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来了。浩瀚无际的夜空中,漂浮着绒雪透白的云朵,一轮宁静的月儿,悠悠的穿梭在云彩间,静谧如诗。月光如水,那恬静的、柔和的、似乎是女性的幽辉柔柔的覆盖在幽黑的树丛和远处隐隐约约的村落。路边的树木疏疏落落的筛漏下缕缕淡淡的月光。月色摇曳着树影,斑斑驳驳的树影就像一幅泼墨的水彩画,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树林的四周,一些叫不出名的虫儿不知疲倦的叫着,虫鸣声使树林显得更加幽静。
触景生情,老丁开始大声吟唱东坡居士的《行香子》: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徐大壮接着吟诵下阙:虽抱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此时此刻,老丁仿佛产生了幻觉。他眼前的这个小个子男人不是徐大壮,而是承天寺的张怀民,而自己则是与其夜游的东坡居士。他又朗诵起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来:“何夜无月,何处无松柏,但少闲人如吾二人者耳!”
老丁被打发到县行政服务中心不久,便接到了县局教育科的培训通知,让他参加由市工商局举办的更新业务知识培训班。教育科的同志特意说了,这次参训名单是局长亲自钦点的。老丁不禁笑了,感觉局长就像一位严厉的家长,在将小孩痛打一顿之后,又扔了一块糖去哄。
时令已进入梅雨季节,江州出现入梅后的首场暴雨。窗外雨潺潺,老丁端坐在市工商局培训中心宽敞明亮的教室里。
准确地说,老丁只是静坐在教室里胡思乱想,并没有认真听课,说实话,这课也不值得去听。干部在职接受继续教育充其量只是一种带薪度假或免费来省城旅游而已,没有任何压力,结业考试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简短的开业典礼过去后,按照惯例,由市局监察室的领导来讲授廉政纪律。老丁心中嘀咕了一下:上这个有屁用?我们这些普通公务员想腐败还腐败不了呢。按理说,这类课程如果多讲些高官腐败的丑闻,再配些情色花边新闻,也颇能吸引受众眼球的。可偏偏这位领导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朗读市局的什么“六严禁”、“八不准”等规章制度,并配以说教式的宣讲。
课程虽然素然无味,可是老丁还得老老实实呆在教室里。这类培训班是有纪律的,不许旷课,不许抽烟,不许大声喧哗,不许来回走动,但是可以玩手机上网看新闻,聊微信,抢红包,可以闭目养神,可以心猿意马。总之,只要不干扰别人,你可以随便做些什么,甚至有一次,老丁的烟瘾发作了,他以上厕所的名义偷偷地回房间美美的抽了一根烟,像一个吸毒成瘾的瘾君子,在几天没有吸毒后又注射了一支吗啡,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从学员手册上看,这批培训班共有五十人。女性有二十二人,有奶奶级的老大妈,也有刚走出校门稚气未脱的大学生。老丁环顾四周,除了坐在他右侧的何婵婵,似乎没有发现惊艳的美丽。
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关于美女的标准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像花朵,有人喜欢孤傲清美的腊梅,有人喜欢高贵典雅的牡丹,有人喜欢淡雅纯洁的栀子花,还有人喜欢超凡脱俗的莲花。当“美女”这个词汇已经沦落为女性的代名词时,何婵婵是这个培训班毫无争议的美女。
课间休息时,老丁没有上卫生间,也没有回房间抽烟,这并不是说他没有烟瘾。事实上,他的喉咙里像爬满了小蚂蚁,痒得难受。老丁不想出去就是因为何婵婵没有离开座位,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水的味道让老丁着迷,他很受用的嗅着这诱人的香味,就像一个长期处于缺氧环境的人,突然呼吸到清新空气一般。或者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猫嗅到了鱼腥,狗嗅到了肉香,屎壳郎嗅到了屎臭一样。
何婵婵埋着头玩手机,还情不自禁地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一点儿也看不出她的家庭正濒临破裂的边缘。老丁很想找个机会和何婵婵说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心里憋得发慌,眼神便在教室里四处游荡。他发现有的男人也在偷偷的瞥视何婵婵,还有几个男人故意在她身旁大声的说着笑话,似乎想引起她的注意。何婵婵有时有意无意地抬头,微笑着扫视那些说笑的男人,不过,她并没有插话。
老丁胡思乱想时,冷不防手臂被一个小小的物体碰撞了一下。是何婵婵,正对着他笑得很灿烂,两排雪白的牙齿像珍珠串。刚才应该是她用小小的拳头触摸他了。
“老丁,下课了也不出去走走?”何婵婵笑脸如花。
“你不也一样吗?”老丁呵呵笑道。
老丁和何婵婵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惹得那些说笑的男人用异样的眼光瞄着老丁。你们就羡慕嫉妒恨吧,老丁想。
下午授课老师走马灯似的换个不停。这些培训老师其实大都是市局处室的工作人员。说白了,就是市局机关的一种变相福利,因为根据规定,每节课都有几百元不等的授课费。
晚餐后,老丁来到餐厅外面的大堂,找个沙发坐下,跷起二郎腿,看当天的《江州晚报》。一则新闻吸引了他的眼球:昨夜11时0分许,江州扬湖东路附近,一位女子颈部遭人突袭被割伤,鲜血直流,江州警方及救护人员迅速赶到现场并实施救助,但嫌疑人已经逃脱。此前,在南京路、黄河东路等路段,相继有五名女青年被一名犯罪嫌疑人持刀划伤面部或颈部,全城笼罩着一种紧张的气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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