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寒慢慢把手贴在机器玻璃上，看了一会儿里面东倒西歪的三头身超级英雄玩偶们。
扭头，眸光明亮：“上次我回教室时，听见徐为说你这几天经常来商场……”
他觉得说出这句话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说到一半不由自主地顿下来。
“我之前已经试过几次了,商圈门口的抓娃娃机抓钩力度不够，机器中的玩偶也很少，摆放的位置很奇怪，很难抓起来。”
“□□里的玩偶种类更多，抓钩的力度较大，更好抓起来。”
顾晏楚微怔，连忙出口打断他，避开他的眼神，遮遮掩掩：“嗯……不是，我就是想提前看看商场是什么样子，有什么好玩的，跟你没关系。”
他强调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薄薄的冷白皮微红：“真的。”
少年的脚步不快不慢,目的明确，虽然商场很大,各类店铺繁多，他脑中好像有张活地图一般，拐弯直走没有停顿。
林岁寒歪头看着顾晏楚熟悉自得的模样，若有所思。
很快,两人到了商场中的大玩家，顾晏楚在柜台换了游戏币，又带着林岁寒走到几台抓娃娃机前：
看着林岁寒干净无辜的面孔,顾晏楚难得表情一僵。
“嗯……好。”
他们已经顺着自动扶梯走到三楼,现在回去未免有些麻烦。
没等顾晏楚惊喜的反应彻底表露,林岁寒从还捏在手上的奶茶手提袋里拿出一根吸管,晃了晃：
林岁寒盯着没下去多少的奶茶,面露犹豫。
顾晏楚察觉他的为难，长睫颤了颤，突然开口，语气软了几分,还有些自责：
林岁寒原先手上只有一杯奶茶,后来不知不觉就成了两杯。
“刚才拿多了一根吸管,恰好放在里面了。”
没关系，他能等。
顾晏楚走在前面,林岁寒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
耐心耐心,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抱歉哥，我没想太多。我现在再回去拿一根新的吸管好了。”
林岁寒思忖了会儿，摇头：“不用。”
但顾晏楚越是遮掩，林岁寒越是觉得不对劲。一般人要来一个地方玩，怎么可能提前还来玩一次，那根本就没有意义。
顾晏楚对商场内的路线非常熟悉，就算如他一般对地图过目不忘，也很难做到这样。
男主现在还处在顾家的排挤中，顾帝和一堆小喽喽见天找他的麻烦，暗中筹备的公司也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他却能为了这些事花费如此多的时间。
林岁寒心情有些复杂：“万一我……嗯，今天没有人陪你过来怎么办？”
顾晏楚已经转身给抓娃娃机投币了，状似云淡风轻：“没关系，一个人玩也可以的。”
骗人的。其实很在意。
还会气到去拎几个不知好歹的小混混收拾一顿，发泄完怒气再为岁岁准备其它礼物。
林岁寒一惊，不知道顾晏楚的小九九，只是突然意识到男主已经发生了多大的改变。
他没有看过原书，但同学口中的男主，一直是桀骜、冷峻、睚眦必报的工作狂。
就算有个群众呼声最高的女主，但他同学一直咬牙切齿地感叹，那是因为女主是唯一接近了些（比手指）的雌性生物。还老是嘀咕男主这个木头冰块，女主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
他一个小炮灰，最开始尝试着帮助男主也没有其它念头，纯粹求个心安，最好能表示自己区别原来，最后跟男主相安无事、相忘于江湖。
却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等等，付出时间和金钱，在他面前示弱……
他印象中男主这招只出现在跟反派大哥打擂台，请一个管理能力极强的人才坐镇分公司的时候。
所以他这是从一个反派小炮灰，升级成了男主的拉拢目标？
这么一想，毕竟自己跟原主有不少区别，有拉拢的价值。
他的段位差男主太多，说不出其中多少利益多少真心，但林岁寒能直觉性地察觉，他现在真的已经成了男主很重要的……
铁哥们！
龙傲天的铁哥们，说不定比女主还好使！小说里都是这样的！
林岁寒正在思维风暴，顾晏楚的余光瞥见他脸上的恍然大悟，趁热打铁。
他顾不得正在倒计时落钩的抓娃娃机，转身与林岁寒面对面。
灯光微暗的游戏厅，周围不时传来几声或喜或悲的人声，但这块角落仿佛自带着一层结界，与喧哗浮躁的世界隔开。
顾晏楚又靠近了些，近得林岁寒能数清那些纤长浓密的睫毛到底有几根。
他……好像要说很严肃的事。林岁寒判断。
那双漂亮狭长的眼眸中满是认真，少年吐露着心底最深的思绪和承诺：
“我是一个本性向利的人，但就算为你付出的时间全部沉默，也不违背我的本性。”
你心之所向，即为我剑之所指。
那个破破烂烂的玩偶掉在肮脏的泥潭中，林岁寒却温柔地将它捡起洗净，又唱着悦耳的歌，珍惜地缝补好它所有的伤口，最后放在窗台静候着阳光与微风。
在第一次感受到温暖时，那个玩偶就已经决定了，有林岁寒在的地方，就是它的家。
一旁的抓娃娃机还在倒计时，最后三秒，滴滴的声音仿佛在催促着回答。
林岁寒挺直背脊，温和的表情也变得严肃，像是终于做了某个沉重的决定。
顾晏楚本没有期望得到什么回应，甚至没期望岁岁能明白他的心意，这只是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的一步。
但看见他这幅表情，顾晏楚一向沉稳的心也不由生起些期待。
林岁寒轻咳一声，拍拍男主的肩膀：“谢谢！你放心，我们一直都会是好兄弟。以后你有困难，我一定两肋插刀！”
抓娃娃机的倒计时也彻底消失，钩子摇摆着下去，抓了个寂寞，委屈地回到原点。
就像某人的一腔真情，全洒在一块名叫不解风情的海绵上，一滴都没剩下。
顾晏楚先是一愣，随后发达的大脑以最快的速度模拟出了林岁寒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好兄弟？
怔愣之后，顾晏楚差点按捺不住上翘的嘴角。
尤其先前那个郑重的拍肩，林岁寒本想要铁哥们勾肩搭背的效果，做出来却有种上司鼓励下属的老干部风范。
特别衬着他那张干净的脸，两颊隐隐还有些幼稚可爱的软肉。
如同步履蹒跚的小孩穿了军大衣，踩到拖在地上的衣摆摔倒还要哭唧唧地告状。
失望有之，但不多。
毕竟猎物已经踏入被圈禁的猎场中，除了唯一的猎人的身边，无处可去。
两人在游戏厅待了一段时间，林岁寒最开始对大多游戏项目都一无所知。
生涩认真的模样让一旁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发笑。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个看着斯文秀气，跟游戏厅霸主完全搭不上边的少年，各个项目从上手到熟练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最开始的抓娃娃机，林岁寒第一次先是握着操纵杆晃了晃钩子，确认了抓力，随后看准了玩偶下手。
前几次空钩以后，林岁寒实验对照完脑中的方案，大致熟悉了方法，接下来十次有六七次都能成功抓起一只可爱的玩偶或是零钱包，不会空手而归。
林岁寒抓完了所有他和顾晏楚想要的娃娃，在工作人员补娃娃补到欲哭无泪的眼神下收手。
期间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有不少人还想请林岁寒帮忙调整钩子的角度。
“啊？秘诀啊？”林岁寒看着围住他的小孩子们，尽力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第一就是找对位置，尽量靠近挡板。第二是确认玩偶的重心和质心，因为玩偶的体积比较小，所以我们可以假设其在均匀重力场中，那么重心和质心的差别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计算公式为……”
剩下的话在大人小孩们的满头问号中被咽了回去。
围观群众：抓个娃娃做一道题我是没想到的，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垃圾桶，我的家.jpg】
没办法授人以渔，那就只能授人以鱼了。
在顾晏楚不赞同的目光下，林岁寒帮几个乖巧可爱的小孩调整了钩子。
随后就被某人拉出了人群换了个可以联机的双人游戏项目。
但玩的时候也不好好玩，时不时走神导致两人团灭，被训斥就低头认错，然后坚决不改。
等林岁寒的反射弧转了一大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割地赔款许诺了一堆、又回去抓了两个公仔，才把垂着眼眸一脸委屈、时不时还小声嘀咕“他们是比我可爱，哥哥去找他们吧，我没关系”的退化男主哄好。
随后工作人员们发现沦陷的还有复古的游戏项目俄罗斯方块。
明明连手柄操作都生涩十足，但脑子极好的少年总是能走一步看十步。
所有人不解的“这怎么能消”，最后总会变成“这tm也能消”。
方块最高也没超过半屏，还成功破了纪录，最好的奖品的奖品也被带走。
就连上手最困难的射击游戏，熟悉后，在林岁寒和顾晏楚两人的配合下，同样也是破纪录，斩获联机第一名。
最后有奖的项目几乎被两人拿了个遍，林岁寒都被工作人员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然后继续征服下一个游戏项目。
顾晏楚在各色目光下都仍然自得。察觉到旁人盯了林岁寒太久，锐利的目光就会寻过去，带着一股子私人宝物被窥视的阴冷和不悦。
看的人前脚还在花痴帅哥，后脚就头皮发麻，火急火燎地收回视线。
游戏的循环正反馈机制，的确能快速缓解压力、给人成就感。
林岁寒自制力强，也不会上瘾，只觉得自己被公式和题目塞满的脑袋和缓了不少，大脑的冗余垃圾一扫而空。
嗯，回去还能再刷一本书。
时近中午，林岁寒低头，下意识又看了一次手表，抱着一堆玩偶的手臂紧了紧。
顾晏楚注意到他的动作，修长的眉略微微蹙起。
“岁岁饿了吗？”
林岁寒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他玩游戏，因为这人颜值高技术也好，不远处围了一圈人，不少还拿着手机。
男主看起来也挺开心的样子。
“唔，想玩的话再玩会儿吧。至少把这局玩完。”
还有桃花等着男主呢。一个男人的自尊和虚荣心，尤其正年轻气盛，应该不会想半途而废地退场。
但出乎意料，顾晏楚马上放下手，扬起一个笑容：“可是我有点饿，我们去吃饭吧。”
他的观众从来只有一个人。
林岁寒愣了下，意识到顾晏楚是在将就他。
唔，男主真是个细心的好兄弟。重友轻色，他没看错人。
顾晏楚说自己吃过了早饭不怎么饿，恰巧他起床时没胃口没吃早餐，这杯奶茶就顺势到了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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