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见刘慧明送了她一个礼盒,大喜过望,连忙伸手接了过来。
刘慧明笑着道,“不打开看看?”
这个时代不习惯当面拆开别人的送的礼物,柳如是闻言迟疑了一下,道,“先生赐的礼物定然是珍贵无比,弟子哪敢当面开解。”
刘慧明道,“无妨,尽管打开吧,不喜欢我再送你其他的,但是我相信你们女人一定会喜欢的。”
柳如是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也顾不得传统礼节了,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见是一颗酒红色的宝石,只是这石头有太多面了,通体晶莹透亮,显得特别好看。宝石镶在一个银圈里面,银圈上有丝带,可以挂在脖子上,饶是她博闻强识,也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刘慧明解释道,“这叫钻石,是西洋宫廷贵族才能佩戴的宝物,中秋节下面的人送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就送你吧!”
柳如是要是现代人的话估计马上就要对刘慧明宽衣解带,因为这颗钻石实在不小,比鸽子蛋还要大点儿,放在现代社会绝对是无价之宝。
但是在大明的人更喜欢金银、猫眼翡翠之类的宝物,钻石是上不得台面的,因此,柳如是手里虽然攥着无价之宝,却并未察觉。
饶是如此,她心里也是很高兴的,喜道,“弟子谢先生厚赐!”
刘慧明打了一个哈欠,上午和士子们吹牛太耗脑力了,现在开始犯困了。
柳如是见他精神不济,忙起身告辞,“打扰先生休息了,弟子告辞!”
“没事!打几个哈欠,抽一袋烟就过去了。”刘慧明笑了笑,问道,“你的封诰下来了吗?”
柳如是脸一红,故作气恼道,“哼,我就知道这事是您的手笔。”
刘慧明哈哈大笑,道,“我这一石三鸟之计怎么样?”
柳如是收起刚才的暧昧,哼了一声道,“老师既然不喜拙夫,为何又要用他?”
刘慧明摆摆手,道,“其实我是很喜欢钱老的,早就想荐他入朝为官,只是皇上不放心,我就只好帮他跟东林党和复社做个切割了。顺便也帮你一把嘛,谁让你是我学生呢?”
柳如是心中一暖,故作焦急道,“可是老师此举,无疑将我架在了火上烤。”
刘慧明呵呵一笑,道,“既然给了你,你就好好接着呗。我认识的柳如是恣意洒脱,敢爱敢恨,胜过无数男儿,岂能为区区一个封诰所困?”
柳如是心中暖暖的,半晌才道,“嗯,老师说得有理,我早就想好了,既然是朝廷所赐,我就接着,谁也不在乎。”
“嗯,好,好,该当如此!”
二人说了会儿话,柳如是又说起了那晚上的事,说到最后竟然抽泣起来,刘慧明忙宽慰道,“咳,钱老这事做得,一点儿都不地道!栗宗周这阉货也不是好东西,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非要故意卖关子,引诱别人上当!他敢这么玩我,我特么一定活劈了他!”
柳如是哭得更凶了,拿着手绢不住地拭泪。
刘慧明叹道,“我听说过一句话,不要用金钱去诱惑女人,不要用官位去诱惑男人,因为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钱虞苦读二十年,又高中探花,可以说是前程似锦,奈何被小人构陷,不得不隐居林下十五年,说他不想复起,是不可能的。如今机会摆在他面前,一边是吏部少宰,一边是女人,换做是我,也一样会选择官位的。”
柳如是握着手绢,质问道,“难道就没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男人吗?”
刘慧明笑道,“我的‘需求层次理论’你听说过吧?”
柳如是嗯了一声,“听说过。”
刘慧明道,“在钱虞山眼里,你是他第三层次的需要,也就是是情感的需要。但他还有更高层次的需要,他想被万人景仰,想实现自我的价值。在咱们的大明,要想被万人景仰最好的途径就是做官,要想实现自我价值也是做官,虞山不缺吃穿,有灵魂伴侣,自然要追求更高层次的需要了。但是这条路却被皇上硬生生地掐断了,让他愤懑不已。如今,横在他面前的墙终于裂了一个口子,他如何能放过?”
柳如是听他说完,反问道,“难道你要我原谅他?”
刘慧明摇头道,“说不上原谅,我只是让你换个角度想问题。至于原谅还是不原谅就是你的问题了,有些坎必须自己迈过去,但是无论原不原谅他,我都希望你尽快走出来,不要影响到自己。”
柳如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件事确实也没人能帮我。”
面对聪明的女人,刘慧明不需要说得太多,便打了个哈欠,准备点烟了。
柳如是见状,忙拿来灯珠侍候他抽烟。
刘慧明一边抽着烟一边道,“我想发明一个叫火柴的东西,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挣钱?”
柳如是连忙问道,“什么是火柴?”
刘慧明便把火柴的大致原理说了一遍,道,“看起很简单,做起来也不难,但却是个暴利行业。”
柳如是果然来了兴趣,道,“我也不想一直纠结此事,老师既然有这么好的发财门路,弟子当然要参一股了。”
火柴并不是新鲜玩意,最早在《淮南子》里就有记载,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实现量产了,没有发展起来主要是因为成本太高,一是易燃的硫、磷等矿物质开采成本高,二是小木棍制作的成本也高,在古代都是靠人工制作,成本可比机器生产高多了。
刘慧明决定给她讲一讲劳动分工和流水线,在这个时代,要想提高生产效率也只能从管理上想办法了。
柳如是听刘慧明讲完,将信将疑道,“一人只做一小部分真能提高效率?”
刘慧明道,“熟能生巧,你总不会不知道吧,一个人一年只做同一件事就能做出精品来,一辈子只做同一件事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柳如是还是不信,刘慧明也懒得解释,让她自己自己去做实验验证。
二人说了会儿话,刘慧明又开始打哈欠了,柳如是道,“先生困倦,弟子给先生唱个曲子散散闷吧。”
说罢,也不等刘慧明回话便起身摆了个POSE,缓缓地唱道,“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且听军情报如何。”
一曲终了,刘慧明总算听出来她唱的是什么了,问道,“这是《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柳如是刚唱完,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见他这么问,便讷讷地道,“不是《九里山》吗?先生怎地叫此名?不过倒也很贴切。”
这个时代唱戏很少有把整个戏都唱完的,一般都是演一出,或者干脆只唱里面的一小段,《九里山》是《霸王别姬》中的第一出,柳如是唱的又是其中的一个选段,用《九里山》自然要更准确一些。
刘慧明可不懂这些,只是傻傻地笑了几声,道,“既然唱到了这个,我也唱一首吧。”
“好呢!”柳如是喜道,“又能听到先生一展歌喉了。”
刘慧明摆摆手,酝酿了一下情绪,大声唱道,“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刘慧明的调子起得很高,虽然没有伴奏,唱出来一样很有气势。柳如是静静地听着,先生的歌是从霸王的角度来唱的,虽然失败了,但是有虞姬在身边,败了又能算的了什么呢?渐渐地,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虞姬,而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就成了楚霸王,正抱着她的尸体在乱军中穿梭,最后突破封锁,把她安葬在乌江边的花丛里,而他也拔剑自刎,永远守护在她的身边,金色的夕阳覆盖在他们的坟头上,花瓣一片片凋落……
“哎,哎哎!”一曲终了,刘慧明见她还在出神,便碰了她一下,笑道,“怎么了?睡着了?”
“啊,啊?”柳如是回过神来,惊慌失措道,“没,没有!先生唱得太好听了,弟子入迷了。”
“呵呵,随便唱唱!”刘慧明谦虚道,“我从没学过声乐,唱得不好!”
柳如是笑了笑,问道,“先生会这么多歌曲,而这些歌曲又和大明的曲子风格完全不一样,不知道先生跟谁学的?”
刘慧明道,“在西洋学的!”
柳如是摇头道,“先生的曲子虽然是西洋风格的,但西洋绝无这样的填词大家。”
刘慧明见她起了疑心,索性故作高深道,“反正我就是会,至于怎么来的,你就不用管了,听听就得了,何必那么较真。”
柳如是见他不想说,也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真想见一见这个作词大家。”
刘慧明哈哈一笑,顾左右而言他道,“项羽是败军之将,我这次可不能学他,我要旗开得胜,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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