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宫。
太子司马琰坐在屋室中央的书桌前,手持一卷据说是司马莞最近正在读的《法华经》。
“人怎么样了?”
他看着经书,对站在下首的崔文裁淡淡道。
“已经绞了舌头,送往陈难驿去了。”
“那就好···”
司马琰翻过一页,又道。
“老崔,你说孤是不是太过了些?”
“殿下赏那郎君千金,又将他送回故乡。他不过少了条舌头,往后日子可是轻快了。总好过在这京中奴颜婢膝,被人砾磨。”
崔文裁神色依旧淡淡。
“遇上殿下,是他的福分。”
“孤也这么觉得,好歹还留了他的性命”
司马琰放下手中经书,继续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孤以后还是要多做些善事,好为姑母积福。”
崔文裁看着自己自小追随的太子又犯了病,只能低头附和。
司马琰放着经书闭眼养神,想起今日上阳别院中的事情。
“孤交代给你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青州舞弊案中的涉案士子,奴才都已经将他们安置妥帖。只待您下令,就能让他们去京兆尹那儿告裴度一状。”
青州太守裴度,是当朝宰相李伯禽的得意门生。
前年青州闹出了一桩舞弊案,被裴度给压了下去。
原本这事儿不闹到皇帝面前,便可大可小。
可巧,前年的状元郎就出身青州,如今也拜入了李相门下。
要是这个舞弊案和状元郎扯上了关系,这里面能做得文章可就大的很。
司马琰便打算从李伯禽的门生下手,一步一步,翦其党羽,毁其巢穴,再将其置于死地。
“依着父皇和李相的关系,你说,要是父皇知道这件事和李相脱不了关系,他会不会责罚李相?”
司马琰睁开眼,瞧着自己衣衫上的上的四爪文绣金蟒。
崔文裁低头道:“依奴才看,不会。”
“哦,你说说为什么?”
司马琰也不吃惊。
“李相自九王之乱时就跟在了皇上身边。勤王道借兵献良策,太古山,北仓山大大小小多少次战役,都是他在陛下身边出谋划策。”
崔文裁顿了顿:“还有,诛杀小鹘王,迎回永嘉长公主,夺回江北土地······前些年连京中稚童都把这些事儿都编成歌谣来唱。”
“依奴才看,陛下不会轻易对他动手。”
司马琰又把佛经举到面前,继续道:
“你说得也是。李相智计卓越,和父皇又有出生入死的袍泽之情,想要扳倒他···孤还得好好想一想。”
他撇一眼低头肃立的崔文裁,又道。
“你说姑母她深恨李相,到底是因为哪件事?是因为当年勤王道借兵,李相向父皇献计,让父皇用姑母跟小鹘王换来十万铁骑?”
司马琰顿了顿,又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还是因为李相杀了小鹘王?”
崔文裁装糊涂道:“奴才是个阉人,又十分愚笨,想不明白。”
他话里说自己想不明白,其实是不敢妄自揣测这些贵人们的心事。
“孤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
司马琰叹口气。
好在如今他得了甜头,姑母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这些事,这些人。
他大可以一件一件弄清楚,再一个一个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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