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城池难得闲暇下来,物资都储备妥当,休养生息,只等着妖族来攻城了。
若是不来,那更好,歇得越久,对人族越有利,毕竟沧澜海朝这便,暂时还算是人族的主场,妖族的气运在这不行,讨不着好。
城中将士也是刀口上舔血多了,在外边没有牵挂的更是滚刀肉,啥也不怕,大吃大喝等着妖族滚来受死就行了。
有时候吃饱喝足,就是想姑娘。
但是城里可没有这种勾栏生意。
所以这些不怕死的将士往往也会叹息,自己咋没趁着年轻时候赶紧找个婆娘呢?
如今到了现在,空留许多遗憾。
且是越想越遗憾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他们若是找了婆娘,还会这么自在吗,还会舍得来这边关送死吗?
在边关城池还能天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没脑子。
一种没牵挂。
毛驴就是没脑子的最好代表,一天到晚在城头不知道瞎乐呵个啥,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叫一些城池的滚刀肉看了也挺羡慕。
没脑子的人不多,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但没牵挂的可就多了。
例如黄纸老头,便是无牵无挂,孑然一身,死就死了,能多杀几个天人大妖就是赚。
这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不需要他们这些老骨头还苟活着,与当下的年轻人分天下气运。
每个时代都有星光升起,闪耀。
也有星光黯淡,泯灭。
是旧时代的星辰凋零。
可不是什么好看的退场方式。
黄纸老头想在他剑意最高时,绽放出最强的光。
星光璀璨。
最后浪漫。
且要笑着死。
————
陈九练拳快一月时,身上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拳意也鼎盛,内心对拳理明悟更渐清晰,已经能够不用打拳,单靠冥想便能悟拳。
不过陈九养成了习惯,一天也会打上几个小时的拳法,平平无奇,也没什么拳意涌现,就是单纯的练拳而已。
稍有空闲时,陈九就会去城头坐坐,吹吹风,顺带着瞧瞧毛驴。
毛驴在城头私混了这么久,已经是和那些个修士刹称兄道弟了,江湖义气端得挺足,一瞧见陈九,便赶忙跑来,先酝酿一下,随即双手抱胸,感叹道。
“小九呀,你终于舍得出屋啦,来,我给你介绍介绍我在城头给你新认的几位兄弟。”
“首先是这位,小亮,年纪虽然小,但可是位五境修士,和你一样都是年少英才。”
“再是这位,孙哥,六境修士,修为高强,年纪也大,算得起大哥一位。”
“……”
这几位修士虽然在毛驴面前是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样子,也知道毛驴与陈九交好,还特意叫毛驴引荐一下。
但如今毛驴真引荐了,几人反倒不敢开口说话了,站在一般支支吾吾,不敢如何是好。
陈九,城里最近的风云人物,据说是天光州年轻一辈第一,金丹修为,元婴战力。
在城池之中更是当做元婴修士来算。
天人体修傅海追着教拳。
甚至有传言说他如今是关鹿嘹之下的道教二把手。
种种身份加在一起,几人如何敢不敬畏陈九。
毛驴一一介绍完之后,装作大气笑道:“小九呀,给几位兄弟打个招呼呀。”
陈九也是服了。
毛驴给他在外边到处认些兄弟,你说要是认些天人大修士当兄弟,让陈九抱抱大腿那也算了。
可这最高不过六境也太拉跨了吧。
倒也不是陈九瞧不起低境修士,但是几人之间真没啥好说的,不过陈九瞧着毛驴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诓骗它当大将军的事,是有些不好意思。
陈九便正了正身形,朝着身前几人笑道:“兄弟们好。”
几位修士面色呆愣,似乎不敢置信。
毛驴咧着嘴,笑容灿烂,觉得自己真是面子倍大。
几位修士缓过神后,不敢怠慢,连忙朝陈九躬身行抱拳礼道:“陈……兄弟好。”
这兄弟两字,几人都有些难以言语,毕竟自己一个狗屁不是的低境修士和一位元婴战力的修士称兄道弟,还是太不可思议了些。
不过陈九从来不在乎这些修士之间的高低贵贱,当下笑着回道:“兄弟们都好。”
几人笑意盎然。
毛驴一时兴起,叫了声,“咱们去喝口酒吧。”
几位修士神色一亮,都是名副其实的酒鬼,当下立马答应,笑道:“我们多来几年,勉强算是东道主,自然该是我们请你们喝酒。”
陈九没意见。
白喝的酒,能有什么意见。
几位修士笑着花了大把钱币,买了大把好酒与吃食,放在城头,几人大眼对小眼,不说话,也不敢提前喝酒。
虽然边关城池对修士的高低贵贱不像外边天下那般严苛,但也是有高低顺序的。
他们这几个修士里,理应是修为最高的陈九,或者是与陈九交好的毛驴先喝。
有他们开头,几人才敢喝酒。
陈九没想这么多,直接提起一壶,朝着几人笑道:“来干。”
几位修士露出笑意,皆拿一壶,朝着陈九行个敬酒礼,一饮而下。
城头上有行人来来往往,不时观看几人,瞧见陈九在此,便略微惊奇,驻足片刻,又仔细瞧瞧与陈九饮酒的几位修士,更渐好奇,不过倒是没多大意外。
毕竟在边关城池这处地界,天人修士和一二境修士同桌吃饭都出现过,陈九这个金丹与其他低境修士共同饮酒,在平时来看真不算什么稀奇事。
真正稀奇的是陈九这个人。
这个来边关城池几月就人尽皆知的金丹体修。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修士驻足打量。
几位修士喝了酒,在黄昏下显得脸色更渐红润,些许是有了醉意,胆子大了些,说话也放开了,笑道。
“陈兄弟,对于你,咱们哥几个可是真心佩服,倒不是因为你有多天骄,仅仅只是佩服你敢杀妖而已。”
陈九杀妖确实不要命。
陈九笑回道:“还行吧,勉勉强强。”
几位修士靠在城头,醉醺醺道。
“其实来了这边关城池,又有几个怕死的,甚至有些人就是来寻死的,死之前多杀妖,拉些陪葬。”
“可有些大修士真是不当人呀,空有修为,畏畏缩缩,自己元婴境界专找金丹妖族打,甚至还不一定打得死,不仅对边关城池毫无作用,还平白无故降了士气。”
这位修士沉默一会儿,又闷了一口酒,气急一声。
“真是狗屁!”
陈九眯着眼,点头一声。
“是啊。”
可这又有什么法呢?
他又管不了别人。
那就只能管自己。
陈九拎起酒,缓缓起身,微微靠在城墙之上,挑起微笑,缓声道。
“我如今金丹……”
他停了一会儿,手搭在墙头,挑动手掌,晃晃酒壶,笑容狂妄。
“就要杀元婴。”
毋庸置疑。
也没人敢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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