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下楼去把垃圾倒了。”
“好嘞,妈,等会我打完这把就去。”
“等什么等,赶紧去!”
“奥......”
涛龙无奈,只得拎上垃圾袋拿着手机出门,他按下电梯,身子一拐扭过弯到门上猫眼看不到的地方,继续推敌方水晶。
我怎么会是那种抛弃队友独自逃脱的人呢?
一声大吼开团,随即冲进去一通乱砸,在队友的帮助下涛龙按下斩杀
三连决胜!
“狗儿子,玩个姬八射手就敢抢你爸爸的五杀?!”
涛龙的语音还没输入成功,游戏界面就显示了胜利。
射手把水晶点掉了。
叮,恰好,电梯抵达,涛龙关掉手机,走进电梯朝着一层缓缓下降。
自他“回来”已经两个月过去了,这一年的寒假特别长,算上之前已经过去的几个月,几乎一个学期就荒废了。线上的课程投机取巧的方法太多,他也没有在意,反正一学期的成绩都靠临考前最后一星期去挣。现在轻松点,是为了养精蓄锐准备期末的通宵复习。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很没意思,但却一直在这么做。
“小龙,下去遛弯吗,你怎么不戴口罩呀?”电梯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等在一楼,他是涛龙家对过的邻居。
“张爷爷,我去扔垃圾,马上就上去。”涛龙随口应道,突然,他感觉到手里轻轻的少了点什么,一拍脑门,垃圾袋还在上面。
讪讪地笑了两声,在老爷子迟疑的目光中,涛龙按住电梯门,“张爷爷,您上来吧,我把垃圾忘了。”
“......”
老人亦步亦趋地走进来,拄着拐杖的身影让涛龙恍惚间看到另外一个人,两个月了,身边所有的人和事都跟真的一样,毫无破绽。身体比起往前倒是健康了许多,但是无论涛龙尝试多少次,也没办法调动查克拉,更别提开出写轮眼了。
他明知道这是一道考验,却没有摆脱的方法。内心中甚至因为再次见到父母,抵触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还记得那天重逢,多少年了,涛龙差点哭了出来。
搞得爸爸妈妈极为感动,精心呵护儿子几天后发现他没什么事情,就开始暴露本性了。
“你是猪吗?还不起床?”
“......”
“你是猪吗,被子不会自己叠吗?房间乱糟糟的真是猪窝!”
“......”
“你是猪吗,在家不知道干点活,一天天好吃懒做!”
回想起最近的生活,涛龙幽幽地叹口气,有多久,没人敢这么骂自己了。
感觉真好。
打开电梯,母上大人拎着垃圾袋,愤怒的表情看到张爷爷那一刻略微缓解,等送走老人后,冲着电梯里不敢出来的涛龙怒吼道:
“你是猪吗?叫你去扔垃圾你把垃圾袋放家门口几个意思?!”
涛龙面无表情地指指自己,
“我去扔我自己了。”
“赶紧去!!”
时光如梭,岁月荏苒,正如面对再大的灾难,生活仍要继续一样,涛龙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过日子。
25岁那年,他从学校研究生毕业,母亲辗转周折把他安排进自己所在的医院工作,涛龙没有反对,他知道这年头找个好工作不容易,母亲是一片苦心。
27岁,涛龙已经可以自己坐在诊室值班,小小的医院中天天上演着人生百态,对生的绝望,对死的恐惧,对家人的依依不舍,对老母的狠心绝情.....他变得有些麻木,见过太多的事情,开始收敛起最初的天真,尽职尽责,不越过红线一步。
28岁,父母开始催他结婚,大学里的女朋友早就分手了,原因无他,涛龙再见那个女孩时只觉得她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习以为常的心湖因为一句催婚开始泛起涟漪,夜生人静时,涛龙回想起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女孩,两个世界的交替错乱让他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他开始失眠了。
30岁,母亲嘴里三句不离结婚,涛龙木头人似的,按她的安排去相亲。自家条件虽算不上有钱人,倒也还说得过去,见了十几个姑娘对方都很满意,仿佛是来买菜谈拢了价格。涛龙难得地开口,他全部拒绝了。
又是一年,不大的咖啡馆,他遇见一个和自己遭遇差不多的姑娘,对方小心客气的模样不像是来买菜的,涛龙也就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还不错。”姑娘突然说。
涛龙一愣,“你也是。”
简单的两句话,三个月后两人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深入了解,双方父母边摆好了订婚宴。
婚礼当天,涛龙一反常态,来者不拒,把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姑娘扶他回了家,懵懵懂懂中涛龙又看见了自己的女孩,还有一句话没告诉她呢。
“我爱你。”
姑娘一愣,眼神中多了某种东西,缓缓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婚礼结束后,日子变了许多。搬入新家涛龙只得跟姑娘开始操心一日三餐,不能再赖在老妈旁边混吃混合,他们时常拌嘴吵架,柴米油盐酱醋茶,明明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涛龙却总有种不真实感。
他觉得这不是自己。
32岁,姑娘怀孕了,辞掉工作在家养胎。涛龙逐渐在工作上有了点地位,但仍旧腾不出更多的时间回家照看,往往出了手术室听姑娘的电话一顿抱怨,水还没来得及喝,就是下一台手术。
电话那头尽是翻来覆去的委屈和抱怨,涛龙每次都耐下性子听着,他能争辩什么呢,谁让她怀了自己的孩子。
33岁,孩子落地,是个男孩,涛龙抱起他的时候一阵恍惚,心里没有丝毫喜悦。
他其实想要个女孩的。
养育孩子把两人几年的存款都砸了进去,好奶粉,好老师,好学校,好特长.....
涛龙必须要更加努力工作,妻子孩子三天两头除了晚上,白天见面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4个小时,心里不高兴。
工作少了病人说你不干活,
回家休息媳妇说你不干活,
那谁干活呢?涛龙开着小车窜行在车水马龙的城市中,他原本以为这些被霓虹彩灯照着的人们和当初那个宅在家里的自己不同,生活有目标有追求。
现在他知道了,没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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