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咬了咬唇瓣,眼眸微微的抬起,接触到余世逸冷冽的眼神,就十分的迟疑。
在一旁的月盈看了着急不已,不住的使劲拉扯月明的衣角,催促她。
月明回头看了眼月盈,最终下定决心般的上前一步,眼睑微垂,略带颤音的说道:“少……少爷,我……我喜欢你。”说完,静静的等待着余世逸的回音。
可等了好长的时间,都不见任何的声响。
月明有些的着急,抬头望向余世逸。
只见余世逸斜依靠在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大引枕上,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月明心中一颤,不知道余世逸是何意思。
怕余世逸未听清楚刚才她吱吱唔唔的话语,月明准备再说一次,反正一回生两回熟,再羞耻的话,之前都已经说了一遍,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遂而提高了音量,咽了一口唾沫,说道:“少爷,我喜欢你!很喜欢!”说完,两眼眸一直看着余世逸,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但是,月明失望了。
余世逸还是如同平日里一般,冷冷淡淡的,不见一丝的起伏,就是一丁点都没有。
月明忐忑不安,双手无意识的不住紧抓着裤脚。
月盈就在旁打边鼓,说道:“少爷,姐姐喜欢你很久了,一直都很喜欢,您……”
余世逸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的说道:“你们擅自闯进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声音很是的清冷、凛冽,堪比南方冬天的寒风,剐刺得人心尖犯疼。
月明有些不安的点点头,很怕告白不成,反倒惹了余世逸不高兴。
月盈就稍微胆大些,直言不讳的问道:“少爷,我姐姐喜欢您,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余世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冷冷的笑出声来,说道:“难道你姐姐喜欢我,我就定也要喜欢她吗?那改天其他的丫鬟,也如你们这般过来巴巴的告之,我是不是也要如此呢?然后都收你们为妾?你们也太大胆了!”说着,操起手边的茶盏就往月盈的身上砸去。
余世逸扔的极准,速度也很是的快速,饶是有些身手的月盈也根本就躲避不及,生生的被茶盅砸在身上。
刹那间,茶水、茶叶挂满了月盈的前襟,很是的狼狈不堪。
月盈很是的委屈,大大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却不敢哭出声,呆呆的站立着。
告白不成,反而惹了余世逸发火,见情况不妙,月明忙拉着月盈跪下来,不住的求饶道:“还请少爷息怒!月盈年少不懂事,她全是为了奴婢,奴婢愿意代月盈受罚!”
余世逸好笑的勾起唇角,说道:“受罚?你以为擅闯内室,还说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话,是简简单单的受罚,就能过的吗?”声音不高不低,却透露出蚀骨的寒意。
月明的面容一下子刷得惨白了下来,因为余世逸的话语就连唇瓣都微微颤抖着,“那……您……您的意思是?”
余世逸厉声的说道:“杖打三十,再赶出余府!”
话音一落,月明的脚都软了,身子塌塌的坐在脚后跟上。
她不是因为害怕被杖打,也不是怕被赶出去,她怕得是余世逸的绝情。
万万没有想到,余世逸会因她的告白,而惹来这样的后果,未免太过绝情了!
眼神涣散的看着余世逸,月明根本就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当年含笑救下她们姐妹俩的翩翩少年郎,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简直是天差地别,差得太多。
她不相信,很不相信!
不相信的还有月盈,可见月明如此心神涣散,她知道现如今不是相信不相信的事情,为今最主要的还是让余世逸消消火。不然的话,要是依照着余世逸所说,把她们杖打三十,然后狠狠的丢出余府。那么,月明就根本活不下去了,就是活,也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衣襟上的水渍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月盈也管不了这么多,上前跪爬了几步,光洁的额头一直撞着坚硬的青石砖,乞求道:“少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蹿着姐姐跟您说明的,姐姐她喜欢您很久了,一直找不到机会明说。奴婢看不过姐姐如此的伤神,遂而趁着今天这个机会,硬拉着她进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姐姐全是因情而起,请您饶了姐姐,一切惩罚就让奴婢替姐姐担着。”
余世逸对于月盈的种种举动视若无睹,但对她最后所说的诗词却是愣怔了好半响,并且还喃喃的默念了一遍。
垂眸思忖了良久,余世逸问道:“情谊真的能让人生死相许?”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余世逸的脑海中浮现的是带有婴儿脸的福多多,她有没有对自己这种感觉呢?
余世逸觉得,要是福多多有这般的话,他愿意,很愿意。
一想到这些,余世逸感觉心中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很是的满足。
抬眸小心的观察余世逸的神色,发觉他面色舒缓了不少,不似刚才那般的吓人,月盈认为事情有了转机,忙回答:“是,真正的情,是能够让人生死相许。”未防余世逸不相信,月盈举了几个例子,又道:“古有孟姜女千里寻夫,哭倒长城,更有祝英台为梁山伯化蝶,不就是因为情吗?”说着,瞟了眼一旁怅然若失的月明,谨慎的继续说道:“其实姐姐也是那至情至性之人,所以才会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当面与您坦白。少爷,请看在姐姐对您的一番情谊上,不要苛责姐姐。”
余世逸心情极好,笑着对月盈说道:“你对姐姐的维护之心倒挺让人动容。”
闻言,月盈眼睛闪闪发亮,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屏息等着余世逸最后的决定。
余世逸轻启唇瓣,一字一句的说道:“只是你们这等行为,着实是犯了规矩。不过,都说法外容情,你们平时也算是尽责尽职,杖打三十就免了,然而……”
听余世逸吊人口味的姿态,月盈的心被提得老高。
余世逸顿了顿,看着月盈说道:“然而你们是不能再留我跟前伺候了。”
月盈轻轻的松了口气,总比刚才好上一些,只是姐姐……
担心的看向月明,月明眼神呆滞,仿若还没接受事实。
不想月明如此混混沌沌的过下半生,月盈为她争取说道:“姐姐,姐姐她也是一片痴心。少爷,请您别赶姐姐出府!”见余世逸不为所动,月盈咬了咬牙,索性压一压最后的稻草,又道:“当初您接奴婢姐妹俩进府,不是说奴婢们身有武艺,会在余府用武之地吗?少爷,姐姐的武艺远远在奴婢之上,还请少爷三思!”说完,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
听月盈这般的说,余世逸有些的迟疑。
当初把这月明、月盈弄进府,的确是有这个打算。
可是,有月明对他表明心迹在前,余世逸觉得留她在身边,会有祸事发生,毕竟已有莲晴作为标榜,不得不防上一防,有些时候可不能马虎的。
静静的想了半响,余世逸有了决定。
端坐起身子,余世逸认真的问月盈说道:“你可愿意代替你姐姐留在府中?”
月盈很是的惊愕,慌乱的看向竖起耳朵听的月明。
见月盈犹犹豫豫的,眼神不住的望向月明,余世逸的声音冷了一些,问道:“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不是……”能留下来,当然是好事,只是月明却更想留下,而且今天的事情,要不是她硬拉着月明进屋来,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说来都是她的错,是她对不起姐姐,是太过天真了,她还有脸面再抢着本属于姐姐的,厚着脸皮留下?
月盈抬起头,准备拒绝,把这个机会让位月明的时候,月明却恍然回过神来,拉了拉月盈的衣角,然后做了个姿势标准的跪拜,大声说道:“多谢少爷的宽厚!”说完,额头死死的抵住冰凉的青砖石,任由月盈怎么拉,都不肯起来。
“姐姐,你何苦这样?”月盈的泪水啪啪啪的掉落,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却让姐姐承受了这一切,让她怎么心安?
月明冷静的说道:“少爷仁厚,不责罚我们,是我们做奴婢的福气,你还不谢恩?磨磨蹭蹭的干嘛?”言语很是的眼里,声音更是清冷,不复以往带有柔意。
此时此刻,月明是真正的明白了福多多所说的话。
不要因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而看不清他人的关怀。虽然今日算是由月盈引起的,可她却是一心为自己着想,月明又怎么能够私心的把全部的过程都推在唯一的亲妹妹身上?现在,也该由她这个做姐姐的来为妹妹着想了。
月盈心里很对不住月明,可也知道她是心意已决了。
要知道,月明有时候很犹犹豫豫的,可真做了什么决定,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没有办法,月盈只能愧疚的接受事实。
看月盈接受了,余世逸就挥挥手打发她们姐妹俩出去,并让月明今日就得要出府。
不过,余世逸未怕月明怀恨在心,继而埋下祸根,让文竹到帐房支些银两给她,并在城内找一处房子住下,让她们姐妹俩也有机会见面,避免积累太多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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