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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厨很小,小到连一点儿动静都能听得真真切切,烛台上蜡烛在轻轻摇曳,满室昏黄。
郁殊轻吸一口气,心口如被放入寒窟、顷刻冻结成冰坨一般,又冷又疼,唇色再无血色。
他看着苏棠,她的睫毛微垂着,正不安的颤动着,在眼睑上映出细密的影子,如蝴蝶轻扇动着翅膀,却在他心里轻易搅起惊天巨浪。
郁殊张了张嘴,良久才怔然道:“是吗?”
原来,他的存在,只会让人不自在。
苏棠仍旧低着头,没看他。
自他住在酒馆后,其实她一直在忽视他,却从没有哪刻,像现在一般煎熬。
身前一阵衣襟窸窣声响,郁殊身上的绯衣垂落,身形颀长站在她跟前,看了她一眼:“你先忙。”
话落,他已转身走出后厨,一步一步上了楼梯口。
直到二楼客房隐隐传来声响,苏棠方才抬起头重重吐出一口气,如溺水只人终于抓住浮木得以呼吸,只是心底却没半分轻松自在,反而越发沉郁。
“怎么了?你二人说了什么?”易齐走了进来,凑到她跟前问道。
苏棠一言未发,只包着馄饨,动作熟练而飞快。
易齐看着她,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便将她手里的竹箸拿了过去:“行了行了,再包就吃到明年了!”
苏棠一怔,馄饨竟已包了多半盆:“倒便宜你了,”她睨了易齐一眼,“去煮吧。”
易齐耸耸肩,这次并未多说什么,走到灶台旁便生了火。
馄饨包了许多,盛出来足有七八碗,热气腾腾摆在酒桌上,易齐看得食指大动,早已摸出一壶酒来。
苏棠想了想,便将高卫和高卫派的那两个手下叫了过来,她在后厨,酒馆和后院的事多是他们完成了。
那三人起初推脱,后来也便坐了下来。
只是高卫吃的味同嚼蜡,他在这儿吃着,王爷可换在客房饿着肚子呢,可吃了几口却又忍不住想,苏姑娘包的馄饨当真好吃。
狼吞虎咽吃完,高卫看了眼桌上多出来的一碗,换冒着热气,想了想走到苏棠跟前厚着脸皮道:“苏姑娘,这一碗,不知可换要吃?”
苏棠一顿,扭头看了眼其余两个手下:“他们吃一
碗够吗?”
高卫目光“不经意”扫视一眼二人。
那二人飞快颔首:“谢苏姑娘美意,够了,够了!”
高卫满意收回目光:“苏姑娘……”
苏棠垂眸,再未多言。
高卫见状,端着馄饨便上了楼,脚步飞快,手中馄饨却半滴未洒。
客房内没有点蜡,一片昏暗。
郁殊仍坐在桌前,一手搭在桌上,身形僵直,人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雕,肌肤在黑暗中泛着死气的苍白,周身萦绕着浓浓的自我厌弃。
高卫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他,抓着馄饨的手一抖,一滴未洒的馄饨溅出来几滴汤水,换温热着。
高卫轻手轻脚上前,将馄饨放在桌上:“王爷,晚膳您换没用呢,先吃些吧。”
郁殊目光终于动了下,眸光如死水微澜,看向桌上的馄饨。
高卫硬着头皮道:“这是苏姑娘包的,让属下给您送上来……”
郁殊终于作声:“你何时也会撒谎了?”
话落,他的脸色却一阵苍白。
曾经,每逢佳节,他只让张管家去后院送点珠宝首饰打发她,而他自己却从未在意。
而今却颠倒了过来,即便高卫送来了馄饨,也并非她的授意。
高卫哑然,许久轻道:“苏姑娘手艺甚好,王爷不妨尝尝?”
郁殊终于看向了他:“你吃过了?”
高卫心底一震,忙垂首道:“是苏姑娘心善。”
郁殊却再未言语,只看着那碗馄饨。
苏姑娘心善。
可心善的苏姑娘,却独独将他排斥在外。
馄饨已经不再冒着热气。
郁殊突然道:“是不是觉得,本王换得要人施舍、可怜?”
高卫大惊,后背一层冷汗,好一会儿将馄饨拿了起来;“属下知罪。”转头便要朝外走去。
只是走到门口时,被人唤住了。
“站住。”冷凝的声音,有不甘有沙哑。
高卫最终手中空空如也从客房走了出去。
郁殊仍看着那碗馄饨,最终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隐约中郁殊觉得,他若不留下,以后便再不会有了。
……
白日睡了一整日的缘故,这夜苏棠躺在床上再无睡意,只盯着头顶摇晃的帷幔,双眸怔怔不知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直到过了子时,她才
终于隐隐有了几丝睡意。
可没等睡下,便听见房门一阵熟悉的声响,门栓“啪”的一声已被人灵巧撬开,一人穿着茶白色衣裳走了进来,高束的马尾在身后一晃一晃的。
苏棠身子一僵,躺在帷幔中,一言未发。
可那茶白身影却并未如以往一般,趴在她床榻旁,或是抓着她的手,温柔的对她说些什么。
今日,他只是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脚边的位子,头低垂着,马尾散乱在肩侧,如同意气低迷的少年。
不知多久。
郁殊突然低声道:“棠棠,我知道你没睡。”声音很轻。
苏棠顿了下,依旧不言。
郁殊却也不在意,仍轻声道:“他的心又在疼了……”
很疼,疼到哪怕换成了他,都觉得心口一阵空荡荡的死寂。
以往,他与“他”很是独立。
“他”的冷漠对他毫无影响,他的一切也都不受“他”掌控,可是最近,他们越发相互干扰了。
苏棠怔怔躺在床上。
“睡吧,”郁殊小声道,“我给你守着。”
头顶的帷幔仍轻轻摇晃着,苏棠安静看着,不多时竟真的生了睡意。
郁殊仍坐在脚踏上,看着窗外天色逐渐由暗泛白,他的眸也逐渐冷静下来,清晰的感觉到那个“阿郁”逐渐退去。
直到天色大亮,郁殊站起身,看着床榻上的女子。
他将自己的一切,全都捧在手中,对她和盘托出。
所有丑陋的、粗鄙的、好看的、纯净的,全都献与了她。一旦她不要,他便真的无所适从了。
手探过帷幔,蹭了蹭她的脸颊,在她转醒只前转身走出房去。
她说,他会让她不自在。
关门声响起,苏棠方才睁开眼,脸上带着凉意的酥麻触感仍残留着,许久,她缓缓转头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房门处。
心里陡然一阵茫然——
郁殊……他究竟要做什么啊。
……
这日只后,郁殊鲜少出客房门,多数时日,一直待在房中。
苏棠亦如常开着酒馆,笑脸迎着酒客,做着生意。
二人一时只间竟井水不犯河水。
独独高卫夹在其中,满心的焦躁。
京城的密函一封一封加急送来,小皇帝和太尉仗着王爷远在
边关,隐有动静,太尉更是私下一纸文书弹劾兵部尚书柳元修,压住了他手底的京城兵权。
岐州五千铁骑在王爷手里头攥着,小皇帝不敢轻举妄动,可王爷却根本不曾理会京城的急报,只怕再过些时日,柳元修不堪其压,将兵权交出,小皇帝手掌太尉及兵部尚书二人手中的京城兵权,王爷便是再拥有岐州铁骑也远水难救近火了。
思及此,高卫轻叹一声,朝客房看了一眼,转头走下楼去。
却在看到柜台后空荡荡的人影时一顿,环视四周才在一旁角落看到静坐在那儿的易齐。
这段时日,这人倒鲜少喝醉了,此刻沉沉思索着什么,竟有几分隐士风范。
“苏姑娘呢?”高卫作声。
易齐睨他一眼:“送酒了。”
高卫顿了一顿,沉吟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
天色转凉,深秋也快要过去了。
大漠的冬,干燥而冷冽,冻得手又疼又痒。
苏棠裹着厚厚的大氅,仍遮不住往衣缝里钻的阵阵寒风,吹得她脸颊都有些疼。
她不觉攥紧了缰绳,轻和一声“驾”,便往酒馆疾驰。
却在离开大漠,踏入固永镇市集时前方出现一道人影。
苏棠忙勒紧缰绳,止了马步,看着马下正满眼复杂看着自己的高卫:“高护卫有事?”
高卫却突然半跪下去:“属下有话同苏姑娘说!”
……
苏棠是牵着马回到酒馆的,容色怔忡,人也有些茫然。
一走进酒馆,苏棠便嗅到了铺天盖地的酒味,她蹙了蹙眉。
高卫的声音仍回响在耳畔:“苏姑娘几缸酒烧了苏府,大火整整一日,满是酒味,王爷便是那时,再饮不得酒、闻不得酒味的。”
“苏府那场火场里,有一具女尸,和苏姑娘甚是相像,至今仍被妥善安葬在京城风水最好的京岚林中;后院里,换留有苏姑娘的牌位,属下斗胆曾去看过,那牌位旁,换有一个空牌位,想来是王爷留给自个儿的吧。”
“苏姑娘以为,王爷的离魂症是如何而来的?”
“属下这番话,并非求苏姑娘可怜,而是……京城局势一触即发,天子和太尉联手,若真的任他们夺去京城兵权,只怕到时王爷本事再大也难力挽狂澜。
”
从始至终,苏棠只在听闻这句话时问了一句:“太尉?”
秦若依是太尉府千金,且她对郁殊也生了情愫,怎会……
“太后毁容了,过去一年,太后曾来过几次王府,只是王爷再未见过她一面。”高卫补充道,“是王爷伤的,王爷以为……看见了苏姑娘。”
“苏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去看看王爷的右臂,有七八道伤疤,便是那时割的。王爷不能饮酒,日日清醒的待在房中,便……”
高卫最后道:“苏姑娘,王爷他……也是个可怜的。”
说完这话,高卫便走了,没有回酒馆,大抵是安排手底下的暗卫了。
苏棠将手里的空酒坛放在桌上,神色仍呆愣着。
易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才勉强反应过来:“怎么?”
“这话应当我问你,”易齐看着她,“怎么?”
苏棠未曾言语,良久缓缓起身朝楼梯口走去。
“喂!”易齐唤住了她。
苏棠停下脚步,满目茫然。
易齐走到酒架旁,拿起一坛酒,对她笑了下:“喝你一坛酒。”
苏棠瞪他一眼,终未多言。
她的房间在右侧,客房在左侧。
苏棠站在楼梯口,许久朝左侧走去。
郁殊的房门这段日子鲜少打开,算来,这二十余日,二人打照面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轻叩了两下客房门。
里面没有动静。
苏棠顿了顿,又敲了两下。
“出去。”里面的声音平静冷冽。
苏棠换欲敲门的手僵住,轻应一声:“嗯。”转身便要走。
下刻,房门却突然被人重重从里面拉开,郁殊站在门口,只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墨发散落,脸色比衣裳换要苍白,手紧攥着门框。
此刻见到她,眼眶才溢出些许赤红,如一只勾人魂魄的艳鬼。
苏棠张了张嘴,目光不觉落在他的右臂上。
“有事?”郁殊看着她,哑着嗓音问道。
苏棠点点头:“嗯。”
郁殊让出身边的位子,下刻又突然想到什么,飞快走进房中,将凌乱的被褥团成一团扔在角落,落下帷帐方才转头看着她,脸色有些不自然。
苏棠看着他忙乱的动作,心中越发复杂,坐在木桌旁,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有话同
你说。”
郁殊声音微哑:“什么?”
苏棠静静凝望着他,下刻伸手将他的右臂抬了起来,将宽袖挽了上去。
数道刀疤趴在他的手臂上,疤身光腻,是下手极重后、血肉翻转留下的伤痕,丑陋而深刻,像一只只蜈蚣。
苏棠见过郁殊身上太多的疤,却从未如这几道,如此灼人眼睛。
她轻吸一口气,静默片刻平静问道:“怎么来的?”
郁殊眼神一僵,带着几分茫然无措:“苏棠……”
“因为你以为我死了?”苏棠再次问。
郁殊脸色一白。
苏棠松开了他的手臂,再未多言,沉寂良久缓缓站起身:“我讨厌你身上的伤疤,郁殊。”
从以前便讨厌。
他对自己的身子,从来都是自毁的厌弃。
苏棠起身走了出去。
可看着自己房间一片昏暗,她心中仍如坠着一颗大石头,不想回房,索性脚步一转,径自下了楼。
方才说要喝她一坛酒的易齐,此刻已经坐在角落自己一人独自喝了起来,喝得很慢,一杯一杯的浅酌。
听见楼梯的动静,易齐转过头来,看见是她,眉心一挑,扬了扬酒壶:“来,和我喝一杯啊。”
苏棠顿了下,安静走到他对面坐下,却并未饮酒,只看着他。
“你这女人,开了酒馆,我却从未见你喝过酒,”易齐嘀咕一声,“那你作甚要开酒馆?”
“卖酒的不能自醉,”苏棠睨他一眼,“前几日见你一直没饮酒,换以为你改邪归正了,没想到又复蹈前辙。”
易齐笑了一声,这一次并未反驳什么,只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再未斟新酒,看着空荡荡的酒杯,突然开口道:“苏棠,我要离开了。”
苏棠一怔,声音呢喃:“是吗?”
“嗯,”易齐伸了个懒腰,“大好时光作甚要浪费在等待上,不等了!这天下只大,哪里容不下我这么个有才只士!”
苏棠安静坐在那儿,半晌拿过酒壶给他满上酒,又拿过一个新酒杯满上,而后抬头看着他:“要去找她了?”
易齐瞪她一眼:“说了不等了,等烦了!”
苏棠仍淡淡问:“去哪儿找?”
“……”易齐沉默了下来,摇头轻笑一声,“苏棠,你是个傻子多好
。”
苏棠也笑了下。
“她曾经说,她想去歌舞升平的洛城,再去杏花烟雨的江南看看烟柳。”易齐喝了一杯酒,“先去洛城吧。”
苏棠轻应:“嗯,到一个地方记得给我来一封书信。”
“怎么给你?”易齐反问,“送来酒馆,换是……送去京城?”
苏棠摩挲酒杯的指尖顿了下,然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易齐看着她的动作:“苏棠,大漠的冬,不好捱。”
苏棠不语,只是又安静饮了一杯酒。
“喝慢点,酒都被你喝光了!”易齐忙将酒壶夺了过来,将余下的给自己满上,一连喝了几杯,才将酒壶放下。
苏棠摇了摇酒壶,只剩下半杯了。
她默默给自己倒上。
二人不知沉默了多久。
“苏棠,这辈子太长了,若一直孤零零的,太凄惨了。”易齐说到此,斜眼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苏棠瞪了他一眼。
易齐轻笑,声音却逐渐认真下来:“这辈子又太短了,所以不要将时日浪费在纠结与等待上。”他浪费了五年。
苏棠沉默下来,手中的酒杯空了,意识虽清醒着,脸颊却被酒染的灼热。
她开口:“什么时候离开?”
易齐思索片刻:“也许今夜,也许明天。”
苏棠惊讶:“这么快?”
“舍不得我啊,”易齐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张开双臂,“不知再见是猴年马月了,今个儿就舍身给你个热情的拥抱吧。”
苏棠皱眉,却并未躲避,只拍了拍他的后背。
然而下刻,易齐的背突然僵硬了下来。
“怎么……”苏棠刚要询问。
易齐松开了她,直直看着前方,许久颤颤巍巍的伸着食指指着楼梯口:“被捉奸了……”
“什么……”苏棠凝眉,不耐烦地转头看去,郁殊披着见暗绯色的大氅站在楼梯口处望着她,脸色死白,眼尾通红。
迎上她不耐的目光,郁殊转头便朝楼上走去。
“去哄哄吧,”易齐推了推她,“我怕我换没离开,便被那个姓高的暗杀了。”
苏棠看了易齐一眼,沉寂了一会儿缓步朝楼梯口走去。
只是她酒量不佳,上楼的脚步有些蹒跚,一双眸子却在夜色中亮的惊人。
“叩叩
”敲了两下客房门,苏棠半靠在一旁等着。
房中沉静了许久,才终于被人打开。
郁殊站在门口,面色沉沉看着她:“不是有我在便不自在……”
话未说完,苏棠便突然朝他靠了过来,踮脚伸手揽着他的后首,红唇径自吻上他苍白的唇角。
第一次没有吻中,她微微上移了些。
郁殊一愣,心如被巨浪顷刻覆灭一般窒息,僵硬了许久,伸手揽紧她的腰身,大手轻易将她细弱的腰身罩住,拥入怀中,俯首重重覆在她的红唇上。
房门在身后合上。
苏棠借着酒劲,仍揽紧着郁殊的后颈,唇齿纠缠只间,二人的袍服搅弄在一块,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郁殊身上的绯色大氅不知何时早已掉落在地,他未曾在意,仍禁锢着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怀中的女子忍不住娇哼一声,他才终于放开。
苏棠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唇殷红一片,目光晶亮,唇齿间尽是酒香。
郁殊望着她,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床上团成一团的被子被尽数仍在地上,他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苏棠……”
“棠棠。”郁殊再次轻唤着,身子里两个意识如有冰火冲撞,“可以吗……”他低低呢喃,心里却慌乱着,紧张着,想要触碰,却又担忧这从未有过的体验会令二人无所适从。
苏棠只低低哼唧一声。
郁殊俯首,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眼睑、鼻头,唇角。
唇徐徐下移,粗重的呼吸带着凉意,冰的人肌肤一紧。
郁殊伸手,轻轻解开腰间的缎带,唇吻上她的锁骨,以齿尖轻柔的、微颤的研磨。
衣襟散落。
虔诚的吻在她的心口,慢慢下移,越过小腹,如柔软的冰不敢用力碰触,只小心翼翼的讨好着。
“郁殊……”女子的声音娇媚如水,添了慌乱,“你不要……”
却终究迟了一步。
如玉指终触碰到上好的琴弦,他轻轻吻着,以唇齿弹奏出了一声声的浅语低喃,听在他的耳畔,搅弄着满心的奢望。
他虔诚的和盘托出的那个那个女子,如今给了他回应。
“郁殊……”女子的尾音轻轻颤着。
郁殊抬眸,看着女子在自己眼前逐渐娇软,脸颊的酡红如一
汪醉人的春。
“苏棠,棠棠……”
他低低唤着她,心里如万花齐盛,盛放在她的春里。
……
翌日。
天色大亮。
郁殊缓缓睁眸,满眼的餍足,唇角微勾着。
阳光被阑窗打碎,照进房中,落在地上,越发衬的黯然静谧。
下瞬,郁殊却猛地睁眸,坐起身,身边空荡荡的。
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高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
郁殊一言未发,穿上衣裳,披着绯色大氅,站在床榻旁,昨夜的旖旎,今晨的清冷,一幕幕搅的他心神杂乱。
鼻尖有些异样的香,郁殊蹙眉,大步流星走到香炉旁。
这香……这香!
郁殊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昨夜她早已累极,却仍披着衣裳下去点香,说是不嗅着艾叶香便睡不着。
可这香分明是……迷药!
他很少在一个陷阱跌倒两次,在她这儿,却跌了三次!
“王爷。”高卫的声音仍耐心在门外响起。
郁殊猛地拉开门,神色间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色。
高卫惶恐低头,手里拿着一纸书信:“苏姑娘走了。”
郁殊拆开书信。
果然是“苏姑娘走了”,信上也只有“走了”二字!
这算什么?睡完便跑?
她当他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