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还在思考顾判嘀嘀咕咕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却忽然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她有些不敢想象,苦修业罗秘法,身具炽热内息的她,竟然会莫名其妙感觉到了有些空虚寂寞,和冷。
只是当她艰难转头四下望去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咕呱!
咕呱咕呱!
但就在下一刻,她却又诡异地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蛙鸣声。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女官深吸口气,借以平复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开口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顾判却是不见一丝慌乱的神色,他坐在椅子上,眼睛半开半阖,仿佛已经熟睡了过去。
又过了片刻,直到桌上的残茶都被冻结成冰时,他才轻轻敲打着座椅扶手道,“姐姐,你刚才在说什么?”
女官想要冲出去查看紫月公主的情况,身体却被越来越冷的寒气冻结到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只好紧咬牙关,哆哆嗦嗦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哦,你问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判一边想一边缓缓说道,“这是一个关于青蛙的小故事,估计你会喜欢。”
女官心急如焚,但在如今的情况下,她却是什么都没有办法去做,只能安安静静听着顾判慢慢说了下去。
顾判又拿出来当初客串说书先生的样子,啪地一拍椅子扶手,字正腔圆道,“古人有云,地涌黄泉日,百鬼夜行时……于是乎,曾经有一位经常扮作渔夫女儿的水鬼,便被记录在了百鬼夜行录之中。”
“渔夫的女儿渴望爱情,寻找爱情,所以如果有男人遇见她,便会被她邀请一起共度良宵,然而女水鬼身边跟着一只名叫呱的青蛙,第二天早上,若是青蛙保持沉默,她就知道这男的不是自己所寻找的夫君,就会杀死他……而如果青蛙呱呱大叫,她就认为这男的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便会从此一心一意,专门服侍于他。”
“但是呢,从女水鬼出现一直到现在,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不知道多少个男子与她一夜,那只青蛙却从来没有叫过,这事儿整的啊,就让女水鬼非常生气,恨不能甩掉这只青蛙。”
“可她无论想尽什么办法,都没有成功过,那只名呱的青蛙还是紧紧跟随着她,于是备受感情折磨的女水鬼就疯了,化身祥林嫂,逢人便讲,我是渔夫的女儿,又名渔女,你们不要问我关于婚姻爱情任何问题,因为雨女无呱,雨女无呱,雨女无呱啊!”
女官瞪大眼睛,一脸迷茫无助的表情,不知道这位自称陈公公的家伙在说些什么。
她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此时此刻在本应该最安全的大魏皇宫,正在发生异闻事件,而且按照“陈公公”的说法,这次异闻事件的主角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女人,以及一只青蛙!
女人是渔女,青蛙名叫呱。
如果她能在此次异闻事件中活下来,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将其上报记录,名为渔女无呱事件的皇宫异闻。
只可惜娘娘如今不在宫中,不然她也不可能会被这来路不明的陈公公打伤,更不会任由着异闻事件在皇宫之内发生。
忽然间,一道冰冷的女声在门内响起,顿时将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你这个人啊,故事讲得倒是很不错,只是吾想要知道,这位名为渔女的同类,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顾判注视着墙边悄无声息显现的一抹淡绿颜色,微笑道,“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可有真爱……这就是渔女最为信奉的一句话,所以你说,她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亦或是既存在,又不存在?”
那是一个身穿淡绿衣裙,又被重重白雾包裹的女子,她闻言认真思索了片刻,最终缓缓摇头道,“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不过吾真正想知道的是,你竟然不害怕恐惧?”
顾判叹了口气,很有些无奈地道,“果然是一旦没了镇压,什么牛鬼蛇神都跑了出来,当然,你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该当有所奖励。”
绿衣女子低低笑了起来,“看你的样子,是真的不害怕,我很好奇,你究竟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单纯是不知道死活,毕竟狼牙大人曾经对我说过,你们这些人啊,在死到临头之前,经常都是会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又是个看不清自己位置的傻逼……”顾判冷笑一声,没有再看那绿衣女子,而是转头看向了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官,“大姐,要不要我们做个交易?”
“你说的是什么……交易?”女官满头满脸都是白霜,现在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非常公平公正的交易,你要是能把自己修炼的功法详细讲给我听,我就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比如说把这个一身惨绿的女人给做掉,如何?”
第257章业火红莲
对于你来说,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给你十个呼吸时间,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随着顾判开口,中年女官忽然发现那股几乎能将人冻僵冻死的寒意在缓缓消退,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时间,她就已经能够圆转自如地活动身体,甚至能支撑着站直身体。
“秘法不可外传。”她努力转过头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绿衣绿裙的女子,表情僵硬站在墙边,一动也不动,就像是一尊淡绿颜色的雕塑。
“秘法不可外传吗,倒也并不是无法理解。”
顾判点点头,啪地打了个响指,“而且我是个温和良善之人,买卖不成仁义在,所以即便是被你拒绝,我也不会对你不利,这一点还请你放心。”
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屋内刚刚提升起来的温度忽然间开始再次急速降低,刹那间便再次回到了让人几乎被冻结,连手指也动不了一下的极寒情况之中。
绿衣女子感觉到那种高山大海般压迫自己的力量突然间消失不见,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顾判,拼命调集所有的力量,身体周围冰寒水雾弥漫,毫不犹豫就想要远遁逃窜。
但她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没有原因,也没有理由,她引以为傲的驾雾法门竟然再也御使不出来了,任凭她如何努力,身体就像是秤砣一般,牢牢定在地面,别说起飞,就连挪动一下脚步都无法做到。
顾判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循循善诱,温和地劝说着面色惨白的中年女官。
“这个女人很厉害,尤其是这手凝水化冰的法门,就连我也难以应付,若是真的被她给脱困而出,心生怨怼之下,你想想她会不会在这皇宫之中大开杀戒?”
“到时候像什么紫月公主啊,蓝日公主啊,白洁公主啊,一个个儿的都会被冻成美人儿冰雕,细思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冻人的风味。”
中年女官的眼神中流露出挣扎的神色,表情痛苦难受到了极点。
“不,我绝不会大开杀戒!”
忽然间,那位直挺挺立在墙角的绿衣女子用尽全身力气说出来几个字来。
“不,你就是会大开杀戒!”
这句话却当即又被顾判毫不犹豫地否定。
中年女官面色数变,最终还是长长叹了口气,语气萧索道,“你是想要业火红莲的修行功法吧,我可以把自己知道的说给你听,但是,你刚才说过会答应我一个愿望的话,还算数吗?”
业火红莲!?
她那疑似烈焰掌的修行功法的名字叫做业火红莲?
看看,这才是一部牛逼修行法门所应有的名称。
一听就给人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感觉。
老姜头果然是没有文化细胞,硬是给它起了个烈焰掌的名字,怎么听怎么像那些土把式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叫法。
怪不得当初在青青碧水河畔,他询问珞裳身边的那位老嬷嬷关于烈焰掌的问题时,她反而一口咬定从未听说过这门绝学,现在回想起来,他似乎是冤枉她了啊。
顾判怔仲少顷,才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既然是从我嘴里说出去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女官深吸口气,仿佛强迫自己定下决心般又猛地吐出,“那好,我的愿望就是,在珞妃娘娘回来之前,请陈公公担负起守卫皇宫内栖凤轩凤鸣殿附近区域之责,使其不受异闻侵害!”
顾判思忖片刻,却是缓缓摇了摇头,“这就是你的愿望吗?说实话它太大了,与你能付出的代价并不匹配,如果你手里面有完整业火红莲的修行法门,我倒是可以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但是,这可能吗?”
女官面色再变,沉默许久后猛地咬牙说道,“虽然我知道的内容只是前面的一小部分,但我可以给你指出记录原本的位置,能不能取得到,那就只能是看陈公公的实力如何,而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情了!”
“不要!你杀了吾,难道就不怕狼牙大人的报复吗!?”绿衣女子惊叫出声,身体拼命向后缩着,只求能远离那个黑甲覆面的妖魔更多一点。
“好。”
随着顾判这声好字落下,陡然间一道寒光闪过。
中年女官咕咚咽下一口冰冷的唾液,从乍现乍收的强绝威压下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还立在墙角的绿裙女子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淡淡的飞灰缓缓消散在空气之中。
顾判此时早已经将双刃战斧收了起来,屈指轻轻敲打着实木桌面,低头看向了坐在地上的中年女官。
“吾杀了她,也算是接下了那什么狼牙大人的仇恨,算是超出额度完成了你的愿望,那么现在也轮到你兑现承诺了。”
中年女官面色数变,幽幽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推脱,甚至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一字一句缓缓说了起来。
顾判微微闭上眼睛,凝神静听,很快便完全沉浸了进去。
但仅仅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他便不得不从那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死死盯着中年女官道,“这就没有了!?竟然只有这么短么!?”
“我所掌握的内容,确实只有这么多了。”她满头大汗,身上更是像刚刚从水里捞上来一般,所有衣物都被汗水浸湿。
顾判眯起眼睛,“你刚刚说过,要给我指出记录原本的位置。”
女官依旧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我是说过,关于业火红莲修行法门的原本记录,它就在珞妃娘娘那里,你若是想得到后续的内容,最好还是等娘娘回来,再去找她借阅原本里面的记录内容。”
他仔细琢磨着女官话里的意思,片刻后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其实按照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业火红莲的功法也是从那块石碑上显现的内容,而且它最初记录下来的原本,应该就在珞皇妃的寝宫对不对?”
女官也不承认,却也并不否认,只是说道,“我已经完成了阁下的要求,那么,关于阁下刚才承诺的事情……”
顾判摆摆手,沉默片刻后最终还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虽然对你的答复并不算是很满意,但吾如今已经站到了一定的高度,自然便不太喜欢做那出尔反尔之事,更何况看在许明月那丫头的份儿上,就算你基本达到要求了吧。”
第258章大魏国师
中年女官听到顾判说出基本达到要求几个字,终于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浊气。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内衫几乎已经被冷汗全部浸湿,被嗖嗖夜风这么一吹,顿时如置冰窖般寒冷。
还好,她总算是暂时活了下来。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且若真的能以一小部分的业火红莲修行法门为代价,换取这位“陈公公”对栖凤轩以及紫月公主的保护,将来就算是圣女归来知晓此事,估计也不会责怪于她。
顾判思索着刚刚得手的秘法,看到女官还呆呆坐在那里,便开口道,“行了,你能动的话就可以出去了,顺便看看这院子里的其他人是否安然无恙,刚才虽然那异类将绝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这里,但其他房间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而变得寒冷,要是有昏迷不醒的倒霉蛋,你再回来叫我。”
“不过出于好心,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最好不要乱打什么其他的主意,你要知道,以我的实力层次,真要想闹出什么事来,绝对要比刚才那个傻乎乎的绿衣服女人要难对付得多。”
“我知道。”女官挣扎着起身,蹒跚走到门口时又被顾判叫住,紧接着便听他开口问道,“你们这大魏朝堂里面,有没有国师这个职位?”
她愣了一下,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开口答道,“有啊,穆相爷便是陛下身为太子时候的东宫老师,当今陛下继位后,官拜右相,贵为帝师,有时候也被尊称为国师。”
顾判叹了口气,挥手让她抓紧离开,“此国师非彼国师也……算了算了,以你那浅薄无知的见识,估计也听不懂我的意思,去吧去吧。”
“嗯,最后还是再提醒你一点,人活一生一世不容易,可千万不要因为嘴贱话多,到最后不仅丢了自己的性命,还连带着弄个血流成河的结果……老夫只是怕麻烦,却并不怕事儿,希望你能真正弄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我知道了。”女官身体一颤,差点儿从台阶上平摔出去,当即加快了脚步前去探查许明月的情况。
顾判又缩回到靠背椅上,拎起桌上的一壶茶水摸了摸,掌心喷吐出淡淡红炎将其加热,然后便有一口没一口地喝了起来。
他慢慢将一壶茶喝完,又随手拎起地上仅剩的那坛酒水,同样加热后一口口地喝完,然后将酒坛丢到一堆残羹冷炙中间,呼出一口带着白雾的哈气道,“出来吧,你已经在外面呆了半盏茶时间,虽然我虽然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却也不太喜欢一直把这个躲猫猫的游戏继续下去。”
“你竟然能发现吾的行踪,这倒是有些出乎了吾的预料。”
悄无声息间,一个身披灰袍的男子从半开的窗户钻入,一双绿莹莹的眸子看向了顾判,“刚才绿衣是不是来过这里,她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