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美香男人离世后,她一直没回来,五年了,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徐婶子牵紧柳美香的手,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牵着奶奶和妈妈。
这里是柳美香的娘家,可对柳美香四人来说,都是个陌生地方。
柳美香父母还在时,他们常住在市里,只是逢年过节才回来。
后来柳美香父母去世,她独自回到村子,生活不过一年左右,就和祝洛书结婚。
成婚后,几年间,也不过才回来三四次,住上一晚就离开。
这次回来,又时隔五年,真真是个陌生的地方。
此后,他们一家四口就要在这里生活了,心中难免忐忑。
师墨打量稻香大队,入目皆是水田,少有山地。
一望无际的稻苗迎风而立,郁郁葱葱,看起来很怡人。
远处还有芦苇荡,有荷花塘,也有蜿蜒而过的小河流。
仅仅看景色,是个不错的好地方。
“别担心,生活,只要你努力了,它会给你馈赠的。”
柳美香笑笑,“谢谢,我们会在这里,好好的重新开始的。”
柳美香带着大家一路往大队长家去,沿途,听到动静的村民出来,看到拉得满满当当的三辆驴车,不由得咋舌。
“那是谁家亲戚?”
“不知道。”
“可真有钱,上面老多好东西了。”
“这是去哪?”
“看样子是去大队长家。”
“是大队长家的亲戚?”
“没听说大队长家有这么阔气的亲戚啊。”
“哎哟,我想起来了。”一大娘猛拍大腿,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想起啥了?”
“这不是柳家那个小丫头吗?”
众人……这么一提,倒是觉得像了。
一群人饭也不做了,往大队长家跑去看热闹。
稻香大队的大队长姓伍,叫伍前进,四十多岁,个子不高,皮肤黝黑。
师墨一行人到的时候,他正好在院子里编草框,院门没关,面对面看了个正着。
伍前进愣了愣,拍拍身上的草屑起身,“你们这是……”
“伍叔,”柳美香走到前端喊人。
伍前进虚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是谁,他眼神不太好,柳美香又女大十八变,“是柳家丫头啊,你回来了,可是有好几年没回了吧,快快,屋里坐。”转头又冲屋子里喊,“孩子她娘,拿凳子端水,中午多烧些饭,来客人了。”
伍前进媳妇姓曹,叫曹秋,从灶房出来,看到满院子人,吓了一跳,这得费多少粮食啊。
心里有些不情愿,可她要面子,也在意男人的脸面,不会把心里的不乐意表现到脸上,笑着应了一声,“诶,马上就来,稍微等等啊。大狗二狗三狗,赶紧的,端凳子出来。”
师墨听着这一溜的狗,嘴角抽了抽,名字也太随意了些,好歹走点心啊,叫爱国护国建国佑国什么的也行啊。
曹秋眼底一闪而过的不高兴,她看得很清楚,从牛车上拽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给曹秋,“给婶子添麻烦了,一点心意,还请婶子别嫌弃。”
曹秋忙接手里,沉甸甸的,心里乐开了花,那点不乐意消失无踪,“哎哟,瞧你说的,这也太客气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呢。”
“应该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曹秋欢喜的拎着包袱进灶房。柳美香婆媳脸色有点红,她们竟是什么都没准备,这些该是她们的事的。
也是这些年无人走动,过得如同隐世生活般,连基本的人情往来都忘了。
三辆牛车师傅帮着把东西下到院子角落里,严谨结了钱走了。
师墨严谨两人,真真是里里外外都帮他们打点清楚了。
伍前进挑挑眉,这主客倒是反了过来了。
不过伍前进也精,面上什么都不显,招呼几人坐。他家的一、二、三狗已经摆好了凳子,端出了水。
安安康康几个崽子跟在大人身边,乖巧懂事。
伍前进的几个儿子和孙辈蹲在院子一角,打量没有见过的客人。
这些人一看就是城里人,长得跟他们一点也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不管是师墨一家,还是祝家,都是皮肤白皙的体质,和一群黑黝黝的人在一起,可不就显得不一样了吗。
灶房里,伍前进两个儿媳妇,伸长了脖子往外瞅。
公公没让她们出去,她们不敢去外面看热闹,这个家里,公公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震慑力。
看婆婆拎了大个包袱进来,赶紧凑上去,“娘,这里头都是些什么啊?”
曹秋瞪了两个儿媳妇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见不得点好东西。”嫌弃归嫌弃,手里倒是没闲着,快速将包袱解开,她也好奇,不知道沉甸甸的都是些什么。
解开包袱后,婆媳三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院子里都听到了。
一、二、三狗和一堆孙辈听得心头一震,起身就想往灶房跑。
就连院子外头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想跑进去看看,到底送了些什么,让一向要脸的曹婆子都这么惊讶。不过有伍前进镇着,他们不敢。
伍前进觉得有些丢脸,瞪了院子里的儿孙一眼,让他们老实待在原地。又暗暗瞪了眼灶房,没见过世面的娘们,丢人现眼,笑着招呼师墨几人喝水。
祝家笑着点头,心里却暗自叹息,东西肯定不少,要不然也不能让人这么意外。
他们欠师墨家的,已经不能用还来衡量了。
灶房里,婆媳三人看着包袱里的东西,五十个白面馒头,三只风干野鸡,三只风干野兔,三大条风干肉,两把干面,一包两斤重的红糖,一包一斤重的白糖。乖乖,这是把家底都送出来了吗?
曹秋原本高兴的心情,有些忐忑,送这么重的礼,别是让自家男人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吧?
“娘,咱们中午吃白面馒头和肉吗?”两个儿媳妇显然没有曹秋想得多,看到这么多好东西,馋得直咽口水。
虽然生长在鱼米之乡,可真正吃大白米饭的时候不多,白米金贵,家里都是用精米去换粗粮回来吃。
河里鱼虾不少,可这些东西瘦得没二两肉,全是刺不说,农家舍不得油盐调料,做出来的鱼虾总有股腥臭味,实在难以下咽。
他们虽然没有挑嘴的命,但除了饿得狠了之外,一般是不吃的。
至于鸡鸭猪这一类的肉食,就只有看的命,家里养的,全都得用去换吃用。
白面是北方吃食,卖到他们南方来,比大白米都贵,就像他们的大白米卖到北方去一样,从来没想过买回来吃,看一眼都是奢侈。
如今,肉倒成了其次,这么一大堆的大白面馒头,就像引他们犯罪的恶魔似得勾着他们,怎么能不馋。
曹秋狠狠的瞪了两个儿媳一眼,“饿死鬼投胎啊,就知道吃吃吃,东西先别碰,谁要是手脚不干净,老娘剁了她。”拴好包袱,借着出去倒水的工夫,拉着伍前进到一旁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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