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楚笑够了，换了个姿势，右手肘立在桌上，撑着脸看着林岁寒：“哥哥夸得这么好，我也有惊喜要分享给哥哥。”
他从桌角把今天刚发的校报挪过来，放在林岁寒面前。
林岁寒疑惑地看了眼上面的内容，惊讶。
顾晏楚侧趴在桌上，弯了弯眼睛，笑得没办法自抑。
林岁寒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闭嘴了。
最大的版面，大致内容是他们学校的校长去西临师范大学参观。最令人瞩目的信息，校长要带去的优秀青年教师代表是他们班主任江瑶。而且还会为西临师范的大一新生致辞。
林岁寒双眼放光：“太好了，江老师看到一定很高兴。”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哥哥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哥哥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①”
他一板一眼地念，语气平得像一条死亡心电图，偏偏还一本真诚得一本正经。
现场效果就像用播音腔说相声。
倒是顾晏楚听了一愣。
他顿了下：“有……多好看。”
顾晏楚见林岁寒转过头，视线仍然没有从他脸上移开,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动作。因为姿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没回答林岁寒的问题，眼带笑意,像是调笑：“好看吗？”
欣赏美是人类本能，更何况顾晏楚的颜值真的非常对得起他男主的身份。
林岁寒本来想叫醒顾晏楚问些事,现在倒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静静的午后,顾晏楚伏在桌上，双臂随意地环搭在桌上，挡住一半脸。
林岁寒态度坦然，语气直男：“好看。”
顾晏楚知道自己的外貌条件优越，但童年，这张酷似生父的脸带来的,只有母亲复杂的目光，养父阴毒恶意的打量。外貌对于他，从来都是不必要的累赘。
他想了一下，摸出手机,点开微信,念了一段之前王熊拍马屁发给他的信息：
这还是顾晏楚第一次觉得这张脸还有点用处。至少能够为他留住林岁寒的目光。
林岁寒感觉自己在哄孩子。
他顿了顿,扭头回去继续写了会作业。再偏头看过去时,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视线很专注。
林岁寒微怔：“你多久醒的？”
他想到什么，犹疑：“我听说……假期左老师去市里赛课，你作为学生也去了。”还在课上提出了一个难度很大的问题，左老师没答上来，当场崩溃。丢人丢到市里去，以后估计也没脸再出去赛课。
更别说之后校内论坛爆出她改用其它老师的PPT，还把PPT拿到网上售卖的骚操作。别说赛课，她的教师资格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顾晏楚点了点桌面，语气不在意：“我很笨，有问题当然要问。”
林岁寒定定看着他，表情严肃：“我想听实话。”
顾晏楚僵了下，视线转向正前方，垂眸：“实话就是……我讨厌她。”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侧过身子，一双上挑的凤眼看着林岁寒：“我是故意的。故意去上课，故意提问题，故意在论坛里公布左梅的恶劣行径。但她盗用出售江老师的课件是事实，自己没有准备赛课也是事实。”
顾晏楚语气生硬：“不仅是这件事，”他嘴角勉强地扯了下，“我还参加商赛和行业研究比赛，让江老师做我的指导老师，得奖之后给校长举荐江老师，挤掉了左梅优秀青年教师代表的资格。”
他表情固执，语气冷淡，眼睛却一直没看林岁寒。
林岁寒心底已经有了预感，但听到顾晏楚参加商赛的原因，还是愣了下。
顾晏楚肩膀颤了颤，沉郁的样子像是失足落水、被主人抛弃的狗崽：“我是不是心思黑暗沉闷，很令人害怕讨厌。”
林岁寒只说了一句说实话，没想到少年啪嗒啪嗒一口气交代了这么多。
他认真地过了一遍刚才顾晏楚说的话后：“不是。你没做错什么。”
听到林岁寒第一句话，顾晏楚就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
“左梅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跟你无关。还有教师代表资格的事，商赛的英语指导真金白银，能够说明真实实力，也没有问题。”
“不过……”
看到顾晏楚喉结动了动，林岁寒也不卖关子：“你在赛课时给左老师难堪，这不仅是她一个人的事，这也事关我们整个学校。”
顾晏楚勾了勾唇角：“我知道。那次只是彩排，评委不在现场。”
他眼睛微弯：“所以……”
林岁寒长久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顾晏楚身体僵了僵。
“上次我已经给过你答案。这个答案也永远不会改变。”
“我不讨厌你。”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个答案，亲耳听到时，顾晏楚的心仍猛地跳了下。涨满了莫名的情绪。
林岁寒看了眼顾晏楚眼下的淡淡的青痕，商赛、行业研究大赛还有课程连轴转，男主这个假期过得肯定不轻松。
“辛苦你了。我想江老师知道你的心意一定会非常感动。”
就连他听完都很感动顾晏楚的所作所为。要知道弟皇侠和一众炮灰一直虎视眈眈，男主生活过得也很不容易。
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还有时间，你最近很疲惫，中午最好休息一会儿。”
顾晏楚乖乖听话，又趴回桌子上，但黑亮的眼睛一直睁着。
林岁寒忍着侧脸灼热的视线做了一会儿题，终于忍不住了：“不累吗？”
顾晏楚侧伏在桌上，跟手臂接触的脸略微变形，看起来像是稚气的婴儿肥。
他抿了抿嘴唇，内敛地笑了下。
“累。”
“那就快休息。”
心里念叨着男主心理有缺陷，不要跟他计较。林岁寒侧头，继续写作业。
过了一会儿，安静的教室中又响起一个声音：
“岁岁，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岁寒转头去看，顾晏楚眼神模模糊糊的，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彻底睡过去。
他犹犹豫豫的，最后伸出手，敷衍地拍拍顾晏楚的脑袋，算是一个抱抱。
没想到，他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顾晏楚随意搭着的左手突然动作，将他伸出的手抓住。
入手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顾晏楚下意识将手收紧。
林岁寒吓了一跳，想收回手，看着顾晏楚安然的睡颜，最终没有动作。
右手被牢牢拽着没办法写作业，再拿书动静太大，林岁寒在脑子里过了几道题，渐渐也有了睡意。
他有午休的习惯，要不是男主最近的行为实在奇怪，林岁寒也不会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
静悄悄地趴下来，两人面对面趴着，林岁寒的意识逐渐模糊。
清瘦的少年呼吸逐渐均匀，他对面，那双带着锐意的睡凤眼却忽然睁开。
眼神清明，完全没有睡着清醒的朦胧。
顾晏楚慢慢坐起身，视线转移到握住的那只手上。
修长纤细，唯独中指处带了点薄茧，是长期写字留下的痕迹。
顾晏楚想起刚才少年敷衍的“抱抱”，轻轻两下，像是拍过度粘人的狗狗。
觉得好笑又好气，顾晏楚伸手放到林岁寒毛茸茸的头上，看似气势汹汹，最后落下时，力道却如两片轻柔的羽毛。
林岁寒仍然安静地闭着眼，一无所知。
顾晏楚盯着手中那根白净的食指看了半晌，悄悄地，把自己的食指对了上去。
肌肤相接的地方恍若有细小的通道连接，他仿佛能听到对面缓慢有力的心跳声。
一声又一声，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强硬地叩开那扇厚重紧闭的大门，让光进入那片黑暗。
顾晏楚忍不住凑近那张恬静的睡颜。
近得他能看见少年冷白的皮肤隐隐透出的青色，近到两人的呼吸仿佛都要交缠。
“顾哥？”
门口，传来徐为震惊的声音。
顾晏楚没动，保持着靠近林岁寒的姿势，过了一会儿，血液中疯狂跃动的情绪平静下来，才安静缓慢地拉远距离。
他抬头看向徐为。
门口的徐为只觉得背后鸡皮疙瘩一茬又一茬地往下掉，他不再敢说话，求生欲极强地指了指腕上的手表，提醒老大时间。
顾晏楚面沉如水，最后看了眼趴在桌上露出半张脸的林岁寒，克制着自己跟徐为出了教室。
路上，徐为好一段时间没敢说话。
等接完一个电话，他终于憋不住了：“老大，我没搞懂你为什么要是参加那些个比赛。现在这些主办方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天天电话轰炸推荐比赛，我就是能把你分成八块也轮不到他们啊。”
他没指望顾哥会回答他，自顾自地讲话：“还有那个什么赛课，老大你去凑热闹没去论坛，我和黄茂差点没被那些人精给吃了。”
突然想起刚才进门时看到的画面，徐为一脸震惊：“老大，你刚才在对班长做什么？”
顾晏楚终于理他，语气敷衍：“帮他打蚊子。”
徐为信了：“哦，这样啊，你们关系真好。”
顾晏楚：……
徐为又低头看了一眼邮箱，忽然收敛了嬉皮笑脸，严肃道：“顾哥，之前你要查的那个初中女孩，资料来了，我直接发给您。”
“她问题的确很大，而且最近在找机会接近您，要直接拦下来吗？”
顾晏楚想起那盒诡异的盒饭和那个初中女生奇怪的言行，还有林岁寒听到女生名字时奇怪的反应，若有所思：“不用拦。”
这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更深入了解真相的突破口。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个猪猪，忘记给存稿定时了。晚了点，dbq！
①引用微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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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头趴着,头正好偏向林岁寒的方向。双眼乖巧地闭着,浓密的睫毛微微缠着,整个人显出几分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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