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王善被诛后,徐卫趁热打铁立即命人清点降贼人数,粗略算来竟有六千余人!是靖绥营总兵力的十倍不止!六百多士卒将六千多贼寇堵在湖边,若日白天,一眼看去将是何等壮观,或者,何等悬殊?
心中不免震惊,徐卫心知这六千多人虽然被缴了械,但目前来讲仍旧存在变数。首要之任务,就是将其打散分化,不然结果如何,恐怕只有天知道。正与几位都头商议,巡哨忽然来报,在大队人马正奔这边而来。
众人吃了一惊,这三更半夜,什么人还往这荒郊野外跑?难不成是王善援兵?徐卫不敢大意,亲率杨彦马泰二都头,领了两百马步军便迎了上去。出了贼营,前头一马平川,两百士卒前进不久,便望见东方一片黑影快速移动过来。未几,蹄声震天,对方来得极快!
“列阵!”徐卫一声令下,那一百余步卒已不消都头指点,居中列成方阵。长枪兵整齐排成四列,第一排半蹲,枪头上挑朝前。持刀挎盾的刀盾手吊后列在两侧,严阵以待。数十骑卒不远不近的靠近步卒,随时准备迂回冲击。
“九哥!对方不知我虚实,不如主动冲他一阵!”杨彦勒紧缰绳,一挺曲刃枪说道。接连两日作战获胜,这小子是信心爆棚!现在甭说是贼寇,哪怕是朝廷禁军打来,他也敢主动出击。
“反之亦然,我们也不知对方虚实,若是贸然冲击,踢上铁板怎么办?”徐卫反问道。杨彦一时哑口无言,悻悻的收了兵器,不再多话。对方马队在距离徐卫部队数十丈之外突然停住,竟有一匹战马嘶鸣,看来是束马衔枚,准备搞突袭。
不多时,对方奔出一小队人马,急驰而来,至靖绥营阵前数十步停下,内有一人高声问道:“为首之人出来答话!”
徐卫左右一看,策马前行,左边杨彦右边马泰紧紧相护。到了对方跟前,隔着几步距离方才看清,那行人俱是全副武装,披挂整齐。照这装备看,应该不是流寇。既不是贼寇,那么披甲带兵的,就只有朝廷官军了。
“你等何人,报上名来。”对方为首之人大声问道。
杨彦立时接口:“大名府靖绥乡勇营!”
“乡勇?那你等列在阵势,意欲何为?”对方带着几分轻蔑的口吻问道。
杨彦心头不快,虽道:“你管得着么?奉我家哥哥之命,在此操练士卒!”深更半夜操练士卒?这份勤劳,怕是大宋百万军队中绝无仅有的。
那头听了这话,登时大怒,扬起手吼道:“你看我管不管得着!”劲风呼啸而来,徐卫手快,反手一刀挥去!那战将背后士卒齐齐策动战马想要包围,杨彦马泰俩个,一杆枪,一柄斧直伸在对方面前,厉声喝道:“都别动!”
那战将手握半截马鞭,恼羞成怒!抽出佩刀,直指徐卫:“你等想要造反不成?”
徐卫冷哼一声,一刀荡开对方兵器,不屑地说道:“我奉命剿贼,你率军来攻,是你想造反吧?”
那战将一时为之气结,片刻之后,呸道:“老子不跟你这等腌杂厮争执!快些闪开,贻误战机,你吃罪不起!”
杨彦忙里偷闲插了一句:“战机?你跟谁战?王善贼寇?真对不住,已被我靖绥营击溃,余众皆降!你们呐,泔水都没得吃,甭说残羹剩饭了。”
对方哪里肯信,王善所部一万余众,官军剿了数次,各有死伤。就凭你们这伙一脑袋高梁花子的土包子想剿灭王善,放你娘的屁!爷爷率一千精锐冲锋,知府相公还率大军在后,也不敢夸海口说一定能击溃王善!
那战将极目远眺,见前方大营果然大火烧天,心中惊疑不定。脑中灵光一闪,看这模样,王善军中必生变故。若他所言属实,老子率军前去,抢他功劳!若说了大话也不打紧,王善营中既已生变,老子一千铁骑冲他一阵,斩获也不小!一念至此,更为骄横,语含威胁道:“我乃兖州兵马都监!奉命剿贼,不管你等撮鸟什么来头,速速与我闪开!否则以贼寇论处!”既然是乡兵,与百姓何异?这战将以为把官衔抬出来,必吓得这些乡巴佬滚下马鞍,伏地便拜。
哪知,对面那三个“撮鸟”根本不为所动,其中那个身形肥胖的汉子还小声问了一句“兖州兵马都监几品官?”
“爷爷是朝廷正八品!你等让是不让!”那战将失去了耐性,怒吼出声。
徐卫一声冷笑,根本不想搭理他,杨彦却忍不住,一口啐道:“阿呸!我当你是什么鸟!八品?我家哥哥是朝廷修武郎,正经的八品官,轮得到你呼喝指使?”
那战将一听,世道变了?什么时候乡兵勇头这等不入流的货色也带八品衔?
虽然得知对方也带有官衔,但这是我山东地界,你大名府的乡兵,还能压得过我这地头蛇?便是抢你功劳又怎地?当下把心一横,就欲打马回阵,准备率军突击。刚调转马头,一骑飞驰而来,远远呼道:“刘都监!知府相公钧旨,若遇得至大名而来的乡勇,切勿伤了自家人!”
娘的!谁跟这群土狗是自家人!刘都监暗骂一句,充耳不闻。急急打马回阵,传令全军,准备突击!让这群该死遭瘟的土狗看看,什么叫精锐之师!
“都监,怕是不妥!对方虽为乡勇,但毕竟是赴山东助战。且为首之人带有官衔,若起冲突上头追查下来,我等吃罪不起。”一名马军军使(同步军都头)劝阻道。
刘都监哪里肯听,怒骂道:“今日若不叫他知我手段,颜面何在?休要多言,与我冲将过去!知府相公追查,都由我一人担着!再嚼舌,一顿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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