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千金在温暮云目前向来是温顺的。
自从温暮云即将仙去的师兄殷欺风,也就是鹤离剑尊把虞千金带回宗门时,他便知浣剑宗多半会被这毫不起眼的小丫头继承。
自然,也会继承剑尊这一生所得的仙器法宝,包括那块引得人魔妖三界争夺的上古仙玉……
与其他处处针对虞千金的长老不同,温暮云知晓虞千金是不驯要强的性格,于是选了更聪明的办法——对她好。
而虞千金果然也就在他的温柔圈套中一步步败下阵来,每每见他便会欢喜得像只出笼的雀,没有半分防备。
可现在,虞千金的一举一动明晃晃写满了抗拒。
“温师叔,你回去吧。”
虞千金冷淡的声音将温暮云从惊诧中拉了回来。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马上恢复儒雅随和的样子,对虞千金笑了笑:“那你好好歇息,别想太多,师叔明日再来看你。”
末了,在床榻上放下一面精致的镜子,“这是师叔前日下山给你带的小玩意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看虞千金仍旧没有分过来注意力,温暮云压下心中不耐,“那师叔走了。”
温暮云甫一转身,面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墨阴沉。
不知为何,面对今日的虞千金,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不仅是往日心底藏着对她的不屑,还夹杂了什么说不清的情绪。
拉开房门,欲要步出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响起虞千金的声音:“师叔。”
“怎么了?”温暮云温柔地答。
“能不能……让弟子送些药和水过来?”
温暮云转头看去,见虞千金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语气亦如往日一般小心翼翼,心下那份怪异的烦躁稍散。
“好。”他道。
这只不谙世事的鸟雀,终究还是在他控制之中的。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温暮云如是想。
房外脚步声渐远,确认温暮云离开之后,虞千金拿起榻上的铜镜。
镜中女子一身酡色亵衣,绣着藕粉暗纹的袖上染了些血,本就白皙的肤色因伤苍白得几近透明。镜子抬高,映出一张精致的脸,尽管虚弱,却不掩其美貌。
一种英气与极度精致完美结合的美。
眸色闪了闪,虞千金猛地把手中铜镜甩开。
铜镜触地而裂。
虞千金动了动唇,低低吐出二字:“恶心。”
既恶心虚伪之人送的东西,也恶心上一世被磨得没了棱角,怒而不争的自己。
前世的她简直是个笑话。
忽而,散落的镜子碎片中有什么东西正闪动着微弱的光芒。
虞千金一看,竟是师父留给她的那块玉佩。
她费力地伸手欲要把玉佩捡起,手指却在触到玉佩的那一刻如刺痛般缩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触碰到玉佩时,她的脑袋竟是一时混沌,而收回手后,自己的意识又马上恢复清明。
因着是师父留下的东西,她贴身佩戴了九年,直到破阵失败才被打落,还裂开了一道口子。
可现在看来,这玉佩似是能影响神智的东西……
难怪,难怪她上一世会无端变得越来越糊涂。
虞千金剑道天赋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平庸。剑尊为何会把她收为弟子,其他人不知道,虞千金起初也不知道。
可前日在藏灵阵幻境中,她终于知道了答案——
因为幼时的她与殷灵雨生得极像。
师父收她为弟子,不过是把她当作殷灵雨的替代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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