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行啊你!不声不响地就租完房子了啊!”淳戈得到了消息,拎着暖房的吃喝,上门查看,“居然还有一张床!这是不是说下班太晚的话,我直接可以睡你这里啊?”
“行!哥也不坑你,房租是睡一晚一顿早饭钱!”医生打趣道。这么便宜租到了房子,让他心情很好。不过还是不要把这是凶宅的事情跟淳戈说了,这家伙胆子太小,知道之后肯定都睡不着了。
“咦?不是说明天才搬家吗?怎么今天就把这走马灯带过来了?”淳戈留意到厨房的台子上,摆着眼熟的走马灯。走进一看,倒抽一口凉气,“我就知道,你能这么快租到这房子就是福事。你看,走马灯又变了下一幅纸画!”
“我是打算拿来当夜灯的。”医生一愣,他倒是忙着收拾,没注意。不过他也挺好奇塞翁失马的第五张图画的是什么,毕竟流传到现在的寓言里,只到第四张纸画。走马灯上的纸画在温暖的黄光下映照得纤毫毕现,画着的内容一看便知。塞翁的儿子因为没有参军,留在了故乡,却因为战火侵袭,村内劳力都被征兵征走了,农田无人耕种,十室九空,恶殍遍野。塞翁和塞翁的儿子两人饿得奄奄一息。
医生和淳戈对视了一眼,前者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这个……也许是预示着我租房子花光了钱,会没钱吃饭?不过我不是还有你可以借我钱嘛!”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淳戈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淳戈借来了家里的车,去宿舍帮医生把东西都搬走了。因为都是男生,平时也没有太多物品,淳戈看车厢内还能装下,便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一下顺便也一车带走了。而且在帮医生往新家搬东西的时候,又那么不小心地把自己的东西也搬上去了几件。
医生看到也没说什么,这家伙要是来他家住,他举双手欢迎啊!这样他的早餐就有人包了啊!
淳戈自从套出了医生花了多少钱租的房子,总觉得他捡了个大便宜,来来回回地问他在这里睡了一晚,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医生表示没什么问题,就是睡到半夜隔壁好像有些吵。现在房子隔音效果都不行,外面不远处就是商业街,大晚上的还能听到飞驰而过的汽车轰鸣声,但这并不影响睡觉。
淳戈狐疑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目光来挑剔着这个房子,甚至挪开书柜家具,不检查清楚不安心。
“咦?这墙上有根红线,是电话线吧?”淳戈挪开了一个单人沙发,看到了一根红线。
“可能是吧,不过我都有手机了,对不用开通固定电话了。”医生拿着拖把擦着地,“这沙发就换个位置吧,放那里!放那里!”
淳戈按照指挥行事,不过总觉得墙上那根突兀的红线很奇怪,对于强迫症来说,总想要拔掉。他看了几圈,最后干脆找了一个小茶几放在前面挡住了。
之后淳戈又在柜子里翻出来一箱布满灰尘的书。令他惊奇的,是这些书籍居然都是医学相关的,还有很多都是外国的原文书,上面都做满了笔记和书批,笔迹娟秀,书的扉页上写的名字是“李桦”。
“应该是个学姐。”医生觉得这些书的主人是个妹子,因为像他们汉子很少有这么细心的做笔记。而且这个出租房后来虽然改了格局,也换了家具布置,但从一些装修的细节上依旧能看得出来费了很大心思,有些少女心。
“还是个学霸学姐。”淳戈翻开书看了看,虽然这些书都有些年代了,但依旧能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当时顶尖的医学资料。至少以他们现在的水平还看不太懂。反正放着也是落灰,还不如物尽其用。他们擦拭干净书籍之后,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书架上。
安顿好了之后,医生就匆匆回医院继续上班了,他只是请了半天假,还是苦苦哀求主任得到的。若是回去晚一分钟,恐怕就会是被扒一层皮的结果。
淳戈被医生塞了一套备用钥匙,倒是也不急着走,从书架上抽了两本书坐下来打算看一会儿。不过当他刚翻了两页,就觉得屋里实在是太静了。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寂静,有医生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只剩他一人,就是寂静得难以忍受。像是掉入了一片粘稠的液体之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作用,淳戈总觉得背后发寒,整个人都毛骨悚然。可是这里明明临近商业街!怎么可能什么都听不到!连车声都没有!
淳戈越想越是害怕,立刻站起身,连书都不看了,拎着钥匙就锁门走人。他也没打算和医生讲,毕竟这事看起来更像是他自己吓自己,他也没脸说啊!
医生搬完家的翌日,主任宣布恭喜他们勉强通过了考察期,正式进入实习期。实习生们听到之后一片哀嚎,这么折腾居然还是考察期?他们好不容易才适应了一些,结婚告诉他们接下来更艰苦?
不过可能是被折磨习惯了,医生再苦再累也咬牙坚持着。好在他及时搬了新家,回家早,起床晚,算下来每天就能多睡上两小时。所以就算在医院被加重了负担,医生也觉得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只是令他奇怪的是,淳戈家要略远,但淳戈却一次都没提出来在他家借住。医生邀请了几次,见淳戈没答应,也就不再提了。不过医生早就打算好了,什么时候淳戈来他家住,他就提出让他请客,去商业街那家看起来无比高大上的韩家私房菜请一顿!
每次上班儿从那古色古香的门口路过,医生都会想象着那里面的吃食会有多美味,总是口水直流。可是想象都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没过几天医生就发现那家店的地方被绿色的幕布遮了起来。他在隔壁吃小笼包时,听街坊邻居八卦,说是换了东家,不再开饭店了,而是要开古董店。
这老板是怎么想的?在一条满是吃喝玩乐的商业街上开古董店?不应该去古玩一条街吗?!
医生吃大餐的梦想破灭,一整天都很低气压。而这一天还特别的忙,高速路发生了连环车祸,他们一直在急救室工作到半夜十一点多才被轮换去休息。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医生便再次邀请淳戈来他家睡一晚。淳戈犹豫了一下,真的是太累了,一想到明天早上还要早起,也就同意了。
医生回到家随便洗洗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感觉好像刚躺下没几分钟样子,就被人推醒了。医生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人坐在他床边,窗外的天刚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天光透过昨晚忘记拉窗帘的窗户照进室内。因为背光,根本看不清楚这人的脸容,更显得这场景阴森恐怖。
“你干嘛?!”医生打个寒战,脑内的想象力狂奔,彻底醒了。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是一脸惨白的淳戈。这才反应过来他昨晚是邀请了淳戈回来在客厅睡了一晚的。“房……房间里……有东西……”淳戈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有什么东西啊?”医生拿起床边的夜光闹钟一看,还远远没到他设置的时间,便打算蒙上被子继续睡个回笼觉。
淳戈怎么可能让他如愿,拽着他开始诉苦。
据他说,这一整晚他都没怎么睡,总感觉一闭上眼睛,就有人在看着他。身上各处都不停地传来被刀割开的痛感,他挣扎着爬起身,跑到医生的房间,却不管如何都推不醒对方。他甚至想走连门都打不开,想要报警手机都没信号。
“你再不醒我都要崩溃了!”淳戈抓狂地说道。
其实现在看起来他都已经崩溃了。
医生在心里吐槽着,安慰着对方道:“是你想多了吧?身上有不舒服的感觉?是不是你没有及时晒你那床被子啊?我就说你不能犯懒,现在都有跳蚤了吧!至于什么出都出不去,打电话没信号,估计都是你的幻觉。因为最近都没休息好,所以鬼压床了吧!哎哎,虽然是鬼压床这么惊悚的名字,但医学上这是睡眠瘫痪症的症状,你是个学医的啊!不能相信唯心主义嘛!”
淳戈见他怎么说医生都不信,也来了脾气,穿上外套和鞋子就走了。医生听着外面关门的声音,重新躺下睡回笼觉,自言自语地嘟囔道:“这不是能开门出得去吗?真是的……”
等到天色大亮,闹钟响起的时候,医生才不情不愿地起床。仔细回想一下早上发生的事情,决定上班的时候要去嘲笑淳戈。不是说好了今天早饭他请客的吗?!为了逃脱请客,用这么一招可是真是太low了啊!
医生憋足了一肚子的话,结果到了医院发现淳戈今天压根儿没来上班。发消息也没人回,打电话没人接,医生开始有些担心了。等到中午的时候,医生实在没忍住,跑到主任的办公室询问。
“淳戈啊?他请假了,明天来上班。”主任一反平日里的严肃认真,笑得格外慈祥。医生抖了抖,硬着头皮追问道:“主任,你怎么批假了啊?而且还那么高兴?”不是应该严厉批评这种请假行为吗?
“我看起来是那么不讲情面的人吗?”主任冷哼了一声,“每个人都会遇到突发事件,就算是身为医生也不可能百病不侵,请假不是很正常的吗?再说如果强挺着不请假,心中有事或者身体不舒服,这样反而容易走神做错事。我们如果错事,那严重了可是会出人命的!知道了吗?以后有事可以请假!”
医生没想到自己只是问了一嘴,就又被教育了半天,连忙唯唯诺诺地应了。
“如果要是请假的次数太多,想要混日子,考勤过不去,那我也只能做辞退处理了。”主任连敲带打地说教了一番,才放医生离去。医生耷拉着脑袋,淳戈不来就不来吧,同事们都知道他们关系要好,这货的工作还都推给他做了,他这一整天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感觉自己都累瘦了两斤。这些必须让淳戈请吃大餐了!
等医生第二天再见到淳戈的时候,却没来得及提出这个要求,就被拽到了角落里。淳戈神神秘秘地塞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给他。
“这是什么?”医生低头一看,发现是一个灰扑扑的木头盒子,上面的木漆都掉了一些,看起来破旧不堪。
“这是好东西!我特意回了趟老家去庙里给你求来的!你回家放在地上,镇压邪物!”淳戈拍着胸脯保证着。
医生只觉得匪夷所思,什么好东西?不会是被哪个和尚给骗了吧?他正打算打开看看究竟是何物,淳戈就立刻按住了他的手。
“不行,你不能看,也不能乱碰!”淳戈犹豫地想了想,咬牙道,“算了,还是等下了班,我亲自去你家一趟吧!”说罢把木盒从医生怀里抢了过来,生怕他乱开。医生看着好笑,也没当回事。
等下了班,淳戈果然抱着那个木盒去了医生家里,神神叨叨地找了个地方,放在了那堵有电话线的墙角处。淳戈像是一刻都不敢多留,立刻就打道回府了。走之前他还特意看了眼走马灯,发现还是原来那幅纸画,说明祸事还没有度过,叮嘱医生多加小心。医生却并不当回事,而是对着墙角的那个木盒子看了好久。结果吃饭也想,洗澡也想,刷牙也想,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下可好,不打开看看他这都睡不着觉了!
替自己找了个要检查家中所有东西的借口,医生便掀被而起,走到客厅那堵墙前,犹豫了半晌,还是打开了那个木盒。木盒之中,静静地立着一枚看上去像是秤砣的金属制品。
医生好奇地拿了出来,发现这是一枚青铜铸成的老虎雕塑,上面还有一些锈迹斑斑的铜绿。那老虎脚踏在一座山石之上,昂首怒吼,倒是惟妙惟肖。
不过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是骗人的玩意。
医生把这铜老虎放了回去,想了想觉得这木盒放在这里也不碍事,索性也就不移动了。
在他站起身往卧室走时,却差点绊了一跤。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那根从墙上伸出来的红色电话线。
奇怪,也许是今天淳戈搬茶几的时候,不小心把这根电话线拽出来了吧。想着有空要记得把这电话线剪断或者折起来收好,医生打着哈欠走回卧室,完全没有看到那个红线无风自动,竟“嗖”地一下钻进了没盖严盒盖的木盒之中……
医生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就睡着了,但半梦半醒之中,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能动了!在意识之中,他还能清楚地判断出来,他现在应该就是产生了他曾经说过淳戈的那个睡眠瘫痪症,也就是俗称的鬼压床。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莫名其妙地恐慌了起来。
身上,真的开始像淳戈所说的那样,一下一下痛了起来,就像是被人用刀割下一片片肉一般。
医生想要起床,却四肢无力,根本无法坐起身。想要大叫,却完全喊不出声。
他转动着眼球,希望能从活动眼部肌肉开始,从这种睡眠瘫痪症之中解脱出来,但却在转向房间一角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红色的影子窜过。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条……红色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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