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走了出来,刚才她去后台清洗了脸上厚重的油彩,像是一层水泥糊在脸上一样,太难受了,她一分钟都受不了,还有戏服,看起来美伦美奂,可却重得要死,穿上就跟千斤坠一样,沉得要死。
唱戏果然是个体力活,一般人吃不消。
难怪以前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才会去学戏,杨竹君也只肯从孤儿院挑选徒弟,不收家境殷实的孩子,都是因为唱戏太苦,家境优越的孩子很少能坚持下来。
宁霜走到叶莲生面前,冷冷地看着他,唇薄眉窄,眉稀且细长,唇下无须,面容青白(纯属扯淡,勿对号入座),这种面相一看就不是心胸宽广的人,而且还睚眦必报。
叶莲生冷眼直视,就是这女人,差点毁了叶派,相貌确实美,如果能为他所用,他一定会把宁霜捧成当家花旦,但这女人心太野,他降伏不了,还是灭了的好。
“你什么意思?”
宁霜笑了笑,又说道:“没听懂么?我再说一遍,你刚才不说赌咒发誓不灵验吗?这可是咱们大东耀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怎么可能不灵。”
她又对杨竹君说道:“你刚才说叶德全害了杨菊仙的嗓子,叶兰芝陷害杨彩云被军阀强抢,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无一字虚言,我祖父是杨菊仙的六弟子杨天云,这些事都是他亲眼所见,我若是说了半字假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杨竹君用上了戏腔,一字一句,声声入耳,戏园子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观众们表情肃然,心里其实已经相信了,谁都感觉到杨竹君语气里的悲愤,不是演出来的。
不过他们不明白宁霜这样做有啥用意,发誓赌咒其实真不灵的,要不天下咋还有那么多坏人活得好好的,老天爷大多数时候都是睁眼瞎啊!
过了几分钟,宁霜拍了拍手,表情很严肃地说道:“雷没来,说明杨先生说的的确是真的,叶莲生会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噗”
有的观众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这么正经严肃的大事,居然用这么儿戏的做法来验证,叶莲生还能沉得住气,真是涵养很不错了。
叶莲生额头青筋一鼓一鼓的,表情还算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老家伙已经很生气很生气了,而且在憋着坏水想着如何整治人,总而言之,得罪他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宁姑娘真会开玩笑,用如此儿戏的方法判断一个人说的话真假,你觉得会有人相信?”叶莲生冷笑。
“我相信!”小翠举手大喊,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片红油透亮的大辣片儿,小嘴也红通通的,嘴角还沾了几点白芝麻。
“我也相信!”
二筒紧跟其后,手里同样拿了块辣片,在小翠的诱惑下,不爱吃素食的二筒,最近也迷上了大东耀最接地气的美食——大辣片儿。
这种经济实惠又美味的零嘴,堪称追剧时的最佳搭档,尤其是在看熊出没时,不知不觉他们俩能消灭好几包,嘴都能嘬红。
“我们那疙瘩的都相信。”
肥妈喊了出来后,紧跟着有一大群人都呐喊了,群情激昂地喊出了最有力量的三个字——
“我相信!”
感天动地!
金钱的力量果然无穷大。
北冥离的几个手下,抬着一袋子钞票在人群中散发迷人魅惑的钞票,喊一声一百块,傻子才不愿意干,三个字而已。
也不用担心会负法律责任,又不是在NJ那疙瘩,没糊涂法官。
呐喊是最有感染力的,就算一些没收到钱的人,听到这么整齐划一的吼声,也会情不自禁跟着呐喊,所以,隔着戏园子三条大街都能听见‘我相信’这三个大字,吸引了好些行人驻足观看,不知道出啥事了。
“叶会长,听到了没?这么多人都相信呢!”宁霜笑了笑。
叶莲生脸色铁青,别以为他没看见那几个发钱的混蛋,提着钱袋子在他面前经过了两次,他又不是老眼昏花,怎么会看不见?
欺人太甚!
可他现在却真被钱逼得没了退路。
“我还是不相信,我师祖和父亲没做过那些事,你们就是诬蔑,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别用什么赌咒发誓这些来糊弄我,如果再让我听见这些谣言,我们法庭见。”叶莲生眼神阴冷,只要上了法庭他就能胜诉。
隔了一百年,当时的人都死绝了,不可能会有人证,也没有物证,法官可不会相信什么赌咒发誓,他们只相信证据,哼,没有证据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是枉然。
宁霜也冷下了脸,“现在确实是法制社会,但你别忘了,还有天理,坏人就算能躲得过法律制裁,也躲不过天理惩罚,叶会长,杨先生都敢发毒誓,你何不也发个毒誓,证明你们叶派没做过那些缺德事,怎么样?”
叶莲生神情平静,但眼神却越来越阴寒,像毒蛇一般。
宁霜继续说道:“你不敢发?可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们叶派没做过这些缺德事吗?既然没做过你为什么不敢发?难道是怕遭报应?”
叶莲生冷哼道:“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有事法庭上说。”
说着他便转身欲走人,有些后悔过来走一趟了,这小贱人也不知攀上了哪个有钱人,出手大方,所有观众都被她收买了,姜云秋想翻盘根本没机会,这个徒弟留不得了。
宁霜闪身拦住了他,“急什么,只是发个誓而已,叶会长难道真的心虚吗?”
于智文也帮腔道:“老叶你急啥,你徒弟姜云秋的赌约还没定胜负呢,你当师父的走这么早干啥,留下来看了结果再走。”
杨竹君冷笑,“亏心事做得太多,不敢发誓吧!”
轮番被夹枪带棒地攻击,叶莲生就算城府再深,老脸也挂不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不敢发誓就是做了缺德事,心虚!”有人大叫,其他人都跟着叫了起来,声势震天。
叶莲生的脸色更难看了,慢慢转了身,现在这个情况他要是抬脚走人,肯定会有心人说他心虚,于智文故意呛道:“老于,盛情难却啊,你要不就随便发个誓得了呗!”
“他不敢发。”宁霜激了句。
叶莲生脸颊抽摔了几下,冷声道:“只是发誓而已,我有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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