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给市局局长张学兵去了电话后,丁焯陷入了一种异常亢奋状态。他对张学兵话语中透露的支持态度并不感到奇怪,梁晨毕竟接连立下两次大功,已经成龙源市公安局的标兵性人物,甚至得到了省公安厅领导的关注。这个脸面,是不容许任何人抹黑的,抹黑梁晨,就等于抹黑整个龙源市公安机关。
让丁焯感到心跳的是张局长的最后一句话,‘我会向梁书记与韩副书记汇报’。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张学兵早已肯定了梁晨的背景,说明市里关于梁晨是梁书记亲威的传言具有一半以上的可信力。否则单只是一个副科级的干部,就算是模范标兵,也用不着惊动市委书记这尊大神儿。
如果是这样的话,许国瑞想要全身而退那就难了。而他身为梁晨的直接上司,是应该有义务为自己的下属讨回公道的。只是,想对许海,朱小松采取措施,势必要直接面对许国瑞的反弹,更重要的,是可能要面对县委李书记的责难。许国瑞是李书记鞍前马后的嫡系,这在西风是路人皆知的事实。不好办哪!就算是这边有市局张局长的支持,他还是下定不了决心,多年以来一直活在对方淫威之下,整个西风,能指着他鼻子骂娘,还让他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只有李书记一人。和李书记唱对台戏,他着实没那个胆子!
“骑快马开硬弓,我心有万丈毫情,刀厚重剑轻灵,要做就做大英雄!”随着手机铃声响起,丁焯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来电号码,顿时一个机伶从老板椅内跳起,不敢有丝毫怠慢地接通了电话,恭敬地道:“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老丁啊,小梁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手机里传来李嵩杰貌似异常柔和的声音,颇让丁焯感到受宠若惊。从来都是直呼他‘丁焯’或是以调侃的语气称他为‘丁局长’,像这样亲切地叫他‘老丁’那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唔,书记,是这样……!”丁焯连忙整理了一下思路,将目前的情况做了简短的说明,末了小心翼翼地道:“书记,市局张局长来了电话,极力主张彻查到底,他还说要向市委梁书记和韩副书记汇报!您看……?”
“查,当然要查!”手机里的李书记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道:“小梁同志对咱们县做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这样一棵好苗子,做为他的直接领导,你应该承担起保驾护航的责任。现在县内有人别领导,纵容自己的子女在校胡作非为,将好端端一个读书育人的圣地搞的乌烟瘴气,这是公然对教育的亵du对法律的践踏。”
“丁焯,我给你的任务是彻查到底,从严处理。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的官位有多大,你只须按照法定程序处理,该抓的抓,该审的审,不要有任何顾忌,明白了没有?”
丁焯顿时汗如雨下,也不管李嵩杰看不看得见,一个劲地点头。在对方挂掉电话之后,他长吁了一口气,坐靠到老板椅内。他没想到书记竟会是这种态度!为了梁晨,竟然不惜对自己的嫡系下手。由此可见,在书记心里,对梁晨的重视已经到了一种什么地步?想想也是,书记尽管可以在县内一手遮天,但面对着市级领导,尤其是市委书记,那一样得俯首听命。
有了县委书记撑腰,丁焯的胆气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壮大程度。他立刻指示副局长肖立军,立刻对许海,朱小松采取措施。于是县刑侦大队立即出动前往县人民医院,将正在挑逗女护士的许海,朱小松以及出具伤情证明的副院长,主治医师强制带回盘问。
整个盘问的过程异常的顺利,在出具了第二段录音证据之后,许海与朱小松如实交待了伙同副校长谢春明将女同学兰月骗到办公室意图强暴的事实。两人终究不过十**岁的年纪,一直只是仗着家中的势力为非作歹,而现在被警车带到刑侦大队,在经验丰富的刑侦人员严厉而有技巧的盘问下,心理防线的崩塌也在意料之中。
而之后,根据县公安局指定的专职鉴定人对许海,朱小松做了伤情鉴定,最后的结论是许海腰下软组织轻微挫伤,朱小松无任何异常。根据这个权威结论,县刑侦大队认为副院长邵明保,主治医师古恒有制造伪证的嫌疑,决定对两人实施拘留。
得到消息的县委组织部长许国瑞又惊又怒,他做梦也没想到丁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么强硬地将他的儿子拘走。他立刻给县公安局长丁焯去了电话,然而让他恼怒的是,丁焯竟然拒接。怒火中烧的许国瑞在妻子的怂恿下,带着两名干部科下属,小车司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县公安局。
在接到公安局长丁焯的电话后,县委书记李嵩杰阴沉着脸骂了一声‘蠢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丁焯当然知道这声蠢货不是骂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办公室,如果所料不差的话,组织部长大人一会肯定会过来找他。
果然,没过上五分钟,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县委组织部长许国瑞满面怒容大步走了进来。
“哎哟,许部长,稀客稀客,请坐请坐!”丁局长连忙堆起笑脸迎了过来,并殷勤地递上一支烟。
许国瑞沉着脸把对方递过来的烟挡了回去,然后冷言问道:“丁局长,你对我有意见?”
“许部长哪儿的话,您是县委领导,我怎么敢对您有什么意见?”丁焯很是惶恐地说道。
“没意见?那为什么把我儿子抓过来?”许国瑞眯着眼睛质问道:“我说丁局长,你就算想袒护你的下属,也不至于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吧?”
“许部长你误会了!”丁局长摇摇头,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面孔道:“许海确实是触犯了法律,身为公安局长,依法惩治犯罪是我的职责所在!说到袒护……?”丁焯顿了一下,然后不软不硬地说道:“我认为许部长更适用这两个字,否则,您也不会到我这兴师问罪了?”
“我就问你一句,放不放人?”许国瑞冷冷问道。他的胸口起伏,明显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对不起,放不了!”丁焯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就在您来之前,县局已经将案件移交到检察院,并由检察院提起公诉,所以,许部长,您现在应该到检察院去才对!”
许国瑞闻言顿觉眼前一黑,手指着圆滚滚的丁局长,脸色憋的通红,身躯不停地颤抖着,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丁焯,咱们走着瞧!”
看着许国瑞摔门而出,丁焯冷冷一笑,将那支抽出的烟放在嘴里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他之所以敢与许国瑞撕破脸,完全是因为李嵩杰的态度。没错,从两次电话通话,他可以做出大胆的推测,李书记是打算放弃许国瑞了。有时不管不问可以表示姑息纵容,有时却可以表示放弃。而这次李书记表露的态度,明显是属于后者。
丁焯对许国瑞的心态就像是小品说的那样:“下来了!?下来我就不用怕你了!”既然许国瑞注定是要‘从乡长变成三胖子’,他也就没必要摆什么恭敬姿态。而事实上,他与许国瑞是有点小小过节的,原因就在于当初在县公安局的人选上,许国瑞倾向于齐政委齐达生!后来因为李书记的支持,陆县长的默许,并因梁晨在二二六抓捕行动的露脸,才使他迅速上位。
许国瑞回头立刻给县检察院秦检察长打了电话。在电话中,秦检察长很委婉地表示,县检察院已决定对许海朱小晓强奸未遂案提起公诉,结果没有更改的可能。
许国瑞终究不是傻瓜,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终于觉察到其中暗藏的汹涌急流。县公安局与县检察院所表露出的态度与行为绝不是偶然的,一定是得到了更高级别的授意,正因为这样,丁焯与秦意才会不将他这个县组织部长放在眼里。那个叫梁晨的治安大队长竟然有这样的能量!?一时间,许国瑞心中生出几分悔意,他后悔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在没有完全摸清对方底细的情况下鲁莽行动,终于遭到了对方强烈凶狠的反击。
凝神想了想,他又拨了李书记的手机,但新任专职秘书田柏文却告诉他,李书记刚刚乘车去了市里,具体什么时间回来,书记没说。
放下手机,许国瑞心里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是巧合吗?绝对不是!如果不是巧合,那又代表了什么?一想到那种可能,许国瑞顿时觉得浑身汗毛直竖!不行,得赶紧想办法!
感觉危机临近的许国瑞立刻打电话给文化局局长朱巍。被抓走的毕竟不只是他的儿子,现在他与朱巍是同病相怜,也可以说是同仇敌忾。朱巍没什么能量,但他妻子的两个姐姐,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田文丽,副县长田文萍却是有着不容轻视的影响力。如果能和她们联合起来,至少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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