一二;等到来日,沈家不再是沈家,那沈家后宅之事也不再简单只是一家之事,她怎么掺和得起!
即便将来可能是从龙有功之臣,也应时刻记着本分。
所以安臻和从现在就开始警醒,即便他与沈弘渊现在并无君臣之别。
臻和把她当唯一亲近的人,才与她说这话,徐佑依用不符合年龄的表情扭头,果断说道:
“我同你一样就是!”
一句话击得安臻和险些握不住笔。
同我一样吗?
我怕你不得善终!
一向关心他身体的徐佑依看他脸色变白,竟然没有上前。
只是把更加坚定决绝的背影留给他:我同你一样,臻和!你在沈家的事中陷得有多深,就别指望我能远离多少。
天堂、地狱,我与你共赴就是!
这厢,在别院等着绿鸢好消息的邹伯宜,见美人没有一点儿仪态地被两个强人扭送回来。
不等绿鸢哭诉或提醒,邹伯宜怒气上天斥道:“哪家的人?好大的狗胆,敢伤我邹伯宜的人!”
侍卫跟着柏云峥走南闯北,又岂会被这色厉内荏的几句话唬住,把人往邹伯宜怀里一推:“既然是邹老板的人,就请邹老板看好了。冯管家说了,再有下次,邹老板不用在姑苏呆了。”
一听是冯启,邹伯宜还以为又没见到柏云峥的正脸,他大声说道:“冯启说的算什么。柏老板不是没发话吗!”
看着自以为还有后路的大肚子男人大声嚷嚷。两个侍卫冷笑,连冯管家说的话代表的就是主子的意思都不知道,邹伯宜还指望着主子替他做主不成!
两人扭头就走,这种没甚大用的蠢材,他们懒得费口舌!等他下次再犯蠢撞上来,让他在姑苏消失就是!
见两人不再废话转身就走,邹伯宜这才有空扶起摊在地上的绿鸢,气急败坏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不愧是入云馆的头牌,即便是刚才被柏云峥打击得神志溃散,这会儿也晓得顾自己的后路要紧。
强打起精神,绿鸢显得委屈异常:“爷刚才应该先听我解释,再对那两个侍卫说话呀。如今把人得罪了,奴都来不及提醒!”先表自己的衷心。
邹伯宜没耐心听她说这个,紧握她的胳膊:“说!到底怎么了!”
被握得肉疼,这会儿也不敢吭声,绿鸢赶忙说道:“是这样的。今天看情形柏公子要到一个小院呆着,我就记得爷你的吩咐,赶忙上前相遇。”
“谁知,爷说的那个柏公子的外室也在,明明柏老板见了我已经有些动心,那个外室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柏公子开始犹豫,那冯启见势,就叫来人把我架开了。奴家连神都没回过来!爷,您之前到底怎么得罪那个外室了?她如此和爷作对!”
这话根本说不通,不说绿鸢根本没见过那外室的长相,知道柏云峥有外室还是邹伯宜告诉她的;再有,即便当时外室真在,人家又怎么知道绿鸢是邹伯宜派去献媚的!
不过火气上头的邹伯宜这会儿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一段话听得邹伯宜丝丝直牙疼,又是这个小娘们,坏自己的好事!
还有冯启,竟然不顾他家主子的意思,听个外室吩咐,反了天了!
起身就往门外走,绿鸢在身后悲切喊道:“那爷,我…”他打算怎么安置她?
回头看看即便几经哭闹,不显狼狈反惹人爱怜的绿鸢,邹伯宜勉强压下火气:好歹重金买下的,不能说丢就丢。
“你先在这呆着,等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转身离开。
屋内终于清净了。绿鸢才有空抿抿耳畔凌乱的发丝,端起茶杯喝口水,刚才一连串的真假哭诉,弄得她口干舌燥。
刚才她把真话假话串着说,也是迫不得已。不然难道告诉邹伯宜:柏云峥真切看过她容貌了,还是没有丝毫动心的意思。
这话说出来不止她觉得再屈辱一次,还有更关键的一点。
男人都爱攀比的恶习,如果让邹伯宜知道柏云峥没看上她的容貌,那他心里难免打盹:别人看不上眼的女人,我觉得美若天仙,显得我品味太低,真没面子!
那时,她离被抛弃的命运也就不远了。
所以她编个谎话,说是有外室从中作梗。
也不全是瞎说,她被冯启狼狈驱赶的时候,明明扫到墙角站着一个姑娘。
她受尽□□,那人却一脸兴致盎然的在旁边看着。绿鸢愤恨心想:你与柏云峥毫无瓜葛,咱们另算账!
若真是柏云峥的外室,你等着,我与你不死不休。
明明是被柏云峥冷漠拒绝,但心里依旧对柏云峥含着一丝奢望的绿鸢,把愤恨转嫁到冯启和徐佑依身上。
满肚子怒气的邹伯宜还有一丝理智没烧断,还知道备个礼物再去柏家。他准备无论如何见柏云峥一面,再把冯启的胆大妄为给说了,最后挑明绿鸢是准备送给他的姑娘。
他相信绝对能挽回他与柏云峥之间的关系。
到了柏府门口,依旧是连门房通报这一关都没过。门房一看是他,直接说主子不在。
邹伯宜强咽口气,“我今天有紧要的事见你家爷。你只管通报,他肯定见我!”
柏家的守门人也不是没见识的,哪里搭理他这些。刚得的消息,他又得罪了主子,被冯小哥都警告了,再作死滚出姑苏!他还这么不知轻重敢上门来。
见个门房感这么给他脸子,觉得自己的怒火到了顶头。正想着要不要硬闯,早就看出他心思的门房叫来两个高大侍卫前来震慑。
邹伯宜憋气,总不能让他在柏家的园子门前大声叫嚷,喊得大街上都听见!那样,才是把脸面往地上踩!
实在没办法,邹伯宜只好先回家,另寻出路。
几日后,随曹翰山长到山中静学的顾清源回来。徐佑依在二楼见了他:“功课可还紧张?只管专心学业,其他的事不用操心。像那个什么何什么德的,不用放在心上。”
顾清源惊奇望着她,何士德在书院散步谣言的事情东家又知道了!不放在心上又是什么意思?
见他不开窍,本不想教坏小孩子的徐佑依兴起兴致,朝这一段简直把她书铺当自己家的柏云峥挤挤眼,“你除了有我这通情达理的好老板,不是还有个贵人伯乐嘛!”
意思明显,何士德这个障碍,柏云峥主动帮他除了。
顾清源结结巴巴,不知怎么回应,先是他没想着再麻烦柏云峥,再者他不知道做行走江湖的人的手段,不知道柏云峥把人怎么了。
这孩子有时候单纯得让人一眼读懂想法,徐佑依手肘撞撞柏云峥,玩笑道:“这孩子还以为你杀人放火了呢!”一句话打消了顾清源的疑虑,他只剩下对两人还不清的愧欠。
徐佑依可不要他在这打谢恩官司,“先把今年秋闱考好了,到时我可要沾举人老爷的光!”顾清源腼腆笑笑。
“有时不可为人太正!”柏云峥有心告诉他,敌人面前,一是要主动出击,不要一味避让;二来,不要只想着用正规手段还击。
见书生一脸茫然,徐佑依赶紧拦了他的话:“柏公子的意思是,斜终不胜正!好啦,书店没什么事,你回去复习吧!”顾书生听话退下。
待房门关上,柏云峥问他:“你不愿我教他机关学问吗?”即便是老鹰护着雏鹰,也有放手的一天。她这样护着顾清源只知读书,即便爬上高位,也会摔得更惨。
徐佑依心想:能得他指点一二,可不是常人能有的荣幸。
“谢你刚才替我背黑锅。”说的是刚才她告诉顾清源,何士德是柏云峥起了念头要处理的。
这本是她的委托。
柏云峥端着茶杯笑而不语,何士德本来就是他下令让冯启去做的,即便没有她的要求帮忙,只他故意冲撞徐佑依这一点,他迟早不会放过。
至于徐佑依谢他替她背黑锅,隔着一张小桌望着对面的姑娘,柏云峥心想:只盼你愿意我替你做更多事,就不知你愿不愿意!
徐佑依不知他心里机关,接着说道:“至于清源还有些涉世未深的事,还不急,等等再说。孩子年纪还小呢!”徐佑依另有打算,不愿拔苗助长。
柏云峥知她另有想法,能对他解释到这一步就是进步。柏云峥不奢望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步到位,就像现在这样,徐佑依愿意慢慢的什么事都和他说上一些,解释上一两句,就是很好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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