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马如风,尘烟飞扬,一行十几人,都是做劲装打扮的好汉,挎刀提剑,满眼精光,皆非等闲之辈。
大道两侧,有赤脚而行,拎着酒葫芦,作风豪迈的和尚。
有素衣白袍的女冠。
亦有精神抖擞的老乞丐,打扮怪异的大头小孩···。
很明显都是江湖人士,若有明眼人在此,定能叫出他们大半人的名号。
皆是威震一方的人物。
往日里,见到一个两个,都算罕见。如今却都扎堆,显然是江湖上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错,今天正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
鞑靼人南下肆掠,闯入中原,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代替庸官镇守阳城的大侠杨啸云,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群雄,在英雄庄召开武林大会。
其一便是为了激励江湖中人,投身军伍,共保家国。
其二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选出一个武林盟主。
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天下人的首领是皇帝,江湖人的首领,便是武林盟主。即便杨大侠名满天下,侠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若没有这武林盟主的头衔,却也使唤不动这天下的英雄豪杰。
话虽如此,但是武林盟主也不是真的已经铁定给了他杨啸云。
江湖人,刀口舔血,一为名,二为利,有名就有利。另做他想,想要借着别人搭好的舞台,踩着杨啸云上位的江湖人,也绝非少数。
午时未到,英雄庄内,就已经聚集满了各路英豪。
喧闹之声,攀谈对话,全都夹杂在一起,嗡嗡的一大片,反而让人难以听清,都在说些什么。
忽见一个老道跃上院内假山,大声说道:“道传天师有令,命我传达。”
无论道人、僧人还是俗人听了,登时齐声欢呼。
道传天师,朝堂之上名为妖师,为文人不齿,武人妒恨。然而十五年前,也正是这位妖师,一人独闯三军大营,一剑断了那鞑靼首领的脖子。这才止了一场干戈,硬生生的将这场灭国之战,往后推移了十几年。原本国运早空的大庆国,如今还能勉强苟延残喘。
同时道传天师也是大侠杨啸云的师父。
十几年前,道传天师在一间破庙中,遇到了满门被屠,却依旧不改赤子之心的杨啸云,便传了他一剑、一掌之功。这也才有了现如今,侠名满江湖的擎天大侠杨啸云。
江湖中人,不在乎那些朝堂之论,他们自认为是道传天师,挽了大庆山河,救了黎民苍生,便皆将之奉为神圣,各自崇拜。
道传天师,虽无武林盟主之名,却也几乎有着相当于武林盟主的地位。
再加上十几年的行踪成谜,已然如同江湖传说,忽闻他有号令到来,个个欣喜若狂。
人丛中一个乞丐大声叫道:“恭祝天师安康!愿他老人家福寿无双。”
江湖人等,无论派别、性别,多一齐呼叫,当真是声振天地。呼声此伏彼起,良久方止。
封林晩就坐在英雄庄主庭的房顶上,听着下方的欢呼声,又是羡慕(jidu)又是惋惜。
要是这些人,信的都是他,呼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那说不准,剑仙人物,他都能真实化一个出来。
只听那老道士接着说道:“三月之前,贫道于塞外苦寒之地,曾遇见过天师,陪着他老人家喝了一顿酒。那一顿,吃了贫道五十两银子,酒坛遍地,羊也吃了六头。着实让贫道心疼的紧!”
人群中,再度传出大声欢叫,夹杂着不少笑声。
各种调侃,不绝于耳。
那老道却又接着道:“老天师这些年来,杀了不少祸国殃民的狗官恶霸,如今听闻鞑靼人又要南下,便也想效仿十五年前,刺杀鞑靼人的首领。不过那鞑靼蛮夷,皆是无胆匪类,千八百个帐篷,每晚都随便选一个进去睡觉。也不管是臣属的妻子,还是将军的女儿,搂着就上床。老天师虽然武功盖世,却也不能以一己之力,杀干净鞑靼人的十万大军。”
“故而老天师言道:方今天下大乱,鞑靼蛮夷日渐南侵,蚕食我大庆天下,凡我中原好汉,务须心存忠义,誓死杀敌,力御外侮。”
听闻此言,江湖中人多血气上涌,各自齐声答应,神情极是激昂。
眼见如此,老道便露出满意之色,悄悄看了一眼坐在杨啸云身边的那个靓丽身影,心中略为跌宕,却又迅速慑服心神,继续说道:“朝廷政事紊乱,奸臣当道,要那些庸人贪官们来保国护民,那是万万不可能了。眼下外患日深,人人都要存着个捐躯报国之心,十五年前有老天师为我们做榜样,十五年后吾等也不可令前辈失望。”
下方众人群情激涌,就像是沾上了火星子的火药桶,眼看着就要爆炸。
房顶上的封林晩,却打了个哈欠。
这种树立榜样,然后编造故事,激励人心的手段,放在现实中,连还在胎教的三个月胚胎都骗不过。
以现实中的种种科教手段,不说人人都是天才、聪明人,但就‘见识’这一点上来说,基本上都是过关、合格的。
“时间都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再过二十五分钟,黑棺就会直接套在我身上,带我离开。好不容易,碰到这么多好忽悠的家伙。我是不是找个机会,出场装一波?”封林晩坐起来,手指松开。
哐当当···!
一阵清脆的声音,接连响起。
最后就听‘啪’的一声,一个精致的酒壶,摔碎在了台阶前。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一瞬间,锁定在了屋顶。
屋顶上,白衣公子坐在屋檐上,翘着二郎腿,表情嘲弄,眼神迷蒙,好似对此刻的群情之势,十分不屑。
“你是何人?竟敢在这里放肆?”那站在假山上的道人,指着封林晩呵斥道。
最出风头的时候,却被别人打断,想来谁都不会好受。
封林晩摆了摆衣角,稍稍坐正了几许,却依旧是一派慵懒姿态,用食指指节,轻轻敲打着剑鞘,剑眉微扬,伸了个懒腰,这才说道:“我?我是辜少商,白衣玄剑辜少商···你口中的那个老天师,算起来···是我师兄!”
“很抱歉,我师兄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死的时候,唯有梅、酒为伴。虽言英雄人物,奈何孤独一生···可悲!可叹!”
话音一落,顿时呵斥一片。
已然有七八道人影,抢着飞上屋檐,朝着封林晩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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