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早就听说福来客栈的火狮子表演精彩纷呈,却也一直没机会去看一看。
若不是夏渊提议,换别的任何人,她定然会欣然同意。
可这会子,她却没一点兴致,“妾身乏了,陪阿娘再说会话,就想回府,不能陪将军了。”
她这句话不仅拒绝了他,还有让他自个玩去的意思。
夏渊面上一落,看着她的眼神也严肃起来,香桃只当没有看见。
方姨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这个女儿呀,真是不识风情,亏她刚才听香桃和郑氏周旋,还以为在国公府待了几年,她慧根渐长呢,现在看来,还是那个不开窍的脑瓜儿。
不过这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也不便过多插手,就没多说什么,只热心张罗着给几个孩子煮茶。
洛锦鸣今日可太兴奋了,他心里从来没有这般舒畅过,洛锦鹏总拿武进士的事揶揄他,明里暗里说他武功不行,考多少次都不可能中第,没想到今日连和自己交个手都不敢。
且这武师可是个令人羡慕的差事,不仅要求武力好,还要有管教带兵的能力,西北军很多上将都是从武师一步步升上去的。
他连个武进士的名头都没有,能胜任这个职务么,他心里没谱,问夏渊,“夏将军,我四次都没考上武进士,能教好别人么?”
夏渊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西北军中,没有一个上将军是武进士出身,我看你这一身遒劲的肌肉,就知道你的基本功特别扎实,且你对习武又有热诚,带刚入营的新兵蛋子绰绰有余,之后你的去留,则要看你带兵的成绩,至于那个武状元,不考也罢。”
洛锦鸣眸中一亮,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既然将军这样说,我就有信心了,我一肚子武功秘籍,正愁没没地方说呢。”
夏渊朗声一笑,“你那一百零八式花枪的耍法有用武之地了。”
洛锦鸣嘿嘿一笑,眼睛眨了眨,犹豫着开口道:“进了军营,我肯定会毫无保留的带新兵,但是...”
他猛然抬头,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肃然道:“武状元我还是要考的,因为我答应了欢然妹妹,考上了就去她家提亲。”
夏渊淡然一笑,“好,随你。”
语毕,他忽觉得洛锦鸣口中的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刚抬头看向香桃,见对方一脸忧心的正望过来,他突然想起来,曹笠新纳的小妾,正是这个名字。
他终于知道那晚从太后的宴会回来,她何以伤心到抢他的酒喝。
再看眼前一脸神往的洛锦鸣,夏渊心里喟叹一声,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锦鸣回他以灿然一笑。
这日洛锦鸣的高涨情绪一直持续到日暮,他余兴未消,提议大家一起去看火狮子表演。
夏渊看着香桃,“看她想不想去。”
洛锦鸣转脸看向妹妹,“我怎么记得去岁回侯府的时候,你抱怨过想看火狮子,却没人带你去,今天我和将军一起保护你,你怎的还不想去了?”
香桃一时无法反驳,又见哥哥兴致很高,不想扫他的兴,点头答应。
洛锦鸣欢呼一声,立刻回屋换衣服,夏渊垂眸看着香桃,语气不悦,“怎么别人一叫你就去,偏拒绝我。”
香桃柳眉微蹙,不服气道:“他是我的亲哥哥,不是别人。”说完就找阿娘去了。
夏渊看着她的背影,凤目上挑,“那我还是你的...”
他声音突然顿住,他是她的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福来客栈位于城郊,是近几年京中发展势头最猛的客栈,北雍四境进京的客商都喜欢下榻此处,客商们身上银子多,又随身携带着各式货物,渐渐的围绕这福来客栈形成了一片商贸区,其繁华程度不输城中心的坊市。
福来客栈常举办各类免费的娱彩活动,一是回馈众人,而是打响名声。
这其中最精彩的就要数店庆日的火狮表演了。
所谓火狮,自然是少不了火,每个狮子由3600根火捻组成,表演时,点燃火捻,狮子在追逐跳跃的时候,星光闪闪,火花四溅,甚是壮观。
福来客栈出手阔绰,一场表演有百只狮子登场,映着整条街道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每到此日,雍都万人空巷,摩肩接踵,盛况几乎不输上元佳节。
三人辞别了方姨娘,一同往城郊赶去。
夏渊和洛锦鸣骑马,香桃本欲坐马车,却被夏渊不由分说抱到自己的马上。
“别怕,我今日换了个温顺的马。”
香桃低头,才发现这是匹土黄色的骏马,比上次青云山下来时的那匹矮多了,夏渊若绷直脚尖,甚至能够到地上。
夏渊肩膀宽大,身子修长,他双手一握马缰,香桃被他严严实实笼在怀里,他身上一如既往的清爽,没有一丝杂香。
他把脚放进马磴,低下头,在香桃耳边轻语,“脚踩在我的脚背上。”
原来这马鞍只有一副脚蹬子,香桃的双脚没处落,悠悠的在马肚两边晃着,时间长了,也坠的难受。
香桃也不客气,绣花鞋狠狠的踩在夏渊的革靴上。
夏渊脚长,她的小脚放上去后,只占了不到一半的空间,平坦又稳当,确是不错的落脚处。
她的脚窄窄短短的,搭在他的脚背上,轻若无物,夏渊莞尔一笑,两手臂收紧,把怀里的人儿护的更紧。
洛锦鸣原本心情很美,余光中瞥见另一匹马上的一双璧人,心里莫名的生出一股酸涩,怅然道:“如果欢然妹妹在,今日就完美了。”
这马不高,行的又平稳,香桃早已放下戒心,神色如常。这会子听到哥哥的话,猛然转过脸看他。
洛锦鸣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甜蜜的笑。
实在不忍他继续蒙在鼓里,又想他刚得到夏渊的认可,被委以重任,抗击打能力应该强一些,香桃斟酌着语气问哥哥,“你和莫欢然还有联系?”
洛锦鸣蹙眉,“妹妹你怎么变得这么没礼貌,以前不是叫莫姐姐么,现在为何直呼其名?”
香桃心里一落,莫姐姐这三个字,她着实是叫不出口。
“我出阁,就意味着成年了,哥哥姐姐的叫,不是装嫩吗。”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洛锦鸣也不过多追究,回道:“上次见她是半个月前,她最近在给祖母伺疾,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了。”
说完他耷拉下了脑袋,似乎很难熬过这段时间。
“如果,我说如果,”香桃小心翼翼道:“莫欢然嫁给别人,你当如何?”
“不可能!”洛锦鸣下意识抬高了声音,“欢然妹妹与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怎么会舍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去嫁给别人?”
闻言,夏渊眸中一暗,猛然低头去看香桃,俊毅的下颚线轻轻抵着她的秀发。
香桃和蒋知亦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香桃仿佛没发现夏渊的异样,继续问哥哥,“也许她是被逼无奈,情非得已呢?”
洛锦鸣是个乐天的性子,却也不傻,妹妹不会无故跟他说这些,他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脸上笑意全散,凝神道:“你知道了什么,就直说吧。”
看哥哥哀默的神情,香桃心神忽的一晃,手不自觉往后,压到了夏渊的大腿上,夏渊丢掉缰绳,扶她坐正。
香桃舒了一口气,缓缓道:“莫欢然已经是曹笠的小妾了。”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洛锦鸣还是怔了许久,他死死拉住马的缰绳,半晌无言。
香桃眼眶一热,泪花子几乎要挤了出来,她转脸把泪水一点点逼进去,这才开始劝哥哥。
“这世上有缘无分的人太多了,谁陪谁走多久,都不一定,哥哥不必太过介怀。”
“她对哥哥是有情的,只是她一个女子,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婚事,说不定也是家族的牺牲品,事已至此,哥哥还是要往前看。”
这个“也”字用的很好,夏渊眉头一皱,她这不是在比着自己说吧。
洛锦鸣却像失了魂,慢慢道:“话虽如此,可是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人,岂是随意就能丢掉。”
香桃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这很难。”
夏渊倏然睁大了双眼,捏着缰绳的大手,骨指泛白。
洛锦鸣喃喃自语,“她不会嫁给别人的,她说过要等我的,这不是真的...”
他一双大眼睛猛然睁的浑圆,死死看着香桃,失声道:“你说,会不会是曹笠强迫她?她根本不喜欢曹笠,跟他在一起就是逢场作戏,我还有机会的对不对?”
“你没机会了!”夏渊冷声打断他,“既然她已做了选择,你又何必原地踏步,不去寻找别的机会。”
洛锦鸣一脸的悲痛欲绝,“将军,你没有从小喜欢过一个人,不懂这是多么难以割舍。”
夏渊被击中内心,一时怔愣,久久无法回神。
香桃在夏渊的怀里,感受到了他的失神,心想哥哥的话也没错,他不仅从小没喜欢过,长大也没见喜欢过谁,此时至于一副大受震撼的样子么,难不成他从未认清过自己?
一瞬的胡思乱想后,她回归正题,劝哥哥,“真情实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她现在是曹笠的小妾,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不甘心,难道要和曹笠斗?”
她探寻的问出了这个问题,是因为她怀疑上一世,父兄下狱,真的是因为哥哥以卵击石,为了莫欢然去惹曹笠。
“我...”洛锦鸣耷拉下脑袋,“没那个实力之前,冒然以卵击石,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我没那么拎不清。”
听他这样说,香桃放下心来,哥哥生性豁达,不拘小节,但正事上还真没出过什么大的纰漏,否则郑氏挑衅这么多年,他也不会和阿娘安然无恙。
她这边刚舒了一口气,一颗心也落到了肚子里,却听夏渊的声音落入耳中,“和曹笠斗,也不是没有可能。”
香桃猝然转身,仰着如花似玉的小脸质问夏渊,“你在说什么!”这人真是不嫌事大。
夏渊心神一晃,眸光微闪,随后又眼神坚定,看着洛锦鸣,“眼下就是好机会,你在军中好好历练,待到伐曹时,你算一份。”
伐曹是军中机密,这还是他第一次泄密。
伐曹本是人心所向,就算没有莫欢然这事,洛锦鸣也想参与,此刻听夏渊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瞬间震撼,个人的儿女情长仿佛向后站了站。
洛锦鸣郑重的点了点头,一脸肃然,“好!”
但内心还是痛,他面有愧色道:“将军,妹妹,实在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思看火狮子,请容我一个人静静。”
香桃心里也不好受,“我陪哥哥回去。”
洛锦鸣拒绝,“妹妹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想一个人随便走走,你们别被我影响,既然难得出来,就好好玩吧。”
说完他掉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孤零的背影看起来非常的狼狈。
“洛锦鸣。”夏渊突然喊他,“本将军明日在军营等你。”
洛锦鸣遥遥的冲他一礼,以拳捶胸,叫他放心。
待那一马一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香桃终于憋不住,泪水一滴一滴打在马背上。
夏渊默默从怀里掏出绢帕递给她,“别哭了,不要担心,就说考武状元,他能在各种打击中保持初心,说明他心志坚定,非常人所能比。”
哥哥的好她当妹妹的当然知道,“可在真情面前,百炼钢也要化成绕指柔,他和莫欢然彼此钟情很多年,又岂能轻易放下。”
夏渊喉头一噎,心里沉沉像压了一块铅石,她为蒋知亦绣的那一筐子钱袋又浮现在他的面前,她和蒋知亦彼此钟情多年,她是否放下了。
心里的那份意难平终于难以抑制,他抓起她的手,咬牙问:“让你绣个钱袋都不情不愿,你这双手,是不是只为钟情的人穿针引线?”
今晚的月光很亮,清辉照在她高举的素手上,泛着银光,他发现她右手食指的侧面比别的地方都亮,他用手指轻轻抚摸,才知道这竟是一层薄薄的茧子,甚至比他手上的茧子还要厚一些。
“给他绣钱包磨的?”夏渊阴着脸问。
香桃甩开手,不想理他,绣几个钱袋能把手磨成这样么,况且那都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她食指上的这一层茧子是缝金丝软甲的时候磨的。
一般的金丝软甲都是铁匠们先打造出一个个铁环,然后串在一起,如此做出来的成品又重又磨皮肤,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穿在身上。
香桃这件则不同,她是用软硬合适的金缕线,先像织布一样,一针一针把金缕线织成几大片,然后依次缝合前襟后背和袖子。
这样做出来的金丝软甲,又软又有韧性,贴身穿着就像多了一件厚实的中衣,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就是废手。
当年缝制的时候,她手上经常血肉模糊,纵然养了快五年了,食指上的薄茧还是没有褪去。
见他冷心冷肺的样子,香桃也不想和他掰扯这些陈年旧事。
她也不需要他的感激。
最好是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去边关打他的仗,她去白马寺陪宁远夫人。
大路朝天,两人各走一边。
想到这里,香桃柳眉一横,忽然想到夏渊刚才教唆洛锦鸣和曹笠相争,上一世哥哥为何下狱的原因还没找到,这边再得罪了曹笠,那他比上一世还惨。
马儿慢慢的向前踱着步子,香桃背对着夏渊,怒冲冲问:“你为什么对哥哥说那样的话?”
夏渊感受到盛怒的小姑娘浑身都在向外散发热气,像个装着滚水的小茶壶,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心里的不平仿佛也消了点,遂一本正经道:“人心里受创之后,最怕失去斗志,给他一个目标,他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的活下去。”
这话倒是不假,都是肉身凡胎,外表乐观的人只是善于伪装心里的苦,当信仰崩塌,那将是彻底的消沉,洛锦鸣亦属此列。
“可是,曹笠他...”真的太强大了。
夏渊微微曲下背脊,在她耳边轻吐,“这不是还有我么。”
语气张扬又肆意,带着不可一世的桀骜。
香桃向前倾了倾身子,冷冷道:“请将军不要食言,还有那个,我想回府。”
夏渊眼里漾起一弯坏笑,他猛然一震手中的缰绳,马儿嘚嘚嘚的向城郊的方向狂奔,“来都来了,哪能回去。”
香桃身子一个趔趄,向后倒去,突然一个坚硬的胸膛贴过来,挡住了她的倒势,男人胸膛宽阔,双臂舒展,身上的羽缎斗篷为她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静谧又温暖。
夜色清冷,圆月高照,怀里抱着一团小小的人儿,夏渊目光晶亮,如满天星子落了进去。
没走多久,就到了福来客栈所在的街区,香桃把头从夏渊的斗篷里伸出来,禁不住“哇”出了声。
方才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会,此时火狮子已经悉数登场,百十只银光四泄的火狮子一字铺开,散落在宽阔的大街上,一起奔腾跳跃,远远望去,宛若一条火龙在漆黑的天幕中游曳。
香桃翻身就要下马,被夏渊搂住了腰肢,凌空一跃,二人齐齐落地,香桃刚欲抬步,又被他拉住了手。
“人太多,你紧牵着我。”他的语音里又恢复了一贯的独断。
香桃想近距离看火狮子,夏渊却走的不疾不徐,她心急,拽着夏渊想往前挤,无奈他像尥蹶子的老黄牛,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香桃猛然转过身子,眉头拧成了一疙瘩,“你倒是走哇。”
夜有点凉,夏渊随手把她背后的帽子戴在头上,她的头顿时隐在红色的帽子里,只留下冰肌雪肤的小脸,在灯火点点的暗夜里,美的不似真人。
他呼吸一窒,移开了眼,声音淡淡道:“别往里挤,太危险。”
实际上,福来客栈在安防这一块做的特别好,道路两旁早早的就拉起了围栏,每隔不愿都有护卫把守,表演也是散落在整条街上,不至于造成大面积聚集。
夏渊只是怕进了里面和香桃走散。
香桃个子不高,好位置都被早来的人占去,在最外围,看不到火狮子的全身,只能看见它们跃起来的头部,她急的踮起脚尖,引颈张望。
忽然身子一轻,她双脚离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夏渊腾空抱起。
视线顿时开阔,整条街上的火狮子尽收眼底。
“谢谢。”她声若蚊呐,估计他也听不见。
夏渊耳力非凡,少女弱弱的感谢被他收入耳中,他弯唇一笑,紧紧的箍住了她的双腿。
香桃一身红,站的又高,很是扎眼,引来许多女子的羡慕,纷纷要求自己的夫君像夏渊那样抱她们。
北雍虽然民风开放,但即便是夫妻,当众搂抱也算是有伤风化,但夜色总是会淡化很多礼教,月光又泼洒了一地的缱绻。
周边的男子纷纷抱起身边的女子,形成了一道旖旎的风景线,火狮子表演仿佛都成了陪衬。
香桃看的兴致正高,突然用手拍了拍夏渊的肩膀,语音着急道:“快放我下来。”
夏渊轻松放她下来,刚要开口,却见她已经钻进了人群之中。
夏渊后脊顿时冒出了冷汗,若在平时,他个子比众人都高,视力又好,看一眼就知道香桃去了哪个方向。
可是,现在四围都是把举高高的女子,完全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根据她最后消失的方向,向前追去。
人潮汹涌中,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街道中间的火狮表演,只有夏渊像一条失去方向的鲶鱼,左顾右看,四处张望。
像失而复得的宝贝又不见了,他心里失落,神情惶然,拨开人群四处找寻。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一定要找到她。”
和五百个小兵比试身手都不曾流一滴汗,此刻他后背却冷汗涔涔,夜风一吹,透心的凉。
突然他的视线中跳进一抹红,他阔步朝那个方向奔去,远远的就看见香桃站在那里正和一个男子说话。
他也顾不上管那人是谁,眼里只有那一团红。
他走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颗无处安放的心终于落了地。
“不许再跑了。”他俯在她的耳边,温情呢喃,声音里亦含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固定九点发的,写完就想发出来,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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