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香桃耀武扬威似的冲他晃着手里的酒坛子,夏渊心下一落,眉头蹙了起来。
白日去鸿锦楼,他在白掌柜的酒窖坐了半晌,脑中一直在天人交战,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空着手从酒窖走出来的。
自从他忆起前世,两人香风腻雨的画面时不时出现在他的脑中,他下意识认定,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对她做任何事情。
若不是突然得知要回边关,他早就要了她。
现在,他不能那样做,保持她的完璧之身,是他最后的坚持。
他知道香桃一喝酒就醉,醉了的她诱惑又主动,他根本无力抵抗。
最后理智战胜了私欲,他没有带酒回来,没想到她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夏渊黑着脸,眸光阴沉,一字一句仿佛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掷地有声,“你知不知道,你把自己放到多危险的境地!”
香桃抱着酒坛坐到他的身边,理直气壮道:“知道啊。”
夏渊一时语噎,上下打量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香桃小娘竟这般不自重。”
香桃一点也不生气,悠悠然倒了两碗酒,“你不是说打完仗,光明正大的娶我,这怎么就不自重了?”
夏渊叹了一口气,避过脸,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的结果,却被她这一下击的粉碎,他心里很是不甘。
可怕的是,他还隐隐的期待。
悠忽之间,香桃的嗤笑在耳边炸开,“原来夏大将军不仅出尔反尔,还胆小如鼠。”
夏渊心里一个激灵,忍不住就去打量香桃,小脸莹白如玉,眉眼如画,粉唇微翘,还是好看的不像话,但有些东西仿佛慢慢的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她主动,而他却被动了呢?
香桃注意到夏渊的目光,心猿意马道:“怎么,我说的有错么?”
唇角一勾,夏渊突然就笑了,他俯身靠近香桃,眉尾高高挑起,语音玩味,“洛锦秋,你是不是激本将军不要失去斗志,一定要活着回来?”
香桃心下一跳,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喝了,胆子登时比平时大了许多,“当然,我还要做将军夫人呢。”
话没说完就被夏渊一把按进怀中,“你不必如此费力,无论何时,只要上了战场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活着回来,更何况——”
他吻去她嘴边的酒渍,“我心里还藏着一个人,想弥补遗憾,和她共度余生。”
香桃挣脱他的怀抱,也不去纠结他的话是刻意安慰,还是稳操胜券的笃定,她又给自己倒满一碗,端起来道:“那我先敬将军一杯。”
夏渊扯唇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碗,“当”的一声,瓷碗碰撞的声音在室内荡开,他仰头喝下。
冷白的脖颈拉出好看的曲线,滚圆的喉结性感迷人。
香桃心跳快了一拍,忙低下头把酒碗送到嘴边,唇刚沾了一点酒液,一双大手掠走了她的酒碗。
许是喝了一点酒的关系,夏渊笑的魅惑又禁欲,“你今晚只能喝一碗,不许多喝。”
香桃眼见着自己的酒被他喝的一滴不剩,不满的鼓起了腮帮子。
夏渊哼笑出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鼓囊囊的粉腮。
香桃顺手倒满酒碗,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那将军给我讲讲边关吧。”
夏渊莞尔,把凳子移到离她更近,拉着她的手,给她描绘他心中的边关。
他从沙漠讲到绿洲,从烤包子讲到煮羊肉,从士兵讲到胡商,在他的话语里,苦寒的边关渐渐丰满立体起来,原来在它荒芜凄凉的外表下,也有绿意盎然,奔放的生命和无尽的深情。
“听起来,乌里山一点也不比青云山差呀。”香桃一脸神往,不动声色的端起了酒碗,“关键还有美味的黑山羊。”
夏渊手腕一转,那还没沾到嘴唇的酒碗就到了他的手中,“如果青云山是佛光普照,乌里山就是塞外仙境,都是避世隐居的好地方,等我夺回乌里山,就带你去看看无边无际的大草原。”
香桃才没被他描绘的美好愿景冲昏头脑,而是竖着柳眉发怒,“夏怀瑾,你就那么怕我喝酒?”
夏渊掀起眼皮觑她,“以后有的是机会喝,又何必急于一时。”
香桃才不信他,她转身跨到他的大腿上,双手箍住脖颈,爬到他的脸上,委屈道:“我不好么?”
夏渊心里一骇,整个人怔住,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上一世,她稚气的问了同样的话,就是这句话,让他彻底沦陷,念了她两辈子。
一样的娇嗔,一样的楚楚动人,可是,他知道,这一世,她好好的,没有痴傻,也没有喝醉,他有点看不懂她。
夏渊敛眉垂睫,声音低沉,“洛锦秋,你今日三番五次勾引我,到底要做什么?”
香桃心下一落,眼中蒙上一层水气,“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他。”
自第一次和夏渊有了肌肤之亲,她心底就凭空多了一个人,抓不到,看不清,思之却甜如蜜,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他的影子,却在每一次和夏渊亲近之后越来越清晰。
这个影子在和夏渊慢慢重合,她想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个人。
她来自另一个世界,自然相信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她以为自己带着恨来到这一世,可是那个影子仿佛在唤醒她心中的爱。
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数不清楚恨了多少年,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掰开了说,前世他并没有直接伤害她,是别有用心的人把他放到了那个位置,他没有义务查清真相,帮她伸冤,为她父兄报仇。
他只是冷漠,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冷漠而已。
可是想通也没用,她就是恨这个男人,也许...那并不是恨,而是求而不得的意难平。
前世有多恨,重活一世她把自己裹的就有多紧,她逃避他的所有,却逃不过自己的心。
她不知道心底为何无端多出这么一个人,一个像他的人。
□□慢慢发芽,可是她没有时间等它滋长,活了两辈子,她不想再有遗憾,她想把自己交给他,她想知道答案。
夏渊瞳孔倏然放大,漆黑的眸子里写满了惊惧。
他心里一沉,难道她重生了?知道了上辈子发生的所有事情。
可是看着又不像,见她眼圈变红,泪睫于盈的样子,他的心突突的疼,“哪个他?”
香桃吁了一口气,把泪水逼回去,而后解释道:“和你接吻的时候,我总能看到久远记忆中的另一个人,我想知道——”
她拖着尾音,一口衔住他的唇瓣,气息轻吐道:“是不是你在勾引人。”
香桃的话其实夏渊听的不太清楚,但她的行为如晴天霹雳在他脑中炸开,唇瓣贴上来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被炸了个一干二净,留下的只有最原始的愿望,盘旋在脑中很久的想法。
“你不要后悔!”
男人仿佛滚了热水,青筋暴起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反客为主的擒住送上门的猎物。
烛火明明暗暗的跳动,昏黄的墙壁上晃动着一双人影,室内春光暗涌,哔哔啵啵的爆炭声掩不住潺潺水声。
酒坛中的清液还剩大半,碗里亦是没来的及喝的酒,而人却早已醉了。
两人俱都天昏地暗,整个身心被对方占据,晕陶陶不知今夕是何年。
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胸口剧烈起伏,难言地方在不受控的长大,他肆意的享受女子的美好。
可是,还不够。
他抱起怀里的女子,一脚踢开寝室的门,和她滚进粉红的纱帐里。
他一边没放过身下的女子,一边褪去所有,手法之娴熟,仿佛是情场老手,任谁都想不到这是初尝人事。
虽然他已如火山,滚烫的岩浆灼的他即刻就要爆发,深入骨子里的理智还是让他临门一脚停了下来,水唇抵住她的耳垂,烫人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声音蛊惑似妖,“可以么?”
一碗清酒就足够把香桃的身子染了个全红,此刻她脑中闪过无数前世二人在一起的片段,都是她不曾有过的记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仿佛等待着被打开,去探寻那未知的美好。
她嗡嗡的“嗯”了一声。
大山轰然倒塌,一瞬间的窒息过后,脚趾用力的蜷曲在一起,她仿佛被拖入到无边的黯水,深不见底,她新奇又害怕,想要挣扎。
忽然那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和前世一模一样,他一如既往的温情不羁,她勉力适应,但心儿软的像棉絮,甜的像喝琼浆甘露。
骨头仿佛散了架,身体也不是自己的,可是心底的那个人慢慢向她走来,模样逐渐清晰,她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要不要求我饶了你?”妖艳的气音悠悠传来,带着腻死人的味道。
她把头埋在软被里,红着耳尖,没有说话。
头顶传来一声放浪的笑,心中一震,她止不住嘤嘤哼出了声,整个人又被代入到天旋地转的黑暗。
她控住不住自己的声音,开始小声啜泣,脑中却越来越清明,那个人,眉如远黛,凤目狭长,鼻如悬胆,薄唇性感,长身玉立,气质清冷,一身素色长袍,穿出了最贵气的模样。
“夏怀瑾!”她失声叫了出来。
“嗯?喜欢?。”男人嗓音微哑,声音里又溢满了深情,懒漫的回答灌入耳中,四肢百骸跟着轻轻颤抖,她身上登时起了密密的起皮疙瘩。
她如一条带搁浅的鱼儿,呼吸都有点困难,心里却甜甜的。
她终于知道心底的那点蜜是如何灌进来,也庆幸自己最后一刻没有放弃。
她把自己彻底的交出去,无论前世今生,她毫无保留的爱着一个人。
永远只有这一个人。
真好,她愿意在这暗夜无边的深情里,永世沉沦,最好不要醒来。
暖帐里充斥着甜腥,遒劲的肌肉线条里汗水像小河在流淌,他看着累得睡过去的女子,心里甜蜜又酸楚。
不舍仿佛在心中撕裂了一道口子,什么家国天下,跟他什么关系,他两辈子想要的不过是和眼前的女子厮守。
他不敢碰她,怕的就是这一刻,她那么美好,让他怎么舍得。
她通体粉白,后脊上的蝴蝶骨翘出美丽的形状,他恨不能把她揉成一团,装身上带走。
上一世的遗憾仿佛近在眼前,当下就可以弥补,他伸手想再摸一摸她柔软的身子,却在碰触的那一刹那,缩回了手。
命运对他不公,让他重回一世,找到心爱的人,却要立刻面对生死未卜。
命运却又对他偏爱,让他遇见了她。
就算这一世老天存心捉弄,他也要逆天改命,此去边关,他一定会活着回来。
等我!
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八抬大轿娶你!
等我弥补上一世所有的遗憾,和你共度漫漫余生!
少年将军目光灼灼,血液翻涌,从没有一场战争,他这么想赢。
最后看一眼熟睡的人儿,他拉上床帐,转身离开。
香桃昨夜太累了,醒来时天已大明。
头脑虽醒来,骨头却像被拆开了似的,哪哪都生疼,那股子甜蜜却充盈着胸怀,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散去。
夏渊已离开,鼻尖萦绕着药香,她心里一暖,这个人还知道弥补自己的罪行。
昨夜情浓之时,他可是对自己没客气,比平时不节制多了,年轻健硕的身体,她很是吃不消,此刻浑身难受的紧,确实需要好好的涂抹一番。
一瓶药膏不知道够不够用。
缓了缓身子,她撑着手肘坐起来,清了清嗓子,面色一红,她试探着喊道:“将军——”
声调是自己都羞红脸的娇软。
“小娘你醒了?”彩月撩帘走了进来。
香桃大骇,美目圆瞪,失声问:“将军呢?”
“走了。”彩月干脆道,“将军走之前,派人接我来伺候小娘,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小娘是怎么...”
彩月后面说了什么,香桃完全听不到,心里不停的喃喃:
“走了?怎么就走了呢?招呼都不打一声?再见都不说?”
豆大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无息的落下,响起一阵噼里啪啦,香桃低头,发现他留的信笺,已被泪水洇湿了大半。
打开封笺,掏出里面的信纸,泪水蒙湿了她的双眼,她已什么都看不见。
彩月拿着帕子,一点点擦干她的泪水,哽咽道:“小娘不哭,将军会回来的。”
视线清晰,他苍劲的字迹映入眼帘,留的话不多,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
“勿送,等我。”
“生生世世爱你,怀瑾。”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还有两章正文结束。
然后会写几个番外。
感谢正版小天使的陪伴,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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