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特别注意,还小心为上?
自那婆子对她说了这几句话之后,福多多一直在猜测着余世逸的用意。可任她在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柴房里,来回踱步几次,还是想不出子丑寅卯来。
眼见着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福多多的心就更为急躁。
今晚,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是有人要害她吗?还是其他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
越想越烦躁,越想思绪就更为乱成一团麻。
“哎呀!”福多多烦闷的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屁股坐在炕床上。
正在这时候,门外看守的汤婆子轻敲了下房门,问道:“姨奶奶,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福多多愣怔,忙端坐,回道:“没事没事,看见一只蟑螂而已。”
“哦。”汤婆子顿了顿,又道:“那姨奶奶要有什么事情,尽管告予老奴,老奴定尽心去办。”话语中带有谄媚的意思。
福多多眼眸低垂,客气的回了句“有劳妈妈”。
抬头望望墙角边被蜘蛛网缠绕住的小虫子,福多多很是无力的叹气。
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那只被限制住自由,走向覆灭的小虫子。一步一步的落入他人结好的网中,想要死命挣扎,却反而越不能自拔,到最后全身都被黏稠的丝网缠绕,唯一可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死亡。
等待……死亡……
福多多猛地站立起来,快速来到墙角边,伸手去解救即将覆灭的小虫子。
由于蜘蛛网结得不矮,福多多踮起了脚尖都无妨够得着。
回头四处看了下,福多多两眼锁定在一破旧的长凳上。搬至墙角,踏脚踩上,伸手努力的去勾取,可还是差了那么一丁点。福多多不气馁,脱下小袄,使劲的挥打着。
就那么的一下子,一击即中。
福多多折腾得呼吸急促,但是满是欢欣的笑容。
虽然到最后小虫子并未解救出来,被她一挥给打死了,但是至少并非是死在蜘蛛的口中,这就已经足够了。
刹那间,福多多感觉郁结在胸口的浊气,飘散不见了,心情顿时畅快不少。
在晚膳十分,汤婆子开门进来送食,见福多多嘴边淡淡的笑意,不由诧异不已。
按常理说,被幽闭的,大都是大喊大叫,或者是努力想折子出去的,就好比东院柴房的那位。哪像这位姨奶奶,神情自若,好似没事人般,对她还很和蔼的笑笑,没有正常人的反应,实在怪哉。
福多多毫不理会汤婆子怪异的眼神,对着面前异常喷香的饭菜,垂涎三尺。
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粒米都还没有进肚,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即使这样,她的警惕心被没有磨灭掉,指着那油得发亮的红烧肉,问道:“这菜是给我的?”
正准备离去的汤婆子一愣,问道:“姨奶奶,怎么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不是不合口味,而是太过丰盛,这哪是被囚、犯错之人的饭菜啊!
福多多把心中的困惑给与汤婆子一说,汤婆子捂嘴笑道:“姨奶奶,您说的是这事啊!这是大太太和大少爷特意吩咐的,说是不能委屈了您!”见福多多蹙眉不解,汤婆子解释道:“大太太说原这事不怪姨奶奶,只是这么多人都看着,不好不给个交待。至于大少爷……”顿了顿,深黄的面皮出现红晕,“姨奶奶,您真是好福气,能得大少爷如此的怜爱。”
闻言,福多多握着竹筷不语。
汤婆子当作是福多多害羞着,恭敬的退下。
看着汤婆子微微有些佝偻的背影,福多多嘴角扬起讽笑。
大太太这是事后诸葛亮,想着有什么事要用着自己,才会这般,而大少爷……哼!怜爱?别有用心才是真。
他们可真不愧是母子。
可人是铁,饭是钢。
福多多摇头,暂时不理这些龌龊事,重新拿起碗筷开始进攻这些美味饭菜。
酒饱饭足,睡意不住的袭来。
福多多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而此时却是连酉时三刻都还未到。
因为余世逸说要小心今晚,福多多强忍着,还为了能够让自己清醒,下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可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没一会儿时间,还是抵不住瞌睡虫的侵蚀。
回头望望不住引诱着自己的炕床,福多多难捱的咬咬下唇。
伫立看了几秒,最终转身背对。
眼不见为净,继续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的还掐自己一把。
“咚……咚咚!”三更响起。
此时已万籁俱寂,除了更夫的打更声外,再无其他。
可在偏远的东院柴房门前,有一人影在鬼鬼祟祟的晃动着,左顾右盼,一看就并非是好人。
果不其然,见并没什么注意到他,悄悄的上前,从怀中掏出一火折子,点燃右手拿着的湿淋淋的布条\子,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此人。
杏面桃腮,一点朱唇惹人尝,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只是那阴毒的眼神,却让美丽大大的打了折扣,正应了那句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此般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只见她把手中燃烧的布条往前面一抛,干燥的糊窗纸立马找起来,火势来得十分的快速,差不多都照亮了整个小院。
不对!
明明她所看见的还是点点火星子而已,怎么会照亮得这么明堂?
回头一望,身后站了十几个手握火把的家丁,把她给围得水泄不通。
没一会儿,随着一阵窸窸窣窣衣裙的摩擦声由远到近,家丁开出一条道来,只见披着银红遍地金镶毛的披风的大太太由着张妈妈搀扶着慢慢走过来。
她心知完了,脚底发软,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直挺挺的站立。
火光绰绰,待大太太越走远近,看见那纵火之人时,满是诧异,惊愕道:“怎么是你?”
清晨十分,天边刚泛起一丝白鱼肚,看守福多多的汤婆子打开房门,手里还提着一食盒。
“姨奶奶,该起身了,老奴拿来了早膳,您趁热吃吧!”麻利的从食盒中拿出一小碗米粥,一小碟酱菜以及一个白面馒头,一一整齐的摆放在破旧的小四方桌上。待这些都整理妥当之后,不见福多多任何的回应,汤婆子又轻声叫唤了声,“姨奶奶,老奴拿来早膳了!”
“……”还是不见任何的回应,就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汤婆子困惑的望向了炕床,被子高高的鼓起,或许是怕冷的缘故,完全不见头部裸露在外,就连一根头发也没有。
姨奶奶现在颇受大太太和大少爷的重视,反正现在又不用给谁请安,也不用这么早起。
思来想去,汤婆子转身把摆出来了的早膳又放回去了食盒里面。
轻手轻脚的推下,小心翼翼的关上门扉。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那汤婆子又推门进来。
“姨奶奶?姨奶奶……”跟之前的一样,还是没有回应,炕床上的被子还是如清晨那般高高的鼓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
汤婆子摸了摸食盒,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早膳早已经变得冰凉。
如果自己这会子叫姨奶奶醒来,吃着凉物实在是不妥,万一吃出个好歹来……
汤婆子一想到大太太凌厉的眼神以及大少爷冰凉的面孔,就感觉到身子一颤。思忖了下,想着先把早膳拿去厨房热一热,待回来后,再来叫醒姨奶奶。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汤婆子提着食盒回来。
一踏进房门,见还是冷冷清清的,炕床上的那人还是不见动静。汤婆子不由撇了撇嘴,暗道一句‘好命’,就上前身上轻轻摇晃了下,唤道:“姨奶奶?姨奶奶?该醒醒了,早膳都凉了。”
摸上去软软的,完全没有人的那种骨头的硬朗。
汤婆子瞬间石化,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姨奶奶!”慌慌张张的,不顾礼仪把被子一下子掀起。
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影,只有一当作填充物的枕头而已罢了。
汤婆子的脸色瞬间苍白,把整个床铺都翻了个遍,但是仍旧没有找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刹那间,汤婆子脚下不稳,一下子蹲在了地上,喃喃自语的说着,“这可是为好?”
因为福多多只是一弱小女子,而且没有要逃跑的理由,遂而只有她一人看守,再加上一把铜锁就已经足够了,却没想到就一晚上的时间,人却活生生的没有了,这让她如何交待,不把她扒一层皮才怪!更何况昨晚上的东院柴房还发生了这么些个事情,大太太正恼着呢,这不是存心找抽的吗?
汤婆子心乱如麻,不知道当下如何是好。
呆坐在地上许久,汤婆子越想越后怕,觉得就这么也不是法子,连滚带爬的出去,就连房门也忘记关闭上。
很快,汤婆子又折回来了,同时旁边还有一十一二岁上下的丫头打扮的女孩陪同。
“兰儿,你看,人没了!活生生的人竟然就没了!”汤婆子指着凌乱的炕床急切的说道,“这可怎办?要是……要是大太太或者是大少爷问罪起,我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