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哄我。”
顾颜对顾夕沉说出这句话后,期待地看着他，很好奇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顾夕沉既然选择跟他合作,并把他带了出来，那么，对于喂他吃“传音丹”，他肯定志在必得。
可是凭什么顾夕沉让他吃，他就一定要吃？
想让他吃，就拿出自己的“诚意”来，只是说几句哄人的话不过分吧？
顾夕沉定定地看了顾颜一会儿，然后用他一如既往淡漠的嗓音问：“你想我怎么哄你？”
顾颜挑了下眉：“难道说几句好听的话还不够，你还想动手？”
顾夕沉沉默。
顾颜也跟着沉默。
他还就跟顾夕沉杠上了，非要看看他哄人的样子不可。
一段时间后，顾夕沉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比以往要柔和很多的表情。
他冷硬的眉宇突然松弛，就像放下了一直以来的防备,又像是揉入了一团柔软的云。
他放轻声音，用一种从来没用过的温柔嗓音说：“顾颜，我需要你。我知道只有跟你合作，才能顺利完成我的计划，而我也只想跟你合作。”
顾颜愣了愣。
他本以为顾夕沉就算要哄他,也只会梗着脖子敷衍一下，万万没想到，他真的哄了！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听着他绝对可以称得上温柔的语气,顾颜的心跳有那么点不稳。
原来顾夕沉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之所以一直都没看到过，果然是因为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还不够高么？
反观自己，如果顾夕沉不是顾夕沉,自己绝对不可能救他一次又一次。
事到如今，顾颜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看上了顾夕沉的颜，还是他的智商，还是他这个人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坚持的份儿上。”顾颜伸手接过顾夕沉掌心里那半颗白色的药丸，正要把它喂到嘴里，突然被顾夕沉抓住了手。
顾颜愣了愣，疑惑地看着他。
顾夕沉恢复了平时那种好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却又想要看穿一切的表情：“你都不问问这颗药丸的时效，还有别的一些作用或者副作用么？”
顾颜眨了眨眼睛：“你都哄我了，我不吃不是很不给你面子？这些事吃了再问也不迟，反正无论如何你都是希望我吃下去的对吧？那么，我相信你。”
那一刻，顾夕沉露出了有些复杂的表情。
顾颜觉察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感受到了他心底的那一丝犹豫，但他还是挣脱了顾夕沉的手，把药丸放进嘴里吞了下去。
顾夕沉没有杀他的理由，最多坑他。
如果真的是想坑他，那么——
顾夕沉，你就背负着对我的愧疚，好好对我吧。
【共生丹起效，生命链接缔结。】
顾颜：？
【共生丹没有解药，从缔结生命链接的那一刻起，你们中任何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都会立刻死去。】
顾颜：？？？
【共生丹其他效果：身处同一个世界时，能无视距离进行脑内沟通，并时刻感知对方的位置和状态。】
顾颜的大脑一片空白，很长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两种可能，一种，是传音丹有一些副作用，但既然顾夕沉也吃了，这个副作用肯定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另一种，是这根本不是传音丹，而是别的什么坑爹药丸，但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吃，肯定不是什么会当场发作的毒|药。
他们是喝过誓言之酒的，顾夕沉不会背叛他，所以就算想坑他，估计也只是想借此逼问出他的真实身份。
然而顾颜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共生丹！
顾夕沉居然，把他们的生命连接在了一起！
同生共死，听起来很浪漫，可一旦强制执行，就很恐怖了！
顾颜能通过生命链接感受到顾夕沉此刻的愧疚，可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为什么？”
顾夕沉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再次睁眼时，不再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露出了歉疚的表情，同时轻声回应：“我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可是，我不信你。”
顾颜：？
“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本该无条件地相信你，可要我放心地把自己的命托付给你，我果然还是……做不到。”顾夕沉说到这里，忽然闭上嘴，通过生命链接在心里说，【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很危险，你不需要参与其中，你只需要在我失去意识后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我，一直到世界结束。】
【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和你同归于尽？！】顾颜在心里怒吼着，但大概明白顾夕沉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的生命，没有人会愿意豁出性命保护一个交情不那么深的人。
可就算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顾夕沉不信任他这个事实还是给顾颜带去了不小的打击。
“你不会的。”顾夕沉突然开口，如此回应，“顾颜，你不会的。”
“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你喜欢我。】
顾颜：“……”
原来自己之所以被顾夕沉选中，不是因为顾夕沉喜欢自己，而是因为顾夕沉觉察到了自己对他的喜欢？
更受打击了。
通过生命链接，顾颜能感受到顾夕沉存在于自己面前，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身体状态，他的心跳。
却无法通过生命链接，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喜欢。
他知道这本来就无法通过生命链接感受到，可还是因此失落了一下。
这种时候，顾颜突然庆幸自己灵魂的主体颜色是绿色了，如果他是黄色，一定会当场杀了顾夕沉，哪怕自己也会因此死去。如果他是红色，一定会勃然大怒，当街和他吵上一架。如果他是蓝色，一定会因为执着于共生关系无法解除的事实而对未来感到忧虑逐渐抑郁。
正因为他是绿色，虽然生气，虽然不甘，虽然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自己的命不再由自己一个人掌控，可还是……
“是啊，我喜欢你。”顾颜微微仰头，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低头和顾夕沉对视，在心里说，【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来——用你的身体偿还。】
【生气的话就折磨我吧，我不会还手。只要你掌握好度。我还不能死。】顾夕沉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回应。
【是么？那我到时候可不会客气。】顾颜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郁闷。
折磨？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明明是想挑逗，却变成了威胁。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顾夕沉好好的把气氛弄成这个样子。
“算了，不说这些，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虽然还没原谅顾夕沉，还没彻底冷静下来，但顾颜很在意顾夕沉为什么要以自己会失去意识为前提去行动。
既然顾颜主动要切入正题，顾夕沉便爽快地在心里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时空穿梭者阿勒克斯，拥有能穿越到过去某个时间点见证甚至改变一些事的能力。我必须在凯丝和贝克莉安动手之前除掉这个隐患，否则她们的计划完成得再好，也会被揪出来。】
【这个人很强？】顾颜隐约记得自己查到过这个人的资料，他虽然有“英雄称号”，就是那个“时空穿梭者”，但因为能力的特殊性，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也没有留下过太多的“英雄事迹”，所以人气不是很高，现在更多是作为官方的侦查顾问在活动。
因为不确定这个人算不算英雄，所以顾颜没有考虑过以这个人为目标，倒是忘了思考他作为一个追查者会对他们造成的威胁。
【不，他本人除了时空穿梭之外没有别的特殊能力，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身边的保镖都很强，其中就有岩拳战士、极速猎人，还有蝎女。】顾夕沉一一列举时空穿梭者身边的英雄保镖。
虽然但是，这些英雄的名字都好中二……
【所以……你要一个人在这些人的守备下暗杀时空穿梭者？】顾颜不确定地说。
顾夕沉先前说要一个人行动，没错吧？
这……他忍不住皱眉：【主神不是说你跟英雄正面单挑的胜率是0%吗？】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顾夕沉回应，【但我的能力比较特殊。】
【你到底兑换了什么能力？】
【今天赶时间就先不说了，以后会告诉你。】顾夕沉在心里说着，突然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顾颜几乎是本能地追上他。
在两人脑内沟通的时候，周围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估计是在想“这两个人是在比谁先眨眼吗？”
能脑内对话这一点确实不错，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一些不想被别人听到的话。
可以讨论计划。
也可以……讨论一些别的有的没的。
【所以你到底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顾颜真的很好奇啊。
顾夕沉：【……上面。】
顾颜愣了愣。
他回复了！
他居然回复了！
【上面么？跟我想的一样，你果然喜欢主导一切。】
【你不都叫我暴君了？】
【喜欢这个称呼吗？暴君。】
【随你怎么叫。】顾夕沉有些冷漠地回应完，紧接着放柔语气加了一句，【现在讨论这些无聊的事就算了，等会儿我行动的时候你别出声干扰我，否则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颜哼了一声。
是你让我吃的共生丹，就算我真突然出声干扰你也是你活该！
这句话，顾颜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通过生命链接传达给顾夕沉。
能在共享生命、脑内沟通的同时保留自己的思想空间，这一点也不错。
自己的适应能力真是强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啊……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没有坐车去时空穿梭者的居所，而是徒步行走了两个多小时。
出发的时候是傍晚，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彻底入夜。
月黑风高杀人夜。
这一路上，顾夕沉都给顾颜一种在“交代后事”的感觉。
【如果我没能在两天内醒过来，江浪他们就交给你了。】
【你就不担心一下我吗？】
【今晚会给你留个人头。】
【那还差不多。】
【还有。】顾夕沉顿了一下后说，【不管以哪个英雄为目标，计划都要确保万无一失再行动，宁愿不做主线任务活着受罚，也不要为了做主线任务冒险赴死。】
【你有资格说这话么？】
【……姑且还是有的。】
顾颜翻了个白眼：【知道了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终于抵达了时空穿梭者所在的别墅。
然后顾夕沉让顾颜躲在别墅外某棵树下的草丛里做好准备，自己跑到了另一边开始行动。
他先是拿出安装了消|音器的狙|击枪，连续三枪，一枪一个放哨的普通保镖，枪枪爆头，然后展开苍穹之翼，毫不犹豫地飞进了别墅。
他的苍穹之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灵魂颜色的影响，是金色的，在夜色中还挺醒目。
顾颜不确定要不要趁机召唤个女仆出来跟自己合体，想了想还是算了。
召唤阵会发光，要是因此暴露自己的存在就不好了。
顾颜一直没问顾夕沉，为什么那么肯定自己会在这次行动中失去意识。
他本以为顾夕沉是对这次行动没把握，可能会在战斗中重伤昏迷。
可仔细一想，要是真的没把握，顾夕沉绝不可能采取这样的行动。
虽然这个人偶尔会做一些危险的事，但那是在没有跟任何人绑定生命的前提下。
在跟他绑定了生命的现在，以顾夕沉的性格，哪怕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也不会不把他的命当回事。
所以，顾夕沉一定是在百分之百确定自己能成功的基础上才和他绑定的生命。
那又为什么会重伤昏迷？
等等，他真的是因为重伤而昏迷吗？
刚这样想完，顾颜就通过生命链接感受到一股力量爆发的感觉。
超越身体的力量从体内爆发出来，全身的骨骼和血管都能感受到一股炸裂般的剧痛。
这种剧痛让人错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巨大的爆炸中摧毁成了粉末。
顾颜克制住自己想询问顾夕沉的冲动，担忧地皱起眉。
发生什么事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主神的提示，不确定是只有他能听到，还是其他队友也听到了。
【顾夕沉杀死极速猎人，获得10000积分。】
【顾夕沉杀死岩拳战士，获得10000积分。】
【顾夕沉杀死蝎女，获得10000积分。】
【顾夕沉杀死时空穿梭者，获得10000积分。】
【顾夕沉完成主线任务。】
【顾夕沉打出超神成就，额外奖励100000积分。】
顾颜：？？？？？
不等顾颜反应过来，他就感受到顾夕沉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
他几乎是本能地从草丛里站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浑身是血的顾夕沉挥动着身后金色的羽翼飞到他的头顶上空，然后羽翼突然消失，整个人失控地坠落。
“顾夕沉！”顾颜吓了一跳，抬起双手用力一跃，稳稳地接住了顾夕沉浑身是血的身体。
【暂时不用管我，把追兵杀了。】顾夕沉全身无力地靠在顾颜怀里，在心里说出这句话。
顾颜这会儿有点慌，落地后，视线在顾夕沉身上草草扫了几眼，看不出他究竟伤在哪里，但觉得他伤得很重。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追兵？
他抬头，果然有一个人追了过来，可他看起来伤得比顾夕沉还重，右边身体整条胳膊都没了。
他愤怒地看着地上的两人：“下地狱谢罪去吧！”边说边挥手，无形的风刃划破空气，一道接着一道飞落。
风刃？
顾颜直接借着顾夕沉的血，在他身上写下一个名字：“索菲！”
金色的光将风刃吞噬，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头顶上空出现了一个扎着金色双马尾的少女。
她穿着裙摆只到膝盖的女仆装，稳稳地飞在半空，长长的辫子和裙摆一起随风舞动，整个人都被无形的狂风包裹着。
“终于在一个正常点的地方召唤出我了啊，主人。”索菲边说边冷眼看着面前缺了一条胳膊的人，“那么，敌人就是你么？”
“又来一个！有完没完！”对方崩溃地大喊着，将攻击的目标转移到了空中的索菲。
密集的风刃切开了索菲的护盾，索菲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但紧接着便抬手对着对方，射出一道强力的龙卷风。
细长的龙卷风横向发射出去，将对方发射过来的风刃完全瓦解，然后干脆利落地穿透了对方的胸膛，将他整个人无情撕裂。
对方临死前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杀死利风射手，获得10000积分。】
【你已完成主线任务。】
不愧是索菲！没有白活一万年！
等等，这就是顾夕沉说会给他留的人头吗？
解决了敌人，顾颜连忙去看顾夕沉的情况，结果发现这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到底伤在哪里？
顾颜掀开顾夕沉的衣服看了眼。
在他掀开衣服的那一刻，顾夕沉身上确实有细细密密的伤，但很快就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自愈能力，不是普通人会拥有的能力。
可是顾颜打开灵视看了眼，顾夕沉的灵魂依然是纯粹的白，没有被染黑分毫。
在只有黑白灰的灵魂视界里，拥有白色灵魂的，除了没有被恶念侵蚀的人类，就只有，神。
他是兑换了接近神的能力吗？
所以才和苍穹之主的灵魂契合度那么高，所以才能获得苍穹之翼。
“主人，您受伤了吗？”
解决了敌人后的索菲飞落到顾颜身前。
“我没事。”顾颜把失去意识的顾夕沉横抱起来，看着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毫无防备地靠在自己怀里，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虽然被他坑了一把，但顾颜想了想，如果顾夕沉从一开始就跟他说清楚那半颗白色的药丸是共生丹，或许他还是会吃。
或许吧。
“索菲，这个人跟我缔结了共生契约，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对他出手，记住了么？”顾颜一边打量着怀里的顾夕沉一边对索菲说。
“什……”索菲惊恐地瞪大双眼，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心里的愤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索菲记住了……他怎么了？”
顾颜想起希尔是有治愈能力的，便又用顾夕沉的血在他身上写下了希尔的名字：“希尔。”
希尔跟其他女仆不同，并没有被他救过，也对他没什么执着。
她原本是生活在无尽深渊里的一条人鱼，不知道为什么就被深渊之主丢给他了。
她非常听话顺从，有点胆小，但在被魔界吞噬之前，她也曾用声音蛊惑过人，以人为食。
嗯……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过蒂雅整理的资料后，顾颜对所有的女仆都有了新的认识，不过说实话，他有点无法想象那么温柔的希尔吃人的样子，别是蒂雅骗他的吧？
希尔出现的时候，手里维持着拿扫把扫地的动作，扫把却不知所踪。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呃，主人？”
“他怎么了？能治疗吗？”顾颜示意了一下怀里的顾夕沉。
希尔看了看顾夕沉，露出困惑的表情：“他……没有受伤啊？”
顾颜：？
“呃，虽然他身上都是血，但希尔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伤，可能……可能只是困了？”希尔小心猜测。
困了？
看来顾夕沉并没有在战斗中受伤，更像是爆发了一次后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因为副作用失去意识。
行吧，不早点跟他说清楚，害他浪费了一次召唤女仆的机会。
不过……原来完成任务后，继续杀其他英雄也能获得积分？
顾颜突然就有了个危险的想法：“索菲，你守在这里，把这里的别墅摧毁掉，不要留下监控之类的东西。然后把靠近这里的人都杀了，杀不掉别逞强，坚持逃亡十分钟，十分钟后这个世界的神会把你送回到原世界。”
“主人是想让索菲背锅，并给主人和主人的男人争取逃亡的时间？”索菲问。
我的男人。
顾颜忍不住扬起唇角：“是。”
“主人不想跟索菲合体么？”
顾颜：？
嗯？索菲已经知道他能跟使魔合体的事了？是蒂雅透露的？
“没什么，当我没说。”索菲说着，没有给顾颜回应的机会，直接御风朝别墅飞去，大肆破坏起来。
顾夕沉惹出这么大动静，一定会吸引附近别的英雄过来处理，他就趁索菲吸引注意的这段时间带着顾夕沉能逃多远逃多远吧。
然后，还要给他换身衣服什么的。
换衣服之前还可以顺便帮他洗个澡。
计划通~
“希尔，我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