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世逸倒下去的刹那间,整个屋子的人都乱作一团,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没有个章法,十分的喧阗。
福多多半跪搂抱着余世逸,看他紧闭着双眼,面色惨白得跟张白纸,就连唇色也是白白的,心中不禁着急不已,手心、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刚才的事情太过突然了,突然得她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余世逸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倒了下来。
手微微颤抖的探探余世逸的鼻息,幸好气息弱些,但也较为平稳。
抬头左看右看,福多多想要从这么一大堆围挤的丫鬟仆妇中,找到熟悉的面孔。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春福早已被人群挤到哪里去了,
福多多只能拔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春福!春福!快去请李大夫过来,要快!”
听到福多多的声音,被挤到角落里的春福也高声应了下,忙不迭的转身离开,去百草园寻李大夫。
春福离开之后,福多多随手抓了一个丫鬟的手,让她去倒杯温水来,接着她用右手的大拇指狠狠的掐住余世逸的人中,希望他能够恢复神志来。
只是,这掐人中的法子似乎不怎么的管用,无论福多多怎么用力,都没让余世逸醒过来。
这时候,大太太由张妈妈搀扶着,拨开围着的一大群丫鬟婆子,拧着眉头看了余世逸一眼,问福多多道:“怎么样?还没醒过来吗?”大太太的话音刚落下,这时候大老爷也站到她的身旁,同样询问福多多。
福多多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余世逸是好是坏都是摆在眼前的,难道还用着问吗?
可与他们闹翻,最终与她和余世逸都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只能强忍着喉咙处的酸涩,哽咽的说道:“没有,少爷他还没醒来,无论贱妾怎么掐人中也没有用。”
“什么?”三姨娘火急火燎的推开围着的丫鬟婆子,高声喊了声。在见到余世逸灰败的面色之后,三姨娘的脚步微微的晃悠了下,喃喃的说道:“莫非……莫非少爷他……”他怎么样,三姨娘并没有说全,但她那断断续续,未说尽的话语,在场的人的心中都明白的很,猜测着余世逸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微微顿了几息的时间,三姨娘附耳与林三小姐轻轻的说了几句,不动声色的拉拉她的手,似乎要想离开。
林三小姐重重的反握住三姨娘,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三姨娘无法,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事情的发展。
不同于林三小姐的静谧,朱三小姐早已在一旁瞎嚷嚷了,催促着二姨娘赶快离开,并还说道:“姨母,我们快走吧!多晦……”只是那个晦气的气还未说出口,却在二姨娘的瞪视下,只能吞到肚子里,使小性子嘟高了嘴巴,十分的不高兴。
怕朱三小姐再说不出什么不得宜的话语来,二姨娘又再三警告了一番,这才作罢。
微微的思忖了下,转头对大太太说道:“太太,您看少爷这样子,也不是个法子,要不先扶他到床上歇息?”
闻言,大太太恼怒的瞅了眼二姨娘,说道:“歇息?世逸这样子岂能随意搬动?要是再出什么状况,谁来负责?常言道病中之人不好随意挪动,二姨娘,你按得什么心?”说话很是严厉,声音也很拔高,很是有气势的样子,可再怎么样,也掩盖不了大太太不想让余世逸躺在她屋里的事实。
福多多气得胸口极度的起伏,真想对大太太使用暴力行为。
二姨娘闻言,只是笑笑,说道:“是妾身一心为少爷着想,心急乱了分寸。太太您不说,妾身还不知道如少爷这般情况,还有不能随意搬动到床上歇息的事情,是妾身孤陋寡闻了。”说着,莹莹跪拜下来,只是在弯下膝盖的同时,不住的向一旁的大老爷传送如春水般妩媚逼人的眼波。
大老爷很是的受用,点点头,亲自扶她起来。
二姨娘就顺势倒在了大老爷的怀里,娇嗔不已。
三姨娘、五姨娘气急,恶狠狠的瞪着装腔作势的二姨娘,大太太不屑的轻哼,落坐在大炕上,仿若看戏般的品起茶来。
一时间,这东次间倒比刚才余世逸晕倒的那霎间还热闹。
见这种冷血的状况,福多多要不是碍于身份和现实的压迫,早已开口大骂,大肆出手了。
可人在屋檐下,福多多只能低头,紧紧的搂抱住余世逸,希望他命硬,能够撑过来。
过了片刻的时间,之前让小丫鬟到的水,总算是端过来了。
福多多忙伸手要去接,却被林三小姐给拦截住了,并还也学着她的样子半跪着,把手中的茶盅一点点的靠近余世逸的唇边,柔声的说道:“你抱着,我来喂。”
福多多有片刻的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心中有些抵触三姨娘,应该说是这屋子的所有人,继而抬头寻找月明、月盈俩人的身影。
只是周边围着的都是面生的面孔,并不见月明、月盈。
没办法,还是余世逸要紧,福多多只得把靠在她身上的余世逸微微的抬起,并用空着的左手,轻轻的捏住余世逸的下颚,好让他紧闭的牙关,能够开启来,顺利让水喂下去。
可也许是余世逸深度昏迷的缘故,即使林三小姐把水已经喂到他的嘴中了,仍旧会从嘴边流淌出来。
见余世逸连吞咽都很困难了,福多多很是的心急如焚。
林三小姐也暗暗的着急,秀眉紧紧的皱起来,问福多多道:“姨奶奶,你说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
福多多也不知道。
但思来想去,福多多觉得还是让余世逸躺在床上最好。
可是大太太定是不肯的,刚才她已经明确说明了,那就只能回福寿院了。
沉吟须臾,福多多刚想开口说话,有小丫鬟来报,说李大夫来了。
还未等大太太让李大夫进来,门口已经一阵的骚动,继而围着的丫鬟婆子让出一条道来。
李大夫带着药童,风尘仆仆的过来,身后还跟着看起来有些无措的春福,春福身旁站着的是面露着急的月明,月盈则是在月明的身边,似乎是在安抚她的姐姐。
福多多此刻没有过多的心情,去揣测这几人的思绪,一心都扑在了余世逸的身上。只是她的耳畔在此时,却想起来了一道清丽的声音,那声音说道:“你的丫鬟还挺机灵,在你没吩咐之前就去请大夫来,反应挺快的,办事不错。”
闻言,福多多循声望去。
看见林三小姐水灵清湛的眼睛,一直瞅着身穿着蜜合色棉袄的月明。
福多多心中猛地无故一颤。
去请李大夫的不是春福吗?怎么这林三小姐会望向月明?
微微的一思量,福多多心想,大概是对余世逸心中有爱慕之心的月明,得知余世逸乍然昏倒,就忙不迭的第一时间去请李大夫来了,莫怪她看见春福似乎有些不安的跟在李大夫身后,恐怕她是瞧出来了月明的心思,所以有些焦虑,怕又会是个不安分的主。
只是……
只是这林三小姐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这般的说?
虽说她这话像是无意中说起来的,但是福多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给人一种不安好心的念头来。
还没等福多多理清思绪,李大夫已经半蹲下来,仔细的为余世逸诊脉。
见此,福多多也暂时抛却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慢慢的等待着李大夫的诊断。
仿若过了一个世纪般,李大夫总算是收回手,悠闲的捋捋胡子。
见李大夫这般,福多多高提的心放下心来,可没有得到准确的回复,心中难免还是不安,忙问道:“李大夫,少爷还好吗?有没有大的问题?”说着,两眼紧紧的盯着李大夫的唇瓣看,唯恐从那里会冒出什么不好的字眼来。
一旁的林三小姐也颇为的关怀,也问了李大夫关于余世逸安危的事情。
李大夫都没有回答,而是站起身,对大老爷和大太太说道:“世逸此次晕倒,全属太过劳累的缘故,今后要更为的当心才行,方能保住性命。”
大老爷对余世逸虽没有多大的关心,可面子上还是要过去的,对李大夫客套的说了句“劳您麻烦了”,就低头不理了。
大太太稍微比大老爷好点,问了些李大夫寻常的问题,并还细细的吩咐福多多一番,让她好好的照顾点余世逸,并还让她今后不用来正院请安了,专心顾着余世逸即可,也就是说学习理家的事情,也就从此打住了,说完之后,就吩咐着粗使婆子去弄抬软轿来,顾名思义是让余世逸回福寿院好好的养身子,真正的想法就只有她心里清楚了。
对于学不学习理家,福多多并不在意,反正说是理家,其实也只不过是拿她当枪使而已,不用每天过来也好。只是她在意的是大太太的态度,太过让人心寒了。好歹余世逸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但是在她的身上,却一点点都找不到母爱的影子。
见此,福多多在心中更是怀疑余世逸的生世来。
在等粗使婆子抬来软轿来之后,福多多忙不迭的与婆子一起,抬着余世逸离开这个让人心寒的地方。
余世逸离开之后,林三小姐依偎到三姨娘身旁,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来,三姨娘有些的困惑,见她的眼睛望向门口那处,三姨娘反应过来,也很是欣慰的笑起来。
二姨娘一直观察着三姨娘和林三小姐的神色,见她们俩互相打着哑谜,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又见她的外甥女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察言观色的警惕在,她的心中十分的气闷。可转眼间,又放开了,对着朱三小姐笑起来。
大太太仿若局外人一样,悠闲悠哉的品茶,仿若周边的动静都与她无关般,可眼底浓浓的讽刺,从中看出她也在时刻注意着周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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