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玉发簪内明显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然后才接着说道,“蜚蠊那里有对于母巢的控制法门,如果歌者大人有意的话,倒是可以将这个东西纳为己用。”
“纳为己用……”顾判收了斧头,抬头看看被自己已经弄得不像样子的母巢,再感受一下一直在自己意识中出现的恐惧求饶情绪,顿时便有了少许的兴趣。
“你说的纳为己用,能让这东西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吗?如果将来还是会失控的话,倒不如现在就把它弄死来得干脆。”
“吾也不敢保证母巢会不会失控,但却可以将这个几率降到最低,并且提前布置好反制应对手段……当然,如果歌者大人还是有所疑虑的话,现在就将它毁掉也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顾判听完后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将火焰和斧头全部收了起来,“你先把那什么控制法门拿过来,等我看完之后再做决定。”
这句话刚刚说完,他便很有些惊讶地发现,那丝若有似无的意识竟然开始平复宁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充满恐惧的情绪。
这是眼前这个大家伙的精神波动?
它竟然能知道他暂时不准备砍死它了?
倒是有点儿意思。
顾判让珞水去取控制母巢的秘法记录,自己则留在了原处,一点点尝试着和那道若隐若现的意识波动进行沟通接触。
在经过了许多次的失败之后,他终于在一次偶然的尝试中和那道意识稳定接上了头,并且耗尽心力将这种精神意识的连接稳固下来。
面对着那个似乎有些胆小,又感觉更像是一头幼兽的意识波动,顾判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波动变得不那么富有压迫性和侵略性。
然后,他又努力了许久,才终于用最温和的态度,最平静的情绪,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缓缓朝着另外一端传递了过去。
“我是你爹。”
“叫爸爸……”
第778章甩手打脸
“听话,叫爸爸。”
“乖儿子,叫爸爸。”
“我真是你爹,叫爸爸。”
接连不知道多少次失败的尝试之后,纵然是最富有耐心的父亲,可能也会慢慢陷入到暴躁之中。
而对于顾判而言,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还没有直接崩盘已经是竭尽所能控制自己情绪的结果。
“草泥马,叫爸爸……”
“你个傻逼,到底能不能听懂你爹在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里逼逼叨叨的唱独角戏的样子,像极了无人回应的傻叉?”
“听不懂是吧,不叫是吧,那还是弄死你个蠢货算了……”
顾判认为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人与巢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怎么就那么的难呢?
也许他还可以继续努力尝试下去,但没有其他任何理由,他现在就是撂挑子不想干了。
所以说还是用斧头讲道理比较干脆利索,至少不会磨破自己的嘴皮,反而还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他不再尝试和那道意识进行沟通,缓缓握住了隐于虚空的斧柄,一缕淡淡的火苗也从鼻孔中悄无声息冒出头来。
“爸……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极细小的,近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在他的意识深处悄然响起。
顾判猛地眯起眼睛,丝丝缕缕的猩红火苗又缩了回去,刚刚显形的双刃大斧也重新隐入到了虚空之中。
他默默抬头看着眼前微微颤动的母巢,沉默片刻后长长叹了口气,“我儿,你特娘的长的可真壮啊……”
那道微不可闻的意识不动依旧在不停叫着爸爸,或许连它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但仔细感觉一下,却又能从中品味出些许依恋与害怕的味道。
珞水带着一部厚厚的卷册回来了,第一眼便看到自家老爷满脸古怪的表情,一手捏着根黑玉发簪,另一只手则缓缓在那只“大心脏”表面缓缓游动,说不出的诡异难言。
她顿时眯起眼睛,眸子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喂,兀那老女人,老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搞的阴谋诡计!?”
秋水再次化作一道烟雾从黑玉发簪内飘出,她观察打量着那个白衣白裙的少女,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隐藏极深的杀意,顿时便稍稍有些紧张起来,平静了语气解释道,“歌者大人正处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之中,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珞水根本不听她的解释,还是一步步逼近过来,“吾总觉得是你在搞鬼,不对,你这个老女人本来就是一只鬼,老爷曾经说过人鬼殊途,所以一看就知道你……”
“闭嘴!”
突如其来的一声低喝打断了她的话。
顾判拿开按在母巢表面的手,面无表情看着噤若寒蝉的珞水,眯起眼睛缓缓说道,“你最好收敛一下自己的杀意,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帮你收敛。”
他从珞水手中接过那部控制法门,站着翻了几页后又将其合上,“珞水暂时留在这里看管母巢,其他人都随我上去,先将你们安排好之后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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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王府百花苑的水中凉亭。
许定边重重坐在了铺了绒垫的石凳上,抓起手边的茶盏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紧皱的眉宇间阴沉地几乎能滴下水来。
在他的对面,苏沐站倚靠在凉亭栏杆旁,面上依旧带着温婉如水的笑容,只是隐于袖中的双手,却早已经紧紧绞在了一起,因为太过用力甚至有些发白。
“你们的意思是,那个长得非常像贵妃珞羽的女子,实力很强,以至于你们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高个老者直到此时面色依旧沉凝,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道,“事实就是如此,那个小姑娘很厉害,非常厉害,面对着她就像是面对着一座刀山,下一刻就会被斩成碎片的感觉……在老奴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她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可以被定级为乙等朝上的异闻生灵。”
矮个老者叹了口气,接过话来说道,“不仅仅是她,还有她手上持着的那柄长刀,也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若是与她交手,我们从头到尾都会被直接压制,完全没有取胜的可能……”
苏沐沉默许久,忽然间将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地道,“那么,如果不面对这个女人,直接对上那位掀翻了我棋盘的姓顾的呢,你们又有几分胜算?”
啪!
毫无征兆一声脆响从凉亭内传出。
苏沐一个踉跄跌出几步,差点儿直接翻出栏杆掉进满是碎冰落雪的水池里面。
她的一侧面颊红了大片,高高肿起,连带着将原本大而明亮的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看上去古怪到了极点。
“凑不要脸的傻逼娘们儿,竟敢暗地里准备对老爷下黑手,若不是老爷走之前专门交代了暂且留你们一条小命,狗爷我刚才那一下就要取了你的小命,拿你那骚气熏天的鲜血出来泡澡!”
苏沐呆呆站在那里,怔怔看着眼前出现的那行鲜红的小字,以及在眼前保持着诡异悬浮飞行状态的血色书册,一动都没有动弹。
那本书的封面和封底都是一片墨色,有所不同的是,在封面上是一个大大的道字,封底则是一个大大的德字,合起来就是道德两字。
配合着里面哗啦啦翻动的血色书页,怎么看都给人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
苏沐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是不想动,也不是不愿意把这本书拆散打爆,而是因为在自己的身后,似乎还有一点凉凉的感觉,一直都在提醒着她,千万不能动,动了就会出大事情。
项洌盘腿坐在苏沐的后颈上方,手上翻来覆去摆弄着一叠符纸,就等着前面那个愚蠢的女人首先动手,然后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和陋狗一起联手反击,不用再担心事后会不会被老爹责罚。
因为他很久以前就听父亲大人谆谆教诲过,不要轻易惹事,但若是被别人惹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就必须要进行正当防卫的反击,保证自家的人身安全。
除此之外,若是遇到了嘴巴犯贱的家伙,也可以抢先一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甩手打脸,让对方连话都说不出来,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项洌虽然没太听懂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甩手打脸是什么意思,但看前面狗叔熟门熟路的动作,顿时就心下了然,明白了几分。
原来如此,这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甩手打脸。
狗叔不管做什么都能贴合父亲大人的心意,果然是父亲大人最看重的心腹。
所以项洌当即就飞到了苏沐的头顶制高点上,飞快地给自己脚底贴上了刚刚写好的道德两字,瞅准了她完好的另外一侧脸颊,抡圆了手臂重重甩了下去。
第779章讨还公道
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苏沐原本娇俏动人的脸蛋已经红肿得不像样子,一缕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落在她洁白的衣裙上,顿时浸染出一片猩红的颜色。
唰!
项洌眼前出现了一行鲜红的大字。
“少爷果然深得老爷教诲,这一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甩手打脸的功夫已然臻至化境,属下佩服!”
他轻咳一声,努力将心底升起的小小得意压制下去,故作老道地开口道,“狗叔身为父亲大人身侧第一谋士,说话办事往往滴水不漏,而我跟在狗叔身边的时间长了,见得多了,自然有所领悟,就像是父亲曾经说过的,阅尽天下猫片,心中自然无马。”
“那也是洌少爷天资聪颖,心灵手巧,超出普通人太多太多,待到将来老爷百年之后……”
唰!
一行红字刚刚显形便被直接抹掉,紧接着又多出来大段大段的马屁精言之语。
一人一狗,商业互夸,气氛忽然间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而在凉亭之外,却完全是另外一幅火山爆发前的压抑景象。
有道是主辱臣死。
凉亭外的两个老者已经抽出了藏在衣内的兵刃,正准备上前拼死一搏,却被一张好巧不巧飘落下来的纸片人给挡在了面前。
它眉眼如画,静静看着他们,伸出一根惟妙惟肖的手指缓缓摇了几下,“别动,不动还会没事,动了就一定出事……所以说我若是你们的话,就一定不会轻举妄动。”
片刻后,纸人灵引满意地笑了,“老爷那边还没有结束,你们就乖乖在这里等着便好,一切等老爷回来再说。”
凉亭之内,许定边猛地起身,满面怒容,咬牙冷冷道,“我是大魏皇子,开府建衙的大魏定王,你们……”
嘭!
他一句话都还没说完,脖颈上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当即软软坐倒在地上陷入昏迷。
陋狗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随手在那顶掉落一旁的紫金冠上刷出了几个鲜红的大字,看上去异常显眼。
“皇子殿下,屎大便了。”
经此一出,整个凉亭内外的气氛陡然变得沉凝起来。
哗啦啦!
忽然间,围绕着凉亭的水面开始了急速的下降,仅仅数个呼吸后,便已经露出来满是青苔的水底,不知道多少颜色各异的鱼儿啪嗒啪嗒在空气中挣扎着,眼看着就要全部死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水面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过去。
在一道道关注的视线中,水池底部裂开一道缝隙,大量的水蒸气开始升腾而起,周围温度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向上攀升,仅仅十余个呼吸过后,淡淡的焦糊味道弥漫开来,充盈在每个人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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