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第一时间想到了贾浩新,就动员他想想办法,做做同胞弟弟的工作。不知是兄弟俩串通好了,还是贾浩仁刀枪不入,贾浩仁通过哥哥贾浩新放出风来:看在是高山村人的份上,他作适当让步,但补偿款最低不得少于八十万,否则免谈。
很显然,镇里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无奈之下,老丁只得亲自上门会会贾浩仁。贾浩仁得知老丁要来公司拜访,早早地就等候在公司大门口,见了老丁,远远地迎了上去,满脸堆着笑。
“丁书记大驾光临,鄙公司蓬荜生辉啊。”贾浩仁亲昵地用手拍了拍老丁的肩膀,那架势就像接待亲密无间的朋友。
“贾总,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老丁和贾浩仁寒暄几句后,就直奔主题。
贾浩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然后迅速恢复了常态,那是标准的贾氏笑容——肥厚的脸上堆着弥勒佛般的笑容。
“丁书记,见到你格外的亲切。想当年,县农业局组织的一次农业行政执法培训,我们还同住一间宾馆呢。本来想趁闲暇时请你来公司坐坐,共叙兄弟之情,无奈最近公司繁杂事务太多。请先生不如遇先生,今天我俩好好聊聊。”贾浩仁顾左右而言他。
“丁书记,您好。”在公司接待室落座后不久,一个倒茶水的小姑娘和老丁打招呼。
老丁定睛一看,这小姑娘原来是卢青青。卢青青家里一贫如洗,老丁来高山村后,对她家进行了特别的关照。前几天,省交通运输厅机关党委来高山村访贫问苦时,卢青青家就是其中一户贫困户,得到了一桶色拉油、一袋大米和五百元的资助。
“青青,你怎么在这里?”老丁有些诧异。
“丁书记,是这么回事。”贾浩仁笑着插话道,“卢青青家庭条件不好,我让她暑假来我们公司干些杂活,工资标准比照厂里工人。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卢青青红着脸,神态有些拘谨,站在旁边也不言语。
贾浩仁挥挥手,说:“青青,这边没有你的事了,你去食堂打打下手。对了,让大师傅将厨艺充分展现出来,今天有贵客光临,就说是我说的。”
卢青青退了出去。老丁一脸疑惑地问:“今天有重要客商要来?”
贾浩仁哈哈大笑道:“哪有什么重要客商?我说的贵客就是你啊。丁书记,今天我一定好好地和你喝上几杯酒,我们十多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是不是呀?”
“难得贾总如此厚待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啊!”老丁也大笑道。
贾浩仁忽然转移话题:“老丁,我知道你今天来我公司的来意。我直说了吧,补偿八十万是我的底线,不能再少了。”
老丁朗声道:“我说老贾,你胃口也太大了吧?拆迁你公司巴掌大的一块门楼,就要八十万,莫非那门楼是黄金堆砌成的?”
贾浩仁正色道:“老丁,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们各退一步,最低补偿七十万,真的不能再少了!”
老丁又和贾浩仁磨了半天嘴皮,好说歹说,贾浩仁才同意将补偿标准降至六十万。然而,就是这个数字,也与镇拆迁领导小组的期望值相距甚远。
谈判无果而终,就在老丁犹豫是走是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刘月萍。
老丁微微一愣,刘月萍怎么会打电话找他?电话刚一接通,老丁就听到刘月萍在电话那头的嘤嘤哭泣声。老丁不由得打了个颤栗,急忙问:“发生什么了?”
“爸爸刚刚去世了。”刘月萍哭泣道。
“啊?爸爸去世了?”老丁惊讶万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虽然他和刘月萍已经离婚了,然而,他对岳父那种深厚的感情并不因此而割裂,相反,他对岳父有着某种意义上的愧疚,虽然导致离婚的过错责任并不在于他。
“老丁,你会回来吗?”刘月萍低声下气的,完全没有离婚前的盛气凌人。
“回来,回来,我马上就回来。”就是远在天涯海角,老丁都会飞回去见岳父最后一面,送岳父最后一程,更别说老丁只是在相隔不过几十公里的邻镇。
在岳母家临时搭建的灵堂前,老丁在岳父的遗体前,长跪不起,想着岳父曾经对自己的各种好,他不禁放声痛哭。除了刘月萍,没有人知道,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老丁已经不是逝者真正的女婿了。
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唯觉少年多。母亲去世了,岳父去世了,身边的同事朋友有不少也驾鹤西游了。看着身边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老丁感到自己正在渐渐变老。然而,光阴飞逝,岁月蹉跎,他却有一种一事无成的感慨。身边的人有的升官了,有的发财了,有的出国了,然而自己呢?没有位子,没有房子,没有车子,甚至连老婆也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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