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两人独处(1 / 1)

秦昊尧的黑眸对着眼前的女子,她含辛茹苦为他生下一对麟儿,得知他有意立天宇为东宫太子,脸上却没有任何一分欢喜之情,他知晓这两个月来穆瑾宁总是耿耿于怀穆峯的离世,忧心忡忡,心里头总有难以看清的复杂伤怀,他此举不只是为了讨得妻子的欢心,想看穆瑾宁展露笑容,更是为了让她安心一些,别再介怀过去,而是更看重将来。舒榒駑襻

他扯唇一笑,神色自如,俊美面容上有了些许柔和,一步步朝着穆瑾宁走来,最终驻足在她的身前,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低沉嗓音萦绕在穆瑾宁的耳畔。“宫里向来都是遵循立嫡立长的原则,你又何必如此惊讶?哪怕朕不提,文武百官也是心底清楚的——”

天宇当然是皇上的嫡长子,但我也知道太子一事非同小可,但还应立子贤,他们固然是继承皇上江山嗣,不是更该查看他们各自为人做事的贤能吗?我知道皇上答应此事的缘由,但大可不必因为我最近魂不守舍的,而急着给天宇太子的名分,不如再等两个孩子懂事了再说吧。”

穆瑾宁安安静静地凝眸望向秦昊尧,泰然处之,神情恳切,低声说着这些肺腑之言。或许若是换做别的女人,定会笑着答应,哪怕是推脱,也不过是言不由衷。她跟皇上的两个皇[无_错]小说.Q.C子,在众人眼中,原本就是含着金汤匙而生的尊贵身份,太子一事,兴许如今定下来就能安心,太子是她亲生之子,哪怕往后的未知年份会再有别的女人夺取圣恩,似乎她的地位也终究是后宫之中第一人,无人可以轻而易举撼动她的位置。但若是她今日拒绝了,此事落了空,说不准再过些年头,太子一事还有变数,她就得不偿失,必当会后悔。

只是,她很清楚自己的心。

对于秦昊尧而言,任何一个皇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要从中挑选一人成为他的继承人,昏庸的帝王会选择自己平日里所喜爱的皇子,或者是极其看重嫡长子,但她根本不必操之过急,天宇才刚满两岁,天勋才七个月大,她觉得如今确定东宫太子人选,实在太心急,也太仓促,太草率了。

而她也并无这么大的野心,皇帝立下东宫太子,是迟早的事,哪怕遭遇那么多的苦难困境,她若能等到今日圆满的结果,还有什么是她只要有心而等待不来的?!她若是太过介怀此事,倒是显得用心****。

“皇上向来谨慎周全,不过在众位臣子眼底,皇嗣都还小,皇上有正在壮年,此事本不急,哪怕过两年再定太子也可。”见秦昊尧沉默不语,她将柔荑轻轻覆上秦昊尧的手背,神色一柔,柔声细语地说道:“我这阵子因为爹的事儿伤心疲惫,让皇上看了我很久的脸色,我也不曾体贴照顾过皇上一回,这都是我的不是。我知晓皇上定是想让我高兴,不过皇上不必将立太子这件大事当成是我的定心丸,当成是对我的一种赏赐。这样对于孩子们而言,也不太公平——”

这么早就立下太子,对她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朝廷而言,却会为她惹来臣子们更多的妄自揣测,皇帝对她的宠爱有加,仿佛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器重,而她在三年来为皇室生下二子,她皇后的地位早已巩固稳定,孩子们的名分也已经定下了,她当真无心想过太子的头衔会落在谁的头上。孩子还未长成,皇帝就突如其来地定下这么重要的大事,臣子们难免要揣摩是她在皇上的身边吹了枕头风,软磨硬泡给皇上施压要皇上早日定下太子。

但秦昊尧是如何韬光养晦征东讨西将王朝的势力一分分握在手中,如何在登基的途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而谋得这整个江山,过些年后,他势必要立下东宫太子,除了此人是他的亲生血脉之外,更该跟他相似的善于运筹帷幄,拥有指点江山的本事和手腕。他绝不会随意挑选一个人从他手中接过这么辛苦得来的一切,对她而言,她亦不希望如此。

他的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腰际,环着她的身子,将薄唇印在她的黑发上,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了口。“朕既然答应了你,此事即便晚几年,也不会有任何变数。”

穆瑾宁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任何想法的女人,他这么做兴许有些许讨好她的意思,但这么早就定下东宫人选,的确是太仓促草率了。他正在壮年,龙体安康,宫中也一片祥和,本该在皇嗣长大成人的时候再拟定圣旨,昭告天下。他一旦在明日早朝上说起此事,有心之人定会揣摩是皇后等不及了,暗中的矛头又会指向穆瑾宁的身上,为她惹来无妄之灾。这几年他们费心做的所有事,都会被有所动摇,好不容易众人开始相信贞婉皇后是皇帝的贤内助,将后宫打点的平静有序,本都是她的功劳。人心,是需要漫长的时间来考验的,她才在朝廷众位臣子的心中站稳脚跟,才赢得了他们的信任,此事一出,对她的地位和信任而言,却是有害无益的。女人,尤其是宫里的女人,哪怕是一国皇后,一旦有太多的野心和计划,更会令臣子不安忧心。

“皇上对我们母子的心,若我都不明白,不相信,才是愚笨之人。”穆瑾宁弯唇一笑,将螓首靠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唇畔的笑容迟迟不曾崩落消散,时间总是残忍的,或许会将不少海枯石烂的誓言都变成可笑的玩笑话,变成一片虚无,但她如今却不再惧怕可怕的时间,她相信不同的时间,会铸就不同的成功和完满。

很多事,都是值得等上很多年,半辈子,甚至是一生的,欲速则不达,她绝不会没有任何的耐心,或许是遭遇这么多事之后,她有了信心,也有了底气。

“好。”他下颚一点,淡淡睇着她,心中明了,愿意将此事拖延到数年之后。

不过他既然已经答应了穆瑾宁,该属于她跟孩子们的所有东西,他会保留到那个时候。

“今晚皇上来景福宫么?我想给皇上亲自做几道菜,我们好些时候不曾一起吃顿饭了。”穆槿宁扬起晶莹面容,噙着温柔的笑意看他,手掌依旧落在秦昊尧的胳膊之上,她做出了身为妻子的邀请。

亲人的离去,她也曾经消沉神伤过数月,但她决不能继续这么下去。

她还有自己的一家子,而不只是只剩下她一个人而已。哪怕曾经陷入人生之中的困境泥淖,哪怕她可以纵容自己失落迷失一阵子,也总要回归到自己的生活。

“朕当然会来。”秦昊尧捉住她的手掌,不遗余力地将手掌紧握在手心,黑眸幽深,却又不再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冰湖,而是也有了些许回应。

他或许不是这个世上最体贴妻子的男人,或许不是一腔柔情天生就知冷知热的男人,但对于心爱的女人,他向来对她有求必应,百依百顺。

“那我就回去准备,几年不曾下厨做菜,要是做得难吃,皇上可要包容包容我……”她唇畔的笑容更深,哪怕在此刻的年纪,她端庄清丽的面容之下,浅笑盈盈的当下,依旧可要让秦昊尧窥见她年少时候的几分清灵娇俏。

这一番话,当然是夫妻之间单独相处时候才能说得,最后的“包容”两字,更是对丈夫的撒娇,两人相处久了,虽然不善于跟男人撒娇,但在感情之中,原本女子就像是水,以柔克刚才是上上策。

“简单些就好。”秦昊尧等彼此的手掌松开之后,才对着她笑,目视着她欠了个身子,随即优雅转身走出了上书房。她身为一国皇后,本就没有亲自下厨的必要,不过若作为妻子,她当真贤惠手巧,心思细腻,让人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宫里的厨子手艺再精妙,做出的山珍海味再令人难忘,跟穆槿宁专心为他而做的菜的味道,完全不同,自从她回来的这些年,她在私底下有多用心,或许谁也不知道,但每到他尝到她曾经为他下厨做过的那几道菜的时候,秦昊尧是这个世上最清楚她有多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

每一道,都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菜,她用很久的时光,重新找回他的喜好,但这一个举动,却又并非只是简单而敷衍的投其所好。

“瑾宁——”

就在穆槿宁已然走到上书房的门槛前,秦昊尧蓦地喉咙一热,唤出她的名字。

她不曾当下就转过身去,心口一震,不知自己在年少时候,是否也曾经预料到十余年之后,他呼唤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她的心会如此波涛汹涌,会如此难以平复,会如此的……茫然若失,手足无措,却又百感交集,感触万千。

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在她病的胡言乱语哭的无法自抑的时候,这个男人从未离开一步,正如他过去的承诺,寸步不离,长相厮守。

原来,这个男人也能将她的名字,念得如此动听……如此动人……如此刻骨铭心。他的低沉嗓音,并不高亢张扬,她并不常常听天子这么喊她,但为何方才却又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早已被秦昊尧在心中念过百次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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