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佛心(1 / 1)

白马寺后山,古木苍苍,烟雾缭绕。

一个小沙弥在前面领路,元丰帝、夏渊和香桃三人跟着走进一幢佛堂。

小沙弥双手合十,深鞠一躬,“施主请进,方丈法师恭候多时了。”

香桃在心里一惊,白马寺的方丈,慧远法师,听闻他早年得道,之后就闭关参佛,已经很久不露于人面了。

没想到今日竟有幸得见。

三人刚踏入佛堂,慧远法师就双手合十,迎了上来,“老衲拜见陛下。”

元丰帝一把扶他起来,“方丈无需多礼。”

慧远法师点头致敬,然后转向夏渊,“见过将军。”

夏渊回了一礼,侧身指着香桃道:“祖母身体抱恙,内眷连夜手抄九十九篇佛经,请方丈大师过目。”

香桃适时呈上佛经。

慧远大师双手接过,翻看了数页,微微点头,“嗯,字迹端正,经文也没有错处,诚心可鉴,只是老衲好奇,这佛经内容生僻,吾且不敢保证,女施主如何做到一夜抄九十九篇。”

经方丈这么一问,夏渊和元丰帝的目光同时看了过来。

香桃轻道:“方丈谦虚了,只是因为妾身会诵背白马寺的八十一卷佛经,是以默写比抄写快得多。”

三十年来她听了无数次大小法师讲佛,所有的佛经早都烂熟于心了。

慧远大师双眼一亮,“施主佛心昭昭,我佛中人且自愧不如。”

香桃施了一礼道:“万望有一日,可以如白马寺的众位法师一样,潜心向佛,了无挂虑。”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俱是微微一惊,元丰帝不免移眼看向夏渊,却见他眸光微闪,冷峻的脸上一抹讶色一闪而过。

慧远目光沉静的看着香桃,洞若神明,“施主今生太多余愿未了,亦有上世的情牵,白马寺怕是与您有缘无分了。”

香桃垂下眼睫,失落尽显,慧远大师前半句她同意,只是这后半句,她不太明白,上一世她只有情恨,哪来的情牵。

“请陛下和将军去厢房等候,我带这位施主去供奉佛经。”

说完慧远大师带着香桃离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元丰帝瞥了一眼夏渊,轻笑,“不用费心发落了,你这个小妾已经在自找归处。”

夏渊淡淡扫了一眼她的背影,脑中浮现昨夜她殷红的眼眶,和眸中的深深的怨恨,不觉脸色沉了下来。

见他不说话,元丰帝又问:“这次回来,你为何说要遣散后院?”

夏渊凝目,“她们和我绑在一起都非自愿,六年前肘掣太多,我不能说不,而现在...”他顿声。

“现在怎么了?”元丰帝追问,“舍不得了?”

夏渊一怔,看着元丰帝,瞳孔倏然放大了一圈,而后他问:“你相信世上有情蛊么?”

元丰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情蛊?怀瑾,枉你英明一世,竟在此事上糊涂,这世间哪有什么情蛊,若真的因蛊生情,那这个“蛊”也不是具体的物,而是你的心。”

夏渊心中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而后又恢复了平静,嘴角亦牵起一丝讥嘲,“陛下您还是老样子,满脑子风花雪月。”

元丰帝斜觑着夏渊,“你我皆俗人,早晚都要经这一遭,而你——”他看一眼香桃离去的方向,接着道:“是逃不掉的。”

夏渊摇摇头,抬腿往厢房走去,“谈正事吧,陛下。”

两人进了厢房,神情立刻严肃下来。

朝中太后只手遮天,宫中布满她的眼线,很多事情不便说,在白马寺就方便多了。

“北狄国主动作越来越明显,曹丞相为何绝口不提何时拨军饷?”夏渊开门见山的问。

“明年是太后的平头甲子,曹笠为了讨好太后,准备广修皇陵,国库早就被曹家人蛀的千疮百孔,眼下银子就那么点,只能顾一头。”

“曹笠想拿打仗的钱去修皇陵?”夏渊周身陡然升腾出一股凛然之气。

“不是拿打仗的钱去修皇陵,而是拿整个北雍的钱去修皇陵。”元丰帝缓缓道,“他这是要让整个北雍去为太后陪葬。”

“这种事不会发生。”夏渊肯定的看着元丰帝,他亦坚定的点了点头

夏渊从厢房出来的时候,元丰帝已经不在身边,那个领路的小沙弥带他去见香桃。

昨晚一夜没睡,这会香桃终于坚持不住,跪在佛祖面前睡着了,那小沙弥走上前想要叫醒她,却被夏渊制止。

以她的倔强,这会醒了,后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着,让她多睡会吧。

“可是,她这样很不舒服。”小沙弥好心提醒。

只见她双膝跪地,脖子歪在胸前,还时不时的向前磕一下头,她睡的香,即便脑袋晃来晃去,也没把她晃醒,可是若长久这个姿势,起来后必然全身酸痛。

夏渊顿了一瞬,而后在她身边蹲下,把她的头轻轻放入自己的臂弯,另一只胳膊穿过她的双腿,抱她起来,向外走去。

香桃远非骨瘦如柴,故而抱在怀里益发的软绵,夏渊身形高大,人又健硕,只觉怀里的女子柔若无物,不觉就把她从后山抱回了下榻的院子。

崔副官想帮忙,又无从插手,一路分花拂柳,开门铺床,把自己忙成了一个陀螺,待二人进了寝屋,又非常迅速的退了出去。

夏渊弯腰想把香桃放到床上,他手刚一松,突然被抱住脖颈,少女像个小奶猫一样吊在他的身上,粉嫩的樱桃小口微微嘟起,好像在撒娇,“不要走。”

夏渊一愣,脖子上柔软的小手仿佛变成铁索,勒的他不能呼吸,僵了一瞬,他拉开她的胳膊,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然后转身离开。

这世上本就没有情蛊,他亦不会被谁蛊惑。

香桃醒来的时候,她环视一周,知道自己在白马寺的下榻处,只是不知道是怎么从佛堂到的这里。

她下床往外走,拉开门见一个小尼姑候在门外。

见她出来,小尼姑忙走上前,情绪颇为激动,“女施主,您终于醒了。”

终于?她这是睡了很久么,“现在是?”

“晨时。”小尼姑接话道,“您睡了半个白天,又一个夜晚了,夏将军都来看过您两次了。”

香桃讶然,她竟然睡了这么久,不过可能是因为在这里,她比较放松,心里全无戒备,故而把最近几天欠的觉全都补回来了。

她仿佛没有听见“夏将军”这三个字,转而问小尼姑,“宁远大师现在身在何处,我想亲自去拜见她。”

宁远大师就是夏渊的嫡母,宁远夫人,白马寺一共有八位法师,轮值在大殿为香客们讲佛,宁远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昨日在来的路上,香桃就打定主意,这次到白马寺要抽时间去拜见宁远夫人,她还是香亭里的一缕孤魂时,就最喜听宁远夫人讲佛经,可惜,不知为何,她轮值最少,有时半年也轮不过一次。

“宁远夫人在正殿讲佛经,用完斋饭,我带施主过去。”小尼姑很有灵性,听音就知雅意。

香桃笑着点点头。

用完斋饭,天光大亮,这也是香客纷纷进寺的时候,香桃跟着小尼姑从后山下来,来到殿前的广场。

饶是见惯了大雄殿香客的摩肩接踵,香桃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唬了一跳。

大殿正门八扇门扉全开,香客如水流从殿内倾泻到殿前广场,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

香桃回忆,她在白马寺三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多香客,那时殿内虽然也挤,但顶多在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有几层人,哪里像现在这般,整个殿前广场都站满了。

按说白马寺声明越来越盛,怎会后来香客反而少了?

她努力回忆上一世白马寺都发生了什么。但上一世的这个时间,她刚得罪了夏渊,国公府的人对她避之不及,她沉浸在悲伤里,对外界的信息知之甚少。

“宁远大师讲佛最受欢迎,很多人刻意等她轮值那天才上山呢。”小尼姑一脸的自豪。

这是当然,毕竟寺里还是女香客多,宁远大师共情能力强,讲的佛法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大家都喜欢听。

“你怎么在这里?”夏渊不知何时来到香桃的身边,惊了她一跳。

香桃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垂目道:“妾身来听宁远夫人讲授佛经。”

她心里一晒,这挤来挤去的全是人,他能找到这,也不容易。

夏渊没再说话,只是站到香桃一旁,举目看乌压压的人群,眉头轻蹙。

香桃听佛的好心情顿时没了,想走一时又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能转过脸,佯装看远处巍峨的高山。

突然,她看到远处山头上一团团乌云,仿佛滴了浓墨,正滚滚冲白马寺而来。

虽说距离尚远,可眼看着来势汹汹,估摸着一个时辰就到了。

与此同时,她忽然想到,上一世的这一天白马寺发生了什么,那个事件之惨烈,让当时的她亦有耳闻。

没有时间细想,她一把抓住夏渊的胳膊,失声道:“快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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