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霜本来在练习画符,让小圆子给叫出去了,一推开窗,看到夜空排排飘的密密麻麻的阴灵们,宁霜难得地受了惊吓。
“你们都会唱戏?”
“是的,大人。”
阴灵们恭敬回答,哼还是会哼几句的。
宁霜有些头大,这么多她要面试到啥时候。
“公的全撤了,本大人要母的。”
看到阴灵群中有不少男的,宁霜头都大了,吼了声,少了一小半,但还有几只公的留下来了,其中一只眉清目秀,羞答答道:“大人,小人是反串。”
宁霜挑了下眉,对另外几只公的问道:“你们也是反串?”
“是的,大人。”几只公的异口同声,模样都差不多,都一律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看着比好些女人还妩媚些。
“留下吧。”
宁霜摆了摆手,几只男阴灵喜不自胜,乖乖飘进了屋,外面还有一大半等候,对先进去的几只羡慕嫉妒恨,希望宁霜能挑中它们。
“我要的是京戏,地方戏种都走,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话一出,又飘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就百来只了,宁霜松了口气,让剩下的几只都进了屋,黑压压的一大片,全都飘浮在空中。
宁霜让它们都唱一嗓子,姜云秋的赌约里没说一定唱青衣,她可以唱花旦,而且相对于悲情的青衣,她更爱听活泼的花旦。
“挑自个拿手的唱一段吧。”宁霜喝道。
阴灵们依次开始,伊伊呀呀地唱了起来,都只唱一小段,高下立见。
宁霜全都不满意,唱功虽然都还不错,但不能稳赢姜云秋,很快一百多只**灵都试过了,没一个让宁霜看上的。
“都回吧。”
宁霜也没亏待它们,每只阴灵都分了点魂力给它们,阴灵们虽然失望,但还是很开心地离开了,并表示会替宁霜打听唱得好的。
剩下几只反串,宁霜不抱太大希望,但既然来了,就都试试吧。
第一只开口让宁霜有些意外,居然比之前那些女的唱得都好听,但唱功还是差了些,宁霜也打发了,总共六只反串,前面五只其实都还不错,但宁霜总觉得差了点神韵,不太满意。
最后一只正是之前回答的那只,也是最妩媚的一只,穿着青衣长袍,唇红齿白的,眉眼间俱是多情,眼波比水还柔,不论唱功,只论身段的话,宁霜是挺满意的。
“唱什么的?”
“回禀大人,小人主要唱花旦,刀马旦和青衣也还行,其他旦角也能唱一些。”男人恭敬回答,虽然语气谦虚,但眉眼间却隐有自得,说明他很自信。
宁霜扬了扬眉,十分意外,居然还是个全才?
像以前的四大名旦,其实各种旦角也都会唱,但一般是专长一项,没人能把所有旦角都唱好,这个男子居然敢夸下海口?
“你最擅长哪出?”
“回禀大人,是贵妃醉酒和穆桂英挂帅。”
宁霜意外了,贵妃醉酒是花旦,穆桂英可是刀马旦,这男人是吹牛还是有真本事?
“先来一段贵妃醉酒吧?要不要配乐?”
“不用,小人清唱就好。”
男子清了清嗓子,明明之前还是个比较正常的男子,一举手抬足后,立刻眉目含情,婉转风流,还隐有醉态,宁霜暗自欢喜,不出意外就这个了。
等男子一开嗓,宁霜更欢喜了,这男人不仅身段好,唱功更是一流,绝对秒杀姜云秋,因为男人中气比姜云秋足,绵软悠长,十个姜云秋都赶不上。
说起来京戏以前是没有女旦的,都是男人反串,后面才慢慢有了女人,但鼎鼎大名的四大名旦,就全都是反串,没一个女人。
这个男人的唱功,就算和四大名旦比也不差呢!
“再来一段穆桂英挂帅。”
宁霜找了根棍子,让男子当长枪,长枪一在手,男子的眼神形态又变了,英姿焕发,从妩媚柔情的贵妃,一下子变成了骑马杀敌的统帅,毫无违和感。
男子身段十分灵活,举手投足尽显英武,唱功更是莫得问题,姜云秋连脚底板都赶不上。
“就你了,你叫什么名?”
宁霜拍板定下了,有了这个王牌在手,姜云秋连裤衩都得输个底朝天。
“回禀大人,小人名叫杨彩云。”
男人神情黯然,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本名叫什么,他六岁就被卖去了戏班子,之前都叫他小十二,因为他在师兄弟里头排十二,没有混出名头的人不配拥有姓名。
直到他后来学艺成了,第一次登台就博了满堂彩,师父这才给他取了杨彩云的名字,但他还是不甘心啊,他想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所以他才死不瞑目,一直飘啊飘,就是为了找到他的根,但飘了百来年,他毫无所获。
宁霜回想了下,记忆里没有个叫杨彩云的名家,按说这男人唱得这么好,应该会传下来的。
“为什么后世没有你的记载?按理说你的名气肯定不小。”
杨彩云自嘲地笑了,“小人一个低贱的戏子,有什么资格流芳百世,大人说笑了。”
宁霜微微皱眉,问道:“你活的时候是什么朝代?”
“最末一代皇帝让小人赶上了。”杨彩云回答,神情黯然。
他出生于乱世,死于乱世,但运气还算不错,没吃太多的苦,因为有个人护着他,那人是一方军阀,将他强抢了进府,之后只准他在府里唱戏,唱给军阀一人听。
虽然横蛮不讲理,但对他还是不错的,只要顺着军阀就行,杨彩云性格懦弱无主见,被抢进府时才年纪也不大,对情爱之事没开窍,就这样顺从了之军阀,之后再没在外登台唱过一回。
也所以他虽然唱得很好,但因为表演时间太短,只红火了两三年就让人金屋藏娇了,时间一长大家就将他遗忘了。
跟着军阀过了十来年富贵日子,杨彩云还是蛮知足的,但好景不长,军阀吃了败仗,自身难保,带着他一路撤退,路上杨彩云感染了伤寒,越来越严重,半路上就香消玉殒了。
但杨彩云觉得没什么,军阀那儿他也不恨,对他够好的了,他只想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这是他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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