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年。
今年修士死伤惨重,金丹与元婴以不剩多少,天人大修士独木难支,不得不把守城地界又往后移了三十里。
唯有一座城池不曾退后。
陈九所在的城池依旧牢牢稳固在最前方,城池内除了几十位等死的老弱修士,便再无其他了。
最前方的城池却是最弱的城池,说来也是好笑。
而这一年来,妖族进攻的压力全由五十里外的那位女子抗住,真是不让半步。
其间来了不少天人大妖,女子手持大戟,一人将其打了回去,并再次放下了豪言。
“你们妖族想破我这地界,至少也得让个十二境大妖来和我同归于尽才行,不然都是扯淡!”
这是赵朔的自信,能够凝起天地气运与十二境大妖换命。
只是她没想到,妖族的十二境大妖真来了,且来得极快,搁着数百米与她对视。
“久闻人族出了位女子豪杰,有不输那陈九的霸气,如今一看,确实如此。”
赵朔将破碎的袖子扯断,大戟一挥,又切断残留的长袍尾部,随即眉眼一挑,便是不屑道。
“有屁快放。”
真要换命那便换就是,谁怕谁。
十二境大妖哈哈一笑,摆手解释道:“我来此是给妖师大人传话的,妖师大人念你气运磅礴,有帝王之相,不忍心看你就此陨落,所以特意来和你谈条件。”
赵朔斜眼打量周围,就在十二境大妖刚刚说了谈条件时,周围就骤然出现了几股丝毫不弱于十二境大妖的气势。
看来今天这个条件,妖族是想必须谈成,不然赵朔和身后城池的命,它们都要拿下。
见赵朔没动作,十二境大妖摊了摊手,又继续笑道:“不要拘束,我们妖师大人一向惜才,不忍看你陨落,也不想你为难,便特意想了个两全法……”
十二境大妖故意停顿一下,又接着笑道:“你若是愿意在边关陨落后加入我妖族,成为天光州妖帝备选之人,那我妖族便答应你直到最终决战之前都不破你这座城池,如何?”
赵朔持着大戟,嘴角一撇,不屑嗤笑道:“偌大一个妖族,竟然要人族来当妖帝备选,是不是过于好笑了?”
十二境大妖被此讥讽,不怒反笑道:“妖师大人说过,万物皆有灵,人族在数万年前不过也是妖族之中的一脉而已,如今打下人族,只是让你们归朔本源。”
“还是说,你想就此身亡,连带着你之后护着的陈九、城池一起灭亡。”十二境大妖眯着眼睛,又朝赵朔问道。
赵朔将大戟朝地下重重一砸,插入其中,表情严肃,点头重声道:“好,我答应你。”
十二境大妖朗声笑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错,本来妖师大人想要立你为妖帝备选我还颇为疑虑,如今一看,你倒是和那些个人族修士有些不太一样了。”
赵朔斜撇了它一眼,不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质疑我?”
不过就是比她多修行两年的废物罢了,真要比厮杀换命,就是个五五之分的局面,这不是废物是个什么?
十二境大妖面色一沉,却也没说反驳,只是咧嘴反讽道:“希望你之后与那些妖帝备选厮杀时,还能如此嘴硬吧。”
赵朔不屑一笑。
嘴硬?
呵……
她的戟把更硬!
————
江辞站在边关城头,鲜红色的轻盈小剑悬挂在其身旁,不断跳动。
她那日从道观中醒来时已是半月后,恍惚起身,呆愣片刻后,便赶忙寻找其陶李的身影来,可是道观内依旧空无一物,独留找遍了整个道观的江辞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她体内磅礴剑意流转,硬是将境界强行提高了一个层次,如今离天人也只剩半步之遥。
可这提高一个层次的代价却是用陶李师兄全部剑意换来的,对此境界,江辞实在不愿接受,又寻不到陶李,最终只能返回边关,继续守城。
而如今妖族的攻势却不是这么好守了,自天地气运与人族平分秋色后,前来攻杀的大妖便越渐凶恶,有时候甚至有十二境大妖前来叫阵,只有城主能去应战,还不一定能够退敌,往往要将本就推移往后的城池再往后打个数百米才作罢。
不过十二境大妖打杀也就如此,不会再进城厮杀了,至于原因,金丹以上的修士心中都是晓得的。
无非就是想要打散整个边关城池的心气,使天光州的妖族之气运永远凌驾在人族之上,那么破掉边关之后,便可轻而易举的拿下天光州。
至于那些如今还躲在宗门内不敢露头的修士,到时候不仅不会是阻碍,还是更快掌控天光州全部气运的帮手。
至于救世之人,天光州也有,例如远在天外与数位妖族至尊厮杀的姚天长,坐落天光州各处边关最大城的道教至尊,与那寥寥可数的两位十三境。
其他修士都算不得救世之人。
这是那十二境大妖攻城之时亲口说的,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忌惮,似乎已经稳稳拿下天光州了。
江辞站在城头,月色低垂,她有些想去看陈九了,师兄妹两这么多年不见,陈九的城池又在最前端,已经极为遥远,显得和边关其他城池格格不入,一路上大妖众多,极难去往。
像是一座孤城。
江辞叹气一声,娇俏的眉头忧愁的拧成了一股,连带着嘴角也垮塌了下来。
听说陈九一人守一城,成了边关的“不死人”,这是他的本命神通,江辞也是知晓的。
可人真有不会死的吗?
就算身不死,但难免会心死。
陈九会心死吗?
江辞脑海之中忽然浮现陈九咧嘴热情笑着的模样,片刻之后,满脸笑容的陈九又变成了面容死寂。
江辞赶忙摇了摇头,她不想陈九变成这样。
都说同门之间的师兄妹要互相照顾,可长久以来都是师兄照顾师妹,远没有互相这个说法。
于是今日,江辞背着飞剑,肩上扛着小人,翻身下了城池,于大漠黄沙之中,朝着那处最远城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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