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陈亦戴上竹蜻蜓,沿着吕麟骑跑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毕竟是跑的,哪怕有四条腿,也跑不过他用飞的。
没有多久,他就发现了这小子的身影。
不过他发现这小子走得真的很慢。
主要是这古代的交通真的不是吹的,别说路好不好,是真的看不到几条路。
吕麟只能骑着马,绕来绕去,绕得陈亦在天上看得都头晕。
他在天上发现了一个县城,索性不跟了。
反正吕麟虽然是琴魔的亲弟,但其实和大局无关,一个小人物而已,根本左右不了局势的发展。
陈亦只不过是就遇上这么一个“熟悉”的人,才想跟着看看。
停止尾随吕麟后,陈亦直接在县城里一个偏僻的角落降落下来。
这个县城总算让他有了点印象中的江南水乡的感觉。
白墙青瓦,江水如碧。
烟雨蒙蒙下的油纸伞、乌篷船。
街头巷尾的店铺小摊处处都少不了酒香茶韵。
有豪客在楼上煮酒高谈,
有书生临江挥毫抒意,
有佳人娉娉婷婷,腰如细柳,香风如春。
连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手里卖的都多是笔墨字画,嘴里说的也是文词雅韵。
处处都是诗情画意。
“都说江南文风鼎盛,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陈亦走地临江的石板路上,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
因为破书的缘故,他早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世界就是个处处刀光剑影的江湖武林。
却没有想到,能看到这样的画风。
也没有注意到,他在看人,人也在看他。
一个白衣飘飘的和尚,走在白色的石板路上,边上是碧玉般的江水,早已经吸引许多人的视线。
只因这和尚长得太俊俏,又一身出尘的气息,像是环绕着烟云的一轮明月,耀眼,却又与世间格格不入。
不知多少佳人,见了这和尚,便羞红了脸,纷纷以袖掩面,又难忍心趣,时而又从指间露出一道缝,偷看上一眼。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却不知愁煞了多少书生才子。
直为相思愁白头。
江南多美人,这话想来是不错的。
至少陈亦一路上已经看到不少称得上是佳人的女子。
那真是天生丽质佳颜色,不施粉黛也倾城。
让陈亦不禁有些惆怅。
他生活的时代要都是这样的,他也不至于单身二十一年啊……
这不怪他,都是世界的错……
现在嘛,晚了……
唉……
他只能叹息着,保持着目不斜视。
红尘滚滚,处处是毒啊……
江南烟雨最是黏人。
到了这水乡,连带着陈亦自己也感觉多愁善感起来了。
差点忘了,他是想干什么了?
哦,想起来了。
他是来打听江湖上的事的,顺便扫听扫听,江湖上哪门哪派的武功比较有名,尤其是轻功。
他得去忽悠……不是,得去求上几门看看才是。
该死的戒律,如果没有这些坑,他就能快意恩仇,直接上手去“拿”了。
哪需要这么麻烦?
至于任务?
按破书的情节发展,琴魔与金蛇郎君会在一个聚齐了大半个江湖门派世家的武林大会中,大开杀戒。
杀得是人仰马翻、翻天覆地、天昏地暗、血流漂杵……
杀得没人可杀了,然后就彼此相爱相杀……
若说要阻止一琴一剑的杀戮,那一场大战,必然是要阻止的。
两个任务,也多半最有可能应在这一场大战之中。
在那之前,吕麟送的镖,也就是所谓的“天魔琴”,还得先飞一会儿。
这镖是要送到苏杭去的,照吕麟那小子的速度,两个月内能到地方就不错了。
只是……
这个县城的画风,怎么看怎么和什么江湖武林不搭边啊。
上哪问去?
陈亦站在江边,茫然了……
“那和尚!”
陈亦听到身后有人唤他,似乎这周围也没别的和尚了。
转过身来,见是一个俏生生的少女。
虽作江南女子的打扮,却无江南女子的文秀,反有着一种野性。
听她口音,也不是什么吴侬软语,倒像是滇黔一带的口音。
“女施主在叫小僧?”
“你这和尚咋个呆头呆脑咧?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和尚嘛?还有咧,我不叫女施主,我叫小玉!”
少女叉着腰,操着浓重的口音,小嘴叽叽喳喳说了一通。
声音倒是好听得紧,模样也挺娇俏可爱,却够泼辣。
“……”
明明是你不识礼数。
陈亦腹诽着。
“行了,别发呆了,我们家小姐要见你,你快挨我走。”
“你家小姐又是谁?为何要见小僧?”
陈亦当然不会这么听话,不能你叫我去我就去,那不是很没面子?
至少一请,二请,三请,我再免为其难地跟你去才合理。
“你这和尚啰嗦这么多做啥子?快点挨我走嘛。”
“……去哪里?”
虽然这脑子似乎不太好使的少女,说话很嚣张,可为什么陈亦怎么听怎么想笑?
“就在那边咯。”
少女青葱似的手指,往江面上一指。
陈亦顺着看去,那里有一座江洲。
有一座弯弯曲曲的廊桥从堤岸一直延伸到那里。
洲上还有一座楼阁。
陈亦刚才就注意到了。
“快点撒~”
少女跺着脚,又催促起来。
难不成又是觊觎本帅的女妖精?
这是陈亦的第一反应。
然后摸了摸头皮,真就跟少女走了。
走就走,怕你?
小僧倒要看看,是何方妖怪。
少女对于这个和尚耽误了这么久才跟她走很不满,噘着能吊起油瓶的嘴,快步走在前面。
陈亦慢悠悠跟在后面,走过弯弯曲曲的廊桥。
那楼阁已在眼前。
这是一座两层的八角楼阁,飞檐斗角,八面空空,四处挂着轻纱烟罗。
江风一吹,飘飘欲飞。
轻纱之中,有人影绰绰。
如果不是大白天,陈亦会以为来到了兰若寺,里面等着要见他的人是小倩……
带路的娇俏少女带着他踏进楼阁,双手捧在小腹前,神情也不那么跳脱,变得规矩了许多。
“铮……铮铮……”
陈亦才踏进楼阁,便听一阵琴音,如流水一般,从楼上流淌下来。
又像一只轻灵的鸟儿,在他耳边上下纷飞,久久不去。
哪怕他这种对琴艺全然不通的人,也听得出这抚琴之人技艺极高。
琴?
没那么巧吧?
要见他的人,不会正好是琴魔姐姐吧?
陈亦很自然地发散着联想思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