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毕后,室内外竟是一片寂静,人人都沉醉在方才的琴意中不发一言,卿儒不愧是慕白先生的弟子,琴技高超,琴艺更是无人能及。
连云璇和柳芊芊都觉得方才自己弹奏的竟然是毫无深意。
而谁也没有冷离的冲击力大,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是满脸泪水。
冷离怎么都没想到,卿儒这个看似花架子的男人居然弹得一手好琴,而这曲中意更是让自己想到那些为国征战的士兵,白骨埋没无人收拾,就如同自己的前世一般,耗尽生命亦未被人记起。
终于还是云璇先回过神来,她站起身来赞叹道:“我觉得我们今日也不必再比赛了,先生的琴艺远远胜于我们之上,我们却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失了脸面。”
卿儒却是轻轻一笑:“女子与男子的琴意必然不能相同,方才云姑娘的《秋水》志存高远,应当是众人中最为优秀的了。”
云璇听得卿儒夸赞自己心里十分高兴,但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谦虚道:“先生缪赞了。”
冷霜玲亦是反应过来,虽然这次琴艺会是她发起的,但是目的也不过是为了取得那两份分别来自云府和柳府的白茶,既然目的已经达成,这琴艺会是否再继续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毕竟自己的琴艺本就不精,多办几次也不过是帮云璇做嫁衣。
“是我冲动了,惹的众姐妹觉得伤了自尊,不若这样,让卿儒先生给我们说一说这弹奏的要诀,我们回去多加练习,明年此时再让卿儒先生帮我们验收吧。”
众人纷纷附和,方才听了卿儒先生的演奏后真是自愧不如,不若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让卿儒教授一些技法,毕竟慕白先生是无处寻觅了,但是眼前这活生生的卿儒先生可是机会难寻。
卿儒伸手拨了一下琴弦,离居琴发出悦耳的嗡声,这离居琴的造型奇特,本归北境的思源琴行专收藏各种古琴,价格亦是不菲,这离居琴是镇行之宝,不料被人偷窃了,后来却是赫连尘表示自己从黑市购得此琴,为了表示心意给了思源琴行一批银两,然思源琴行却拒绝说是自己保护不力丢了琴,既然是赫连尘买来的,便归他所有了。
赫连尘虽然爱搜罗新奇玩意,但是这离居琴确实是非常稀罕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想从高手如云的思源琴行偷琴,要知道,这琴行是延国最大的富商卫青旗下的,他在各个地方豢养的高手不计其数,能从琴行中偷出琴来的人绝非是个普通人。
卿儒一边拨动琴弦一边指点着外室的亲近小姐们:“琴意在于人心,心中志存高远,琴意必然大气,若是胸中无沟壑,那么琴意也入不了耳。”
“那究竟怎样可以弹出大气的琴音呢
?”柳芊芊一直是心直口快的,方才云璇的琴意确实要比自己高,自己也就是在技法上比较纯熟罢了。
“琴艺反应着一个人心性,各位是女儿家,不能和男儿一般游历四方,那便可以读一些书。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下觉得女儿家不一定要拘泥于《女戒》之类。很多时候,女人做出来的事情比男人还要让人惊讶,很多女人比男人的心性还要高。”
冷离却是惊了,她已经偷偷拭去了眼泪,却对卿儒这一番话表现出来的豁达表示赞赏。
延国一直都是男尊女卑,女子的地位确实比较低下,民俗中也是对女子多加束缚,而卿儒却建议女儿家多读书,这在这个社会是不被大部分人所认可的。
自己身为女人,虽然在赫连轩身边多加保护,也是因为赫连轩实在过于懦弱,而上一世在赫连尘身边,她抛却了性别出生入死不过是因为受到了利用,今日卿儒的言论倒是让她眼界大开。
“我若是能为当今圣上进言,必定要让他扶植了女子的地位,女子不必依赖男子过活。”卿儒又说出了大胆的言论,冷离不得不出口阻止她。
“今日便到这里,卿儒先生也累了,各位小姐们便散了吧。”冷离怕卿儒一届平民,若是一句半句传了出去,恐怕很多不敢苟同的人要同他算账了。
而且在座的都是官家小姐,若他真是撬动了谁家小姐的心思,让她回去闹得天翻地覆,真是不好收场。
冷离搬了离居琴出来还给云璇,众位小姐见燕王妃已然有了结束这次琴艺会的意思,也都不再久留,纷纷告辞而去。
柳芊芊临行前更是深深看了通往内室的门一眼,门后的男子,言论大胆却神神秘秘,她的好奇心根本就抑制不住。如果有缘,希望真能亲眼见一见这卿儒先生。
见人都已经走了,冷离亦是和冷霜玲告辞,卿儒却紧跟在冷离身后喊道:“燕王妃留步。”
冷离转身已经是冷若寒霜:“卿儒先生又有什么事?”
卿儒左右看一下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道:“我的手下告诉我,那帮西山人的购买者不一定是匈奴的皇族中人,匈奴现在有其余部落在造反,也绸缪了多年,想一举多下匈奴的王位,匈奴的大汗自顾不暇,怕是没精力来算计延国。”
“这件事情我与燕王早已经思谋到了,不过还是多谢你的提醒。我们会尽快查明真相,这等阴谋之事你还是不要涉足为好。”说完冷离带着两包白茶出门,坐了马车直奔王府而去。
赫连轩已然是在府中等待了许久,见冷离回来了一脸欣喜迎上来:“离儿,白茶取到了么?”
冷离点点头,与赫连轩一起到了书房中,书房已经按照冷离之前的吩咐备下
了几只白兔,冷离取出茶叶捏开兔子的嘴巴直接塞进她的食管中,两人静待白兔的异象。
然而到了傍晚,那白兔却依然毫无动静,该干嘛干嘛,冷离心中奇怪,这青麦蛊虽说进入体内暂时没有发作,但是按照常理是有点异常反应的,为何这兔子却是一点异样没有。
当机立断,冷离取来一把尖刀剖了兔子的身子来观察,却只发现了没有消化的茶叶残渣,身子里并无任何蛊毒的迹象。
“真是奇怪,难道这白茶中也没有蛊毒么?”冷离忽然觉得自己想不明白了,白茶中没有蛊毒,那每年的贡品中,蛊毒究竟藏在了哪里呢?
正在此时,于乾丰却忽然暗暗潜回了王府,向冷离报告,西郊那帮人似乎是要行动了,晚饭前梁帮办说自己脚好了许多,而对门的赵壮说前街的黎叔想给孙子办满月酒,非要让梁帮办过去一起吃晚饭商量下,于乾丰偷偷跟去,果然发现他们并没有去前街,而是腿脚利索地出门往那日冷霜玲发现的聚会地去了。于乾丰怕打草惊蛇便先回王府告知冷离。
冷离柳眉一扬当机立断对赫连轩说:“乾丰与我先去那家青楼,你快带人去将军府,让将军偷偷调兵包围那青楼,待我听得了他们的具体计划便让你们过来抓人。”
赫连轩确实紧张着冷离:“离儿,我陪你去吧,对方必然不是好想与的,我怕你吃亏。”
冷离嘀笑皆非,这个赫连轩心思是好,但是他去了不也是帮倒忙么,但是她不想打击赫连轩,便安慰道:“你让冷将军及时带人来支援我们也是很重要的,我若是有了异样必定先脱身,不会让自己陷入困难境地,你还不信我么,我在苗疆可是连祭祀都制服了。”
赫连轩听了犹豫道:“可是那次我也是陪着你的。”
“你若是想要帮我还是快去搬救兵吧,这帮人应该是想召集了人做碰头了。”
说完冷离便和乾丰往那青楼赶去,赫连轩皱了皱眉发出指令,音儿顿时从书房外进来了。
“王爷有何吩咐。”音儿一直在等着赫连轩的命令。
“让影组在青楼埋伏好,若王妃有难随时救援,不必等我指令!”
音儿领命离去,而赫连轩亦是直奔将军府去调集兵马有备无患。
那青楼的二楼一间房内,却是聚集了十来个人。他们长相各异,看起来都是普通人,但是唯一与众不同的便是此时脸上那一致的抑制不住的兴奋。
“今次我们进贡的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下月初便是延国狗皇帝的寿辰,他去年平了苗疆的边境之乱怕正是得意,今年的寿辰定然是要大肆办一番,我们只待坐享其成了。”说话的正是梁帮办,他一反之前的萎靡卧床的样子,目露精光,一点都
不像一个病种的老头。
“我们女真部落与大汗王室暗中夺权已经良久,原本我们匈奴人便不需要向延国俯首称臣,完颜竣偏偏是个老古板,非要年年上贡给延国,要等我做了汗王,必定铁骑踏平中原,让我们匈奴人做这片国土的统治者。”现在说话的竟然是之前给梁帮办看病的郎中,原来他们都是一伙的,只是警惕性高,见了生人来访便故意装作病弱的样子,还故意让人来监督,只是他们也没想到,外表老实的乾丰其实身怀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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