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了故事喝了酒,刘慧明谢绝了代王的好意,便带着亲卫回到了营寨里。他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时间胡搞。
刘三强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奉命到山西打前站,这段时间到处奔波,吃了不少苦,也给刘慧明探听了不少信息。
刘三强先汇报了大同各关隘、堡垒的情况,和刘慧明预料得差不多,那些守将们听说刘和尚驾到,纷纷收起平时的嚣张气焰,乖得像一群小绵羊。心里有鬼的商贾们生怕宣府的事情重演,听到消息早已逃之夭夭。
白天的时候刘慧明就注意到了,大同城里的商铺关了一大半,想必就是避祸去了吧。
“先生,标下得到消息有人想刺杀先生”,刘三强把一张纸推到刘慧明面前,小声道,“这一条消息是标下最近才打听到的,为首的姓李,是灵丘的一伙强人,可能是被人收买的,背后主使尚不得知。”
“嗯,有人对我不利?”刘慧明呵呵一笑,道,“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要是对我有利那就不正常了。”
田维胜在一边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有我们兄弟在,大人无需多心。”
刘慧明一摆手,道,“只有千日做贼的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看了一眼下面的人,道,“你们谁抽调部分兵马把周围的土匪山贼都给我灭了。”
商石敬忙站出来请命,道,“末将愿往。”
赵良栋也不甘示弱地道,“末将也愿往。”
商石敬混迹江湖已经二十年了,先前又往返宣府和北京押运粮草,能力已经得到了体现,而赵良栋还很幼稚,战场经验十分不足,剿匪正好可以帮他涨涨经验,刘慧明便点了他的名,“擎之去吧。”
见商石敬脸上失意尽显,刘慧明安慰道,“你也不用失望,天已入秋,蒙古大军即将南下打草谷,大同乃是重灾区,你好好操练兵马,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呢。”
商石敬大喜,忙拱手谢过。北方游牧民族一年一度的打草谷已经持续上千年了,每年都给中原人民带来了极大的灾难。对边关守将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因此他们也想尽了各种办法来应对,有奋起抵抗的,有欺上瞒下的,也有花钱消灾和鞑子头目打默契仗的。不过近几年来,随着蒙古诸部纷纷投靠清军,对大明边境的骚扰反而减少了,取而代之则是大军深入大明内地劫掠。就像去年,九边难得平静,因为蒙古青壮都跟随阿巴泰深入内地发财了。
根据自己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今年清军不会入关,意味着九边的灾难再一次来袭。刘慧明让商石敬全权负责秋防,一定要有所斩获。
“光有所斩获还不行”,刘慧明豪气顿生,“咱们要反过来打蒙古人的草谷!”
“是,末将遵命!”商石敬气若洪钟,显得信心十足。
搞定了军事部署,刘慧明又问刘三强道,“民情如何?物价如何?治安怎么样?流民多不多?”
刘三强掏出一个小本,翻开看了看,答道,“粮价在三两一旦上下波动,盐四钱一斤,倒是波动不大。流民和京师差不多,由于有边军和宗室存在,经常发生虐民事件,当地百姓敢怒不敢言。”
刘慧明点了点头,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老规矩,明天先开两个粥场赈济灾民,其他的等我亲自去城里走一遭再说。”
大军在城外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赵良栋和训导张家玉就率兵离去,在刘三强给的地图指引下到处惹是生非去了。
刘慧明也拔营启程,让自己的兵马进城修整,大军已经连续行军一个月,早已疲惫不堪,急需修整了。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士卒。
姜瓖要把自己的边军营寨腾出来给刘慧明,刘慧明见里面太脏太乱没有同意,卫景瑗只好把巡抚衙门后面的一片粮仓改装出来暂作军营。
安顿好了军队,刘慧明便把王继谟和卫景瑗找来,先让吴家骏和金士杰给二人瞧了病。
王继谟还好,除了有点儿神经衰弱以外并无大碍,卫景瑗就很恼火了,他和刘慧明一样都患有腰肌劳损。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的脚也有问题,变天就疼,走路时间长了就疼得更厉害,甚至连站立都成问题。依刘慧明的猜度,他得的应该是风湿或者足底筋膜炎,想要治愈难度不小。
金士杰给他开了方子,道,“先服一个疗程,在辅以姚太医的膏药,内服外用,一年之内当可愈也。”
刘慧明见他看着自己,笑道,“你只管开药,膏药有的是。卫抚台乃是朝廷重臣,咱们要尽全力让他恢复健康。”
卫景瑗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对刘慧明深鞠一躬,道,“阁部如此体恤下官,下官当不惜残躯,为朝廷尽忠,为阁部驱使。”
刘慧明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王继谟,道,“两位大人,身体是为朝廷尽忠的本钱,你们可一定要养好身体,才能更好地尽忠王事,拯救黎民啊。”
二人忙点头称是,虽然说的是废话,但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刘慧明的诚意。
又说了会儿闲话,三人便开始商议安置流民之事,刘慧明道,“陕西沦入贼手之后,山西也人人思动,咱们要想办法灭掉这一股邪火才行。”
两人忙点头称是,刘慧明又道,“你们比我熟悉这里的情况,不知大人有什么建议给我?”
王继谟道,“当开仓赈济灾民,整军备武,打击城中地痞无赖,以防止贼兵临城,里应外合。”
卫景瑗道,“督丞所言极是,下官以为还有一事当不得不防。”
刘慧明忙问何事。
卫景瑗道,“据新近流民反应,李贼兵进陕北,百姓箪食壶浆,赢粮景从,朝廷之威已荡然无存矣。”
刘慧明学历史上的第一课就是民心向背,听闻此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良久才无奈地笑道,“难道要我像商鞅那样竖一根旗杆,再让百姓从南门扛到北门,再从北门扛到南门?”
王继谟道,“若能解决下官所言三事,民心自然归之。”
刘慧明道,“你说的那三件事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做起来太麻烦了,见效也太慢了,搞不好还容易引起他们的反弹。”
卫景瑗默然无语。
刘慧明又道,“我觉得不如抓个典型,在山西找一个罪大恶极,民愤极大的人,就像曹操杀运粮官那样,咱们也借他的人头一用。”
二人见刘慧明杀心顿起,刚才还和风细雨的氛围瞬间凝重起来。
刘慧明又问卫景瑗,“带黄治下可有这样的人选?”
卫景瑗想了想,道,“左云罗文信欺压百姓,勾结鞑子,罪不可赦,当杀。”
刘慧明道,“可否讲一下他的情况。”
卫景瑗道,“大同有王家、曹家两大族,罗家虽不及这几家,但也是声名显赫的。曹家世代将门,出了曹文昭、曹变蛟两员虎将,一度显赫一时,不过他们都先后战死了,如今家势已渐渐倾颓。宣府一案,王家也遭了秧,罗家就成了大同的大户。罗家与京中权贵有姻亲关系,今年的新科进士胡全才又是其女婿,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刘慧明嘿嘿一笑,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不过,他的分量还不够。”
卫景瑗一愣,道,“就这还不够?”
刘慧明嗯了一声,道,“他家势虽然显赫,也很跋扈,但老百姓对他最多只是羡慕,谈不上多大的仇恨,杀他等于白杀,没用的。咱们要找一个老百姓最痛恨的人出来。”
卫景瑗想了想道,“老百姓最恨贪官污吏。”
刘慧明看了一眼他,道,“我听说有个永庆郡王的家伙在大同横行霸道,老百姓痛恨至极,曾经到你这里来告状,你还参了他一本,他得知此事后,到你的巡抚衙门大吵大闹,还杀了几个兵丁,可有此事?”
卫景瑗一惊,心道这事已经发生了几个月了,风头早已过了,他怎么一来就知道了?
王继谟愕然道,“阁部要找宗室借人头?”
刘慧明笑了笑,对卫景瑗道,“你刚才说得没错,老百姓恨贪官污吏,但更恨这些天潢贵胄,他们不事生产,只知虐民,老百姓最痛恨的就是他们这类人了。我这就顺应民意,为民除害。”
卫景瑗呆住了,心道好你个刘和尚,果然胆大包天,竟然想拿宗室立威,难道就不怕北京那位正主吗?
刘慧明又道,“你以前参劾过他,应该有他的罪状吧,快去整理出来,我要用。”
卫景瑗劝道,“宗室乃天潢贵胄,阁部前程远大,还请三思啊。”
王继谟也道,“大明历来善待宗室,遇有枉法之徒,我等流官也只能参劾,却无权明正典刑。”
经他俩一提醒,刘慧明也觉得自己也有些冒险了,但现在山西形势不稳,他要想活命只能行非常手段,大不了最后不回北京,就在地方打转,他就不信,有军队保护,崇祯还敢派锦衣卫来锁拿他。
刘慧明眼珠一转,又想到了一个计策,当即按下不表,道,“此人这么大的罪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无论如何都要借他的人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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