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多多问道:“大姨娘是有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故,才会一心吃斋念佛的?”
春福、红梅,俱是摇摇头,表示不甚清楚。
福多多就自行猜测道:“难道这是余府的辛秘事情吗?”
春福仔细的回忆了下,猜测道:“应该不是,大姨娘当年虽然很得大老爷的怜爱,可一直都很安分守己,不敢越矩,后来二姨娘、三姨娘相继进门之后,大老爷就对大姨娘不似当初了,而大姨娘又不善争宠,就渐渐冷落了下来。奴婢听府里的老人说,大姨娘是在生了一场大病,在床卧躺了三月,身体好之后,才开始茹素念佛的。”顿了顿,不确定的道:“或许是这场病,才致使大姨娘如此?”
福多多想了想,或许有这个可能。
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等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就很容易看透一切。
只是就是这样,应该双耳不闻俗事的,但大姨娘那双看似淡漠一切的眼睛,却有时会流露出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来。
微微的一思量,福多多又问:“你可知道大姨娘当年是生了什么病?这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春福拧眉思索了下,回道:“听说是得了风寒,上吐下泻的,貌似这是发生在大太太怀有身孕不久的那当口。那时候,为怕大姨娘的病会染给大太太,伤及到大少爷,大太太就把大姨娘以及身旁伺候的奴仆通通都禁足在院子里,不让出来,吃喝都只让开个门缝,不许院内的人出去,也不许外面的人进去,直到大姨娘的病完全痊愈为止。”
“这么严重?那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吗?”福多多惊讶的问。
春福轻叹了一声,说道:“大太太初次怀孕,怀得还是余府的嫡子嫡孙,在这个上面,老太太怎么会阻拦?”
福多多悠悠的应道:“说得也是。”
经春福这般的说,福多多深深的体会到了身为妾室的无奈。
在有用的时候,你是个宝,可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简直比狗屎都不如。
想到这些,福多多有些的心伤。
要是今后她失去了价值,余世逸会如何的待她?
福多多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摇摇头,把这杂乱的思绪摇晃掉,福多多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要是按照春福所说的话来推断,那么,余世逸就不可能会是大姨娘的亲儿,而是大太太所亲生。只是这样的话,更是让人觉得心寒,替余世逸感到伤感。
唉……
不由得,福多多的轻轻的叹了一声气。
见福多多如此的落幕的神情,红梅、春福有些的担忧,轻轻的唤了声她。
福多多敛了敛情绪,微微摇头,说道:“没事,你们再说说有关大太太的事情。”
红梅、春福互相对视一眼,又见福多多神色已经舒缓,就放下心来,由春福来说大太太的背景,她说道:“大太太的父母早几年已经双双离世,现在是她的同胞哥哥执掌梁家,平时来往还行,就是不比表小姐还在世的时候亲热了。”
“表小姐?”一听到这三个字,福多多神经绷得紧紧的,很是敏感,毕竟最近府里有两位目的不纯的表小姐。
春福点点头,说道:“是现在梁老爷,也就是大太太哥哥的小女儿,她自出生就与大少爷定了亲事,只是在七岁的时候,有次梁太太带表小姐来余府与大少爷玩耍,可回去不久后就莫名起了高烧,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这么夭折了。梁太太伤心不已,因为她膝下有三个儿子,唯独就这么一个女娃,所以自表小姐去了后,很少登门余府了。”
福多多颔首,表示理解。
虽然在这个年代,小孩子的存活率本来就低,表小姐就这么去了,也不足为奇,但却是在与余世逸接触之后,回去就得了病,让人不得不钻牛角尖,产生对余世逸的偏见,或许他克妻的名声,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于是,福多多问道:“所以,自那表小姐没了之后,就有人传少爷克妻吗?”
春福有些为难的说道:“这当时的情况,奴婢就不怎么清楚了,府里的人对此事也是三缄其口的,奴婢只知道是在少爷的第二任未婚妻没了之后,整个城里的人都说少爷克妻的。”
“那少爷的第二任未婚妻是……”福多多好奇的问。
春福回答道:“是大太太未出阁之前的闺蜜,在表小姐没了五年之后,才给少爷说的。后来,好似也是因为染了病,不治身亡的。”
“哦。”福多多恍然,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嗯,就是因为这样,少爷克妻的名声才被人给传开了,都无法压制住。”说到这里,春福的语气中很是气愤。
福多多叹气一声,说道:“一诶传讹,谣言误人。”顿了顿,又问:“对了,大太太就只有一个兄长吗?”
春福摇头,回道:“不是,大太太还有一个双胞的妹妹以及一个庶出的姐姐,她的胞妹已经去世多年,庶出的姐姐早已嫁人为妇,夫家也是行商的,与我们余府也有生意往来。”
“双胞的妹妹?跟大太太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福多多好奇的问道。
春福应了一声,说道:“只是在大太太出嫁差不多三年之后,就没了。府里的人很多都不知道大太太还有个胞妹,奴婢也是听在张妈妈身旁的依桐无意之中说起的。依桐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千万不要到处说,免得让张妈妈知道了责罚。奴婢想,大概是怕大太太想起伤心事,所以大家才会缄口不言的。”
这个理由的确说得过去。
不过,依照着大太太对余世逸的冷淡,福多多有些不相信她对十月怀胎的亲儿漠然,倒对自己的胞妹这么的上心。
但是,她又没有怀疑的证据,只能把这个疑惑放在心底。
眼看着已经快到用午饭的时候了,福多多又从春福、红梅的嘴中了解到了大太太和姨娘们大概的事情,就吩咐她们去办各自的差事,而她在东次间的临窗大炕坐了一会儿的时间,这才起身到内室。
余世逸躺在床上睡着了,只是他睡得极其不安稳,眉头微微的蹙起来,双唇紧抿。
福多多小心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就坐在床沿看着他的睡颜发呆,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
经这些天同屋檐的相处,福多多既是对余世逸有所防范,可也深深的怜惜他。
在这个宅院里,人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一样,为了活下去,也要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算计着过日子。可话说虎毒不食子,要是连有血缘关系的最亲近的人,也要互相算计,真是让人感觉到胆寒。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福多多的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一个瘦弱的女孩对世界的绝望。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过长远了,福多多都想不起表妹是什么样子,只知道那消瘦的身影,承受着太多的无奈。
微微的闭上双眼,福多多再次叹息出声。
“你为什么叹气?为谁叹气?”正在这个时候,余世逸的声音突兀的在福多多的耳边响起。
福多多吓了一跳,忙睁开双眸,入目眼帘的是余世逸探究的眼神。
下意识的,福多多想要避开。
可最终还是选择了直视回去,因为余世逸很是的多疑,要是她躲躲闪闪的话,定会生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来,不如这般坦坦荡荡的,任何他打量。
余世逸细细的看了福多多好半响,这才收回目光,再问:“你刚才叹气,是为了什么?”
福多多不想再回忆刚才那副让人揪心的画面,遂而淡淡的摇摇头,回答道:“没什么。”说着,转移话题,又道:“待会儿小厨房就会送来午饭了,您现在要起身吗?”
余世逸伸手,让福多多扶他起来。
见此,福多多忙不迭的握住余世逸的手,以为他不会再追问了。
没曾想,刚接触到余世逸的手,却被他一使力,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福多多脚下不稳,身子直往余世逸撞去。
余世逸的身子骨较为单薄,要是被自己这么一幢的话,定会受伤的。
所以,福多多忙在倒下去的刹那间,用没被余世逸握住的右手,撑在了床沿。
只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叫做世事难料。
福多多万万没有想到,余世逸看似这么孱弱的身体,会有这么大的气力,在她做出反抗的时候,就这么在刹那间已经倒在了余世逸的胸膛上,起不来身了。
“少爷……”福多多想起身,却被余世逸用双手抱住,她不敢太过使力的挣扎,唯恐会误伤到他。
余世逸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你不说吗?你叹气是为什么?还是为了谁?”
听余世逸又问这个问题,福多多深深的觉得他真挺执拗的。
刚想胡乱编个由头说时,却感觉到她上半身所压着的胸膛微微的起伏着,脑袋上方传来了轻柔而又带有小心翼翼的声音,“是为了我,对吗?”
余世逸睡眠一向很浅,而且很容易惊醒,所以在福多多进门的那刻,其实他早已经醒来了,只是因为心中有事,就并没有睁眼,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福多多会有什么的反应。
她还是一样,首先是为自己仔细的掖被子,免得他着凉。
这样的举动,余世逸每每都感觉到心中有一股暖流细细的流淌过,很是的舒服。
只是还并没有细细的去品味这温暖,就听见福多多轻微的叹息声,而且听这叹息声包含了不少的怜惜和无奈。
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眼缝,余世逸想看看福多多为何会有这样的叹息,却见她闭上了双目,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神情很是的悲凉,脸色也极其的落寞。看到她如此的神色,余世逸心中一惊,耳边又传来了福多多再次带有哀伤的叹气。
不由得,余世逸冲口而出,问福多多为何叹气。
见她不答,并且还转移话题,余世逸心中微微的一紧,就更想要知道了。
直觉的,余世逸认为福多多是为自己而叹息。
只是连问了好几遍,福多多还是左顾而言他,余世逸索性问出自己的答案。
好久好久,福多多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于是,余世逸就当福多多默认了,心中犹如尝了蜂蜜般甜丝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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