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拜码头之旅1
刘慧明回到府门前,就有门子来牵马坠蹬,搞得他很不适应。他记得前两天自己都没有这待遇啊,难道是家丁头子肖邦开窍了,还是管家洪立煌突然想通了?
刘慧明问那门子道,“是肖老三安排的?”
那门子约莫二十多岁,长得颇为机灵,见他这么问,忙堆着笑答道,“回老爷的话,是陈姨娘让洪管家安排的。”
哦,原来如此啊,看来家里还是要有个女人啊。
刘慧明又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门子忙道,“回老爷的话,小的名肖远山,小的父亲讳肖邦。”
我去好霸气的名字啊,你的儿子是不是叫萧峰?
刘慧明笑着看了看他,又征询似地看了看商石敬兄弟,商石敬点头称是,商木敬笑道,“这是老三家的三小子,人倒是挺机灵,就是文不成武不就,做个门子倒是合适。”
一席话说得肖远山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了,只得找个机会讪讪地退下去。
哪知商木敬可不饶他,在他转身的瞬间突然一脚把他踢了筋斗,喝道,“驴犊子,你几时来的?见到你两位伯伯也不知打个招呼。”
肖远山被踢得眼冒金星,但摄于两位长辈的淫威也只得干受着,“大伯二伯好,小的上午到的。伯母叔母们,还有兄弟们在后面,明后天就会到了,小的心急就和几个兄弟先来了。”
商石敬等人一听自己的家人来了,心中一喜,也就放过了他。
回到内宅,陈沅早已准备好饭菜,见他进来,忙侍候他洗浴。
刘慧明像一个稻草人一样站着,任她把自己脱个精光,叹道,“啊,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跟当皇帝差不多了。”
陈沅噗嗤一笑,害羞道,“老爷们不都是这样吗?”
“啊,是吗?”刘慧明还真没注意,他只知道崇祯是这个待遇,没想到这个社会凡是有点儿地位的都有这待遇,那自己就却之不恭了。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随便套上香菱托人送来的T恤衫和平角裤,刘慧明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现代人。
陈沅看到刘慧明这一身行头,想到他处处出人意表的行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第二天一早,刘慧明就到了自己的签押房,问翟洪道,“老四,有情况没有?”
“没有。”翟洪大声答道,“除了何刚以外,一个人都没有来过。”
刘慧明尴尬不已,感觉自己连兵部的编外人员都不如,就算是劳务派遣的,好歹也有事做吧,自己游离于整个兵部系统之外,算怎么回事?
“没有就没有吧,咱们做自己的事情,不管其他的”,刘慧明把自己的大印和私章都交给他,道,“这个东西以后就交给你保管了,你可得给我收好了,千万别弄丢了。”
在这个时代,长官的官印可是极为贵重的物品,一个奴仆要是能获得掌管官印的职务,那就是心腹中的心腹了。刘慧明没有把印信交给白杆兵的老人管理,而是交给刚招揽来的河西马贼,一来为了表达他对他们的信任,二来也是因为他们之前没做过官,都是清白之人。
翟洪大喜,忙接过来拱手道,“大人放心,人在印在,印失人亡。”
“哎哎哎,别说得这么严重!”刘慧明笑道,“你可不能陷我于不义之地。”
兵部的人不欢迎自己,他也不想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冯元飚那张冷屁股,新兵马上就要开练了,除了银子,粮草、军械、兵员无一都缺,刘慧明只好厚着脸找户部和工部想办法。
刘慧明首先来到户部去见倪元璐。
倪元璐,天启二年进士,虽然是浙江上虞人,却是标准的东林党人。刘慧明从后世的历史里寻摸了半天,也只记得他的书法作品很值钱,另外这人好像有洁癖,不仅在政治上极为注重个人清誉,在生活习惯上也苛刻得让人十分受不了。
二人虽然在早朝上见过几面,但从无交流,刘慧明也不知道此行的结果如何,只得死马当活马医。
按理说自己得罪了冯元颷,同为东林党的他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的。然而事情大出他意料之外,刘慧明本以为他也会像冯元飚一样给自己甩脸子,没想到这位新任的户部尚书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亲自到衙门口来迎接他。
刘慧明受宠若惊,感激道,“倪尚书大驾,让下官情何以堪?”
倪元璐身材消瘦、面色白净,颌下一部泛黄的短须,显得温文儒雅。只不过由于天气太热,为了保持完美的形象,他不得不隔一会儿就掏出手帕擦汗,大大地丧失了男性雄风。
倪元璐见刘慧明这么讲理,便微笑道,“刘侍郎是真心为国之人,倪某看得出来。刘侍郎编练新军,急需粮草和饷银,倪某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按时供给。”
刘慧明感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能在青史留名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啊,他不仅品行高洁,为官二十多年几乎从无污点,而且目光如炬,自己到北京才大半个月他就已经对自己如此了解,而且大力支持,大明要是人人都像他这样,那中兴真的就有望了啊。
刘慧明真想握住他的手,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但一想到他那爱洁成癖的个性,就打住了,只好拱手道谢道,“倪司徒如此深明大义,下官真是无以言谢。下官没读多少书,但是下官是个实在人,倪尚书既然如此支持下官,下官一定为大明倾尽全力,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好,好,好!”倪元璐又掏出一块洁净的丝巾擦了一把脸,道,“德公,外面热,快里面请。”
二人来到衙门里,刚一落座就有两个仆役负责给二人打扇,倪元璐终于不用再表演擦脸秀了。
下人上好茶,倪元璐先喝了一口,缓缓地道,“刘侍郎是大才之人,老夫是知道的。陛下和你密谈两天,就改变了首辅选拔之道,前天又突然调整大理寺和锦衣卫,想必就是你的主意吧?”
“不错,正是在下的主意!”刘慧明很爽快地承认了,“不知尚书大人有何见解?”
倪元璐道,“德公此策将侦查、逮捕、审判和执行权分开,确实是千古未有之妙招,将三法司从内阁里分离出来,也高明得紧。只是……”
刘慧明笑道,“只是现在未免晚了点儿,是吗?”
倪元璐抚须而笑,“德公真是个明白人,想必还有后招吧。”
刘慧明不置可否。
倪元璐道,“但愿大明能在刘大人手上起死回生,再次中兴。”
刘慧明喝了口茶,叹道,“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倪元璐才沉声道,“只希望中原的江山不要落在清人之手。”
刘慧明一惊,想不到他看得这么远,朝中诸公只不过拿后金当西夏看,他却已经意识到了清军入关的可能性,算是这个时代少有的明白人了。
“你也知道,我来自西洋,在大明毫无根基,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实力啊。”刘慧明自言自语道,“大司徒心性高洁,又是科举正途出身,为官二十余年从无污点,现如今又身居高位,你比我更能做成此事啊。”
倪元璐摇头苦笑,“倪某不过一老学究,何敢担此大任。”
刘慧明哈哈一笑,道,“朝廷不是正在竞选首辅嘛,若地大司徒愿意站出来竞选首辅,刘某愿意为大人赞画。”
倪元璐脸上微微一颤,随即摇头道,“倪某自知才疏学浅,如何能当此重任?”
“地官何必妄自菲薄?”刘慧明笑了笑,“男人谁不想宰执天下?现在有这个机会,你当责无旁贷啊!”
倪元璐像是睡着了一般,坐着半天没动,刘慧明的话让他还是有些动心的。
他虽然是一个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者,但也并不是个政治小白,他知道自己最大的政治资本就是经营了二十年的清誉,如果有刘慧明这样的奇才支持,说不定真能做成一些事。
只是刘慧明此人事事出人意表,又桀骜难驯,自己和他牵扯到一起未来难免会被他拖下水,那样对自己真的有利吗?
刘慧明见他眉头紧锁,仍然在思考,也没打扰他,静静地等着他的结论。
倪元璐想了一会儿,仍然不能抉择,最后才缓缓地说了道,“此事事关重大,容谋思之!”
“好,此事不急!”刘慧明呵呵一笑,便转入了正题,“大司徒容禀,下官本次准备编练两万五千新军,加上后勤辎重人员一共三万人。战兵每人每天两斤的口粮,后勤人员每人每天一斤的口粮。另外还有一千匹战马,每天五斤细粮,十五斤草料。所有的人马拢共算下来每天需要七百石粮食,一月需要两万石,不知尚书大人可否先提供一个月的粮草给下官。”
倪元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好,倪某答应了。”
“这么爽快?”刘慧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倪元璐见他这幅样子,笑道,“德公来得正是时候,南方刚解送来一批漕粮,某就从那里先拨一批应急。”
刘慧明大喜,主动拱手拜谢,“既如此,那就多谢了。”
倪元璐呵呵一笑,“时候不早了,不如就在后衙用餐如何?”
“那敢情好!”刘慧明很爽快地答应了,今天拜的第一个码头竟然如此顺利,他都有些飘了。
酒桌上,刘慧明主动拒绝饮酒,倪元璐便以茶代酒招待他。席间他主动问起西洋算学一事,言外之意他也想学习。
刘慧明哈哈一笑,道,“我有个算学班刚到北京,正准备招生呢,既如此,你不妨招一批有一定基础的青年学子加入进去一起学习,半年之后就可以派上用场。”
倪元璐大喜,主动举起茶杯道,“既如此,倪某就却之不恭了。”
刘慧明哈哈一笑,又道,“我那里还有一些教材,下午就让人送来,你可以先看看。”
倪元璐再次谢过,他对刘慧明这种说干就干的执行力大为赞赏,一顿饭吃到未时初刻才结束。
临走时还向他要了一一幅字,说是要回去裱起来传之子孙后代。
倪元璐难得哈哈大笑,一路又把他送到了衙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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