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依虹就端来温度适宜的蜂蜜水来。
福多多从她的手中接过,伏伺着大太太喝下,并还接替红杏的活计,轻重适宜的帮大太太揉按太阳穴。
或许是蜂蜜水启到了作用,亦或许是大太太的自我调节好,总而言之,她阴沉的神色舒缓了不少,挥手让福多多不用再为她按摩,慢慢的坐直身子,温和说道:“亏得你有这一手,果然比之前好了不少。”
福多多忙谦逊的说道:“能为太太解忧,也是贱妾的福气。”
大姨娘笑道:“太太,大少爷身边能有姨奶奶这等贴心的人在旁伺候,想必您也可宽心不少了。”
大太太瞅了眼福多多,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身份终究是差了点,要是她是少奶奶的身份,我才能真正的安心。”话一说完,大太太好似反应过来此话在福多多面前说不妥当般,又急急的安抚她道:“我并非说你不好,只是妾室终归是妾室,有些时候远不如正室来得方便。不过,你放心,不管今后谁进门当我的儿媳妇,我都不会亏待你的。”说着,转头又对红杏说道:“你去看看张妈妈回来了没,让她去办点事情,也这么的不利索,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红杏忙应声而去,大太太就又回头对福多多继续说道:“等会儿张妈妈回来,我就开始教你如何理家,绝不会委屈了你。”未完,还颇为亲昵的拍拍福多多的手背。
福多多忙感激的屈膝行礼道谢,说道:“多谢太太的抬爱,贱妾绝不会辜负您的教导。”
闻言,大太太展颜一笑。
锦上添花也是美事,大姨娘见大太太相比之前舒心了不少,也随之说了些恭贺的话语,惹得大太太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使得沉闷的气氛多了些许的欢愉。
不多时,红杏回来了,附耳对大太太轻声说了些什么。
大太太微微颔首,凝声吩咐了红杏几句。
过了须臾,红杏这才恭声应诺,又翩然离去。
她们说话的声音非常轻,即使福多多站在身旁,也并未听得真切,只是迷迷糊糊的听闻什么让内院的仆妇都到花厅去。
福多多敛神沉思,揣摩着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她想,大太太对于四姨娘要被抬为平妻的事情,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释怀的,任谁遇此事都会筹谋一二,而她听闻依虹说,张妈妈是出府寻牙婆子来。按理说,牙婆子只需普通的仆妇去就行,想必就会有一大串的人牙子要到余府做这笔生意,看来大太太此次定是想要余府大换血的,不然不会不放心的派贴身的张妈妈亲自前去。如果她猜测的没错的话,今日大太太本就有换血的意思,只是经由平妻一事,势必还会生出些其他事情来,用以彻底的打磨掉四姨娘妄想攀爬平妻的意图。
看着大太太气定神闲的喝茶,福多多警铃大作,觉得此事她必会被牵连进去,保不定又是一炮灰,当下不由自主的微挪动了脚步,借此拉开与大太太的距离,脑中并快速的想着各种的对策。
大姨娘就借此起身说:“既然太太还有事情要处理,那妾身先回去了。”说着,曲膝行礼就要离开。
大太太摆了下手,说道:“你且留下来,免得待会儿你还要跑一趟。”
大姨娘不解,问道:“太太是有什么吩咐吗?”
大太太就说道:“也并无大事,只是觉得最近府里的仆妇手脚勤快的不多,倒是唠嗑懒怠的不少,该换换的也该换换了。不然,这余府可就要乱套了,各个只会闲话,却不会做事。”
大姨娘尴尬的回道:“这些妾身都不懂,恐怕留下来也帮不上多少的忙。”
大太太就指着大姨娘对福多多打趣道:“这大姨娘,当初可是跟着老太太学了不少理家的事物,现在却推说不懂了?也是,当初有机会让她独当一面的时候,因胆子太小,做起事情来畏首畏脚的,搞砸了不少的事情,就跟耗子似的,经不住吓,想是经过这么多年,她也忘却了老太太的教导了。”说着,掩嘴笑起来。
闻言,福多多看了眼大姨娘,倒没料想到老太太在时,对她如此的厚爱,竟然手把手教导。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何事,大姨娘会落成如此的田地,常年与青灯为伴。
看着大姨娘坐立不安,十分的尴尬的样子,火石电光中,福多多听明白了大太太话里的真正意思。
大太太的打趣,并非是打趣,而是提起旧事借此羞辱大姨娘,再来也可借此敲打自己,暗示如果没有她在背后撑着自己,她就会如大姨娘那般,一没有了她的助力,就会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福多多心神一震,一点都不敢对大太太怠慢,言辞上更为恭敬了不少,以来回复她自己的倾向。
大姨娘面色微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全是当年老太太太过抬举妾身了,妾身就是一贱婢出生,哪能与太太您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闺秀相比?贱婢愚钝,大事上不会决策,小事上也不会处理,唯有一双的天足,可以跑跑腿罢了。”话一说完,还微微的撩起裙摆,在众人面前展示她那双特大的脚丫子。
大太太就连连摆手让大姨娘放下,嗔怪道:“又不是不知道你,快放下,丫鬟婆子一屋子的人都在。”
大姨娘依言放下,乖乖的坐在下首,听话的很。
福多多见了,心中叹息不已。
妾室就是这般的不容易,要是没有孩子傍身,更没有丈夫的宠爱的话,就可以随意被人践踏。想到当初碧桃的谆谆劝导,福多多的心情颇为复杂。原本以为她能够独善其身,可世事难料,就因自己前世思想太过清高的缘故,落得现今忠仆落入他人手中,自己也不得不趋炎附势,步步艰辛的要想在余府站稳脚步,所以不得不说现实总是很残酷的。
抬睑环视厅堂的每一个人,福多多暗暗告诫自身,不要因为自己的不屑,而最终把自己以及真正爱护她的人,给逐渐逼入绝境。
理了理情绪,福多多有个想法。
尽管她重活了一世,可上一世也只是活了二十四年而已,生活经历、阅历等都太过浅薄,更何况有些事情是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待古人的行事的,所以为了今后的安虞生活着想,她不得不学些本领,而最为首要的就是生存。
大太太让她学习理家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虽然她没多大的诚意真正教导她,可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跟在大太太的身旁,福多多相信终归会学点皮毛的。而大太太身为主母,交际面定是非常的广,见些人,长点知识面也是不错的。但头疼的是,大太太在家里能带着她,出去会友就肯定不会了,毕竟最终她不是正经的儿媳。
福多多的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了余世逸和李大夫的面孔来,或许有他们俩人,事情也是说不定的。
正当福多多满怀信心的筹划着未来时,红杏总算是又回来了,带着笑意的向大太太行礼,说道:“太太,张妈妈把事情都办妥当了,人都在后花园的花厅里侯着,其他各房的未贴身当差的也在。”
大太太站起身,对大姨娘笑说道:“你跑腿的事情来了,待会儿可别想赖掉。”又对福多多温和道:“走,现在就教你如何才能理好一个家,今后福寿院交给你,我也好放心。”
福多多忙恭声应是,笑盈盈的去搀扶大太太。
大姨娘并未近身到大太太的身旁,紧跟在其后,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大群的丫鬟婆子,呼啦啦的一堆人簇拥着大太太向花厅走去。
花厅位于余府的后花园方向,也是府中最为大的厅堂,最多可以容纳差不多两百多人,是平时召集府中下人的场所。
还未踏入花厅,就听见前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彼此起伏的响彻周围。
大太太蹙了蹙眉,边走边问福多多道:“福氏,你知道什么样的下人是最为要不得的吗?”
福多多微愣,倒没想到大太太会问她问题,下意识的认为她此话中有话,不由深思了须臾,又联系现今的状况,斟酌的说道:“贱妾认为长舌妇是最为要不得的。”
“哦?为什么?”大太太颇为兴趣的问道。
福多多回应道:“下人本就是用来做事之用,而做事做事,是用手来做,并非口舌,所以贱妾认为有着长舌妇的仆人要不得。”未完,福多多很是谦虚的又道:“这只是贱妾的个人所想,贱妾愚钝,自知说得不好,还请太太见谅。”
大太太笑道:“你已经说得很好了,就是这个理。”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啊,也跟大姨娘一般很是的谨慎,只是谨慎虽好,可万事也不要太过了,适宜的大着胆子无伤大雅,只要别骄纵就好。”
福多多心头一凛,连连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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