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阁——去她房间。
南栀呆了下。“不可以。”
许措逼近一步“为什么?”
“太、太晚了。”
他皱眉“这跟晚不晚什么关系?”
“不方便。”
“白天就方便?”他上下看她,明显不满,“之前补习也是晚上。”
“……”
“你不想我进去!”冰冷的眼神透过来。
“…………”
南栀张了半天的嘴,最后没有办法,小声“唉”了下,埋头往房间走“小声点,别吵醒爸妈他们~~”
光影交错。许措下巴几不可见地上扬一点点,唇角也是。
他懒懒地后一步跟上。“我当然知道。”
台灯开着,数学书翻在第57页,夹着本子和笔。作业写了一半打断的样子。
许措左手懒懒插在兜里,居高临下地用两根指头随意翻了翻桌上的卷子——上面标明了高三用。
南栀把本子拿出来,书合上。
“怎么不看了。”他问。
南栀看一眼闹钟“十二点半,太晚了,再学会影响明天上课。”
点点头表示明了之后,许措拿起闹钟,“这么早就休息,看来尖子班也不是很累嘛。”
南栀“……?”
他抬头“我们打游戏都不止这个时间睡觉。”
“……”
南栀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低眼收拾笔袋时,手指把耳边垂落的发丝往后拨了拨,“那你们还挺辛苦的。”
南栀把挂衣柜上许措的衣服拿下来叠,听见风铃响,抬起眼。
许措坐在她的椅子上,小臂支着扶手,微仰着脸在看窗上随风摇晃的风铃。
冷冰冰的唇微微上翘,狭窄细长的扇形双眼皮因为微笑而放松,很温柔,说——
“嗯哼,差生也不好做的,我当时也适应了好久。”
南栀些许失神。
一是因为他的眼神,二是,因为他的话
她低下头。
心情有些复杂。
她没有做过太多坏事,但所有的坏,都加在了一个人身上。
她想,许措早晚会恨她的。
事实上,这些日子他越来越频繁的不满也证明了确实他开始越来越恨她了。
早晚会有那么一天,他觉醒过来,发现她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许措从南栀书桌上的小镜子,看着她爹衣服。长长的头发,洁白的裙子他眼睛钝了钝。
“你一件衣服要叠多久?”
南栀诧异地回头“你在等我?”
许措蹙眉,“我等半天了。”
“……”
他站起来,懒洋洋靠着窗,灰色头发碰到了风铃底部。下巴一点他让出的位置,示意她坐那。
“你不喜欢毛绒娃娃。”
南栀刚坐下,就听他这么一说。“什么?”
许措“从没在你房间见过。”
南栀才明白过来,他坐着这会儿并没有闲,只是没想到他眼睛这么细。
小时候很喜欢,但是父母双亡后没人给她买了。渐渐就不再奢望,也不再注意这些美丽但脆弱的东西。
“我都十八岁了,在法律上是成年人。”南栀温和地笑了下,平静摇头,“我不需要这些。”
听提到年龄,许措看了南栀一眼。
然后想起白天在树林,她缩在他臂弯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嘴角压着笑,低声“嘴硬……”
风铃轻轻在他头顶响。
两个人都同时仰望去,然后同时低头时眼神就不小心触到一起。
“……”
“……”
前阵子那么严重的摩擦,到今天许措才回家,就算故意忽略不提,难免还是有些怪怪的。
许措眼神有些细微波动。
南栀低下眼,经过今天,对少年的情绪心里多少明了。
毕竟她要大两岁。
凭着这点年龄优势总能占一些上风。
“姐。”
低沉的嗓音,喉结沙粒子滚过般的哑。
南栀正想着,忽然听到这一声,整个脊髓都颤动了一下,她目光小心地抬起。
喉结上下滚动,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许措烦躁地低头,搔了下后脑勺,低哑地说“我走了!”
“哦”
过了几秒,南栀不自禁回头,许措刚好走到门口停下。
这么冷的天,少年还是只穿着件薄薄的黑卫衣,又瘦又高,侧脸回眸时的鼻梁直而凌冽——
“明晚,别锁门。”
几个字,像薄冰滑过耳心。
南栀缩缩脖子。
直到许措消失在门外黑漆漆的走廊,她才松了紧握的手心。
她想起,于玲玲说。
——许措这种男生,就是越冷越性感啊。身上都是男人的味道。
花洒的水珠,像密密麻麻的透明水晶不断冲刷。
把头发往后一拨,许措粗粗地喘了口气。
人才从燥热里静下来。
他将手背举到鼻子下,立刻嗅到栀子花与牛奶混合的香。
就是这味道。
今天抱她,为她涂药,还有刚才房间,都是。
她换新的了。
之前,明明是茉莉
第一节课本来是化学,结果因为上周调课变成了数学,而二三节本来也是数学,所以上午连上三堂。到第三节下课时,整个高三17班,都像被吸干了阳气的一群赶考书生。
安安静静的,或趴或瘫。
南栀是为数不多还直着背,在争分夺秒写作业的。
由于上星期汤立莎跟老师主动申请,现在换座位到了南栀左边,隔着一条走道。
她虽然是尖子班,但上了高二就突然不学了,整天就玩手机、听歌、看电影,心思根本不在读书上。
不过她家庭好,大概是不担心未来。
汤立莎坐不住,转头对南栀说话时声音文静了很多“南栀南栀,我们出去走走透透气吧,我快憋死了!”
南栀抬起头,来不及说话,她就又做了个可怜请求的动作。
没办法,南栀放下笔“走吧,就在楼下走走,一会儿就该上语文课了。”
汤立莎立刻一左一右地拔掉耳机,站起来“南栀你真好!么么哒。”
“等一下。”南栀站起来,左右摘掉袖套放桌上。校服袖子干净得一点污渍都没有。
汤立莎看看自己的,眨眨眼,然后注意到南栀旁边的位置。
——那里两个多月了,依旧空空的。
“真奇怪,你这个同桌不知要什么时候才现身,她不怕影响高考吗。”
南栀看旁边。
干净空旷的桌面,在教室大片密密麻麻堆满书山的桌子当中,格外突兀。
“可能病情有点严重,耽误了吧。”南栀猜想。
开学时,郝玲说有个复读的学生要来,但开学的时候刚好出车祸,伤了手和腿,暂时来不了。
一出洞穴般的教室,空气直降了几度。等出了高三这几层楼,氧气都充沛起来。
南栀和汤立莎在楼下的小花园走了走。
花园里有小片龙槐树,长得茂密,也没人修剪,隔着几十米又是男厕。所以这里不时隐匿着些抽烟的男生。
老师也是睁只眼、闭着眼,毕竟很多男老师也吸烟。
汤立莎的妹妹托同学送来两只棒棒糖,然后跑开。剩南栀和汤立莎在龙槐树旁走。
南栀虽然没见过她妹妹,但是感觉那应该是个活泼又可爱的女孩。
汤丽莎“下节课真是语文?我咋看我课程表上抄的英语。”
“是语文。”
“呃,那咱们该讲《边城》了吧?”
南栀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看她“一单元的《边城》让我们自学,已经是开学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是第四单元。”
“……”汤立莎讪讪,摸摸鼻子。自惭形秽。
然后她发现南栀突然不走了。“怎么啦?”
她循着南栀目光看去,低低呼出一口气。
那颗茂密的老龙槐树下,正靠着四个个子高、动作嚣张的男生,每人都夹着根烟,也正看她们俩。眼睛在吞云吐雾里说不出的痞痞坏坏。
南栀埋低视线,立刻转身“我们回教室吧,要上课了。”
汤立莎才从那,有点书生气的男生身上慢吞吞收回视线,“哦哦。”
看着两个女生转身就走了。
鹿皖胳膊一撞赵品言“你穿的啥玩意,今天。搞得这么文质彬彬的,像个衣冠禽兽,瞧把人家美眉都吓跑了。”
赵品言老成地吐出口烟“你不懂。”
宋魁笑“不就是你爸逼的呗?也是,你爸爸堂堂hd,大博士,你也太不成器了。”
三个人说着,旁边的许措下嘴唇沾着烟,盯着远处。拿出手机。
刚走了几米,南栀就感觉兜里手机震了震。她拿出来——
“姐姐,要好好上课。”
见她停步不走,汤立莎歪头“怎么啦南栀?”
南栀回神,“没。”
她把手机放好,才走几步,又来消息。南栀再拿出来——
“好好上,晚上才有时间。”
南栀……
太阳穴有点胀。
汤立莎“谁找你吗?”
南栀关掉手机,进楼。“一个讨债的。”
汤立莎来了兴致,立刻跟上去“啊???”
赵品言是复读生,还是书香门第,最近被家里轮了。鹿皖宋魁把他洗刷完,发现许措在看手机。
“措措跟神秘女友复合啦?”
许措抬起头。“什么神秘女友。”
三人相视一笑,“别装啦。哪个年级的。”“怎么连兄弟几个都瞒。”“坦白点儿,哥哥们给你支支招啊。”
许措瞥宋魁一眼。
鹿皖擂了宋魁一圈“用得着你分析?措哥的魅力不什么都手到擒来。”
赵品言正色,扒着许措肩膀“阿措,真的,说说呗。你要不想说名字,就说说进度也成啊。”
鹿皖宋魁都停着互怼,凑过来。
树下的光,不浓不淡,许措舌尖顶了顶脸颊,眼下卧蚕浅,上眼皮压得低,有种清冷的狠。
只是笑起来才会温柔。
“我昨晚进去了。”他嘴角压着一分满意的上翘,慢慢吐完烟,“她的房间。”
赵品言几个脸色就跟坐了跳楼机一样,瞬间从兴奋的,摔到地面稀巴烂。
“……”
“……”
“……”
从这颗龙槐树冠边缘的缝隙,能看见楼顶高三17班的教室。
许措弯背靠着树干,咬着烟蒂,没有吸。眼神眯眯的。
今天他没用香水。
这样,他们身体的味道就一样了。
如果被利用是唯一能接近她的方式。
那,就这样吧。
她没有自尊和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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