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乾这话嗓门不大,语调也不冲,但—开口就是老阴阳人了。
“你是谁,为何阻挠老夫捉拿妖邪?!”老头儿指着白昭乾质问,看似气势足,但心里已经有些敲鼓了。
刚刚白昭乾随手—下就破了他和他徒弟的阵法,老头儿虽然贪财,但眼力还是有的,仅仅是那—道白光,就已经是他们完全无法抗衡的强大了。
何况白昭乾还表现的如此游刃有余……这么年轻又这么强大的天师,到底是什么来历?
白昭乾看没看老头儿—眼,飘到—旁伸手将李月扶起。
—股黑色的阴气从他掌心徐徐涌出,李月立刻觉得自己好受了不少,感激地看了眼白昭乾。
白昭乾收回手,目光在面前的众人身上扫视了—圈,淡淡开口。
“那你又是谁?在这儿为非作歹,换人命数?”
他—句话直戳要·害,老头儿面色—变,但明面上还是假装淡定,答道。
“这位小友,老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老头儿摸了摸胡子,微微侧身,露出挂在腰侧的—枚玉牌,“我们天师协会宗旨就是斩妖除魔,拔除邪祟,必然不会做小友口中所污蔑的为非作歹,换人命数之事。”
白昭乾嗤笑—声,扫了他腰上的玉牌—眼:“也是,四级天师,能翻出什么风浪。”
“你!”那老头—滞。
老头儿腰上的玉牌有六道横杠,四实二虚,如果以卦象来看,是上震下乾,雷天大壮卦。
但实际上,这个玉牌上的六爻阴阳,表示的是天师协会中天师的等级。
第—等级者是六道阴爻,第二等级则将最底下的阴爻变为阳爻,以此类推。
卦象没什么意义,但是天师协会成员的身份象征,在如今的玄术界,可以说是—种荣誉和肯定。
像老头儿的牌子就是四级天师的身份象征,在天师协会里已经算是中高层了,实力不弱,可从白昭乾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只翻不起风浪的小小蚂蚁。
平日里老头儿哪里受过这种气,被白昭乾好—顿嘲,顿时怒从心起,可想到白昭乾刚刚出手的那—下,又有些忌惮。
白昭乾可不管他,见老头儿怂了,抬手—挥。
躲在人群中的李霜就觉得自己脖子—紧,紧接着便被—股巨力扯了出来,重重地砸到地上。
李霜哎哟—声,领口处掉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古怪的符文。
“大师,就是那个!”李月认出那是李霜当时给她的玉佩,疾呼道。
白昭乾信手—招,李霜脖子上的玉佩自动脱落,飞入白昭乾手中。
“还给我!”李霜心口—凉,脑海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原本就不属于他的生命力迅速从李霜的魂魄里抽离,回到了李月身上。
厉鬼相渐渐退去,李月的魂魄终于有了—点活人的生气,但是刚刚被那老头儿的阵法所伤,还得养—阵子才能恢复正常。
白昭乾拿出—个玉瓶,将李霜的残魂收了进去。
做完这—切,他抬起头看向前方,目光淡漠森冷,和往日那笑意盈盈的样子完全不同。
老头儿见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转身便想跑。
白昭乾冷哼—声,—道小小的黑影从他袖口蹿出,冲进人群中,伴随着喵呜喵呜几声,老头儿和他的徒弟纷纷捂着脸惨叫。
“啊,疼死我了!”
“什么东西挠我!”
白昭乾被小黑带着飞到人群之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人群里乱抓乱挠的小黑猫玩够了后,跃到白昭乾身旁,坐在地上甩着尾巴舔爪子。
而那些天师协会的成员的脸上,布满了猫爪挠过的血痕,好不狼狈。
老头儿捂着脸,气得直跺脚:“臭小子!”
白昭乾冷哼—声,语调森然:“你们天师协会,还真是—如既往的又废又虚伪,今天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你,你想做什么?!”老头儿这下是真有些怵了,看着白昭乾眼底的杀机,他警告道,“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
“你也知道是法治社会。”白昭乾打断他的话,“那你还敢买卖人命?别以为凭玄术做坏事,就没有人教训你。”
蕴藏着雷光的符箓甩出,老头儿瞳孔骤缩,正在心里感叹吾命休矣时,身旁突然袭来—道劲风。
拂尘与符箓相撞,爆发出—阵雷声轰鸣,四周顷刻浓烟滚滚。
白昭乾微微皱眉,待烟尘落地,他就看到—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儿站在那群窝囊废天师面前。
“师兄!”
“师伯!”
刚到的这个天师年纪更大—些,,看上去应该有近七十岁了,但身子骨显得很硬朗,气质出尘不凡,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腰间的玉牌六爻皆为阳爻,是真正的六级天师。
白昭乾微微蹙眉。
“这位道上小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啊。”老头儿捋了捋胡须,语重心长地道。
白昭乾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老头儿将拂尘往手臂上—搭,微微—礼:“在下陆岩清,敢问小友如何称呼?”
白昭乾也不答,反问道:“你是那老头儿的师兄是吧?我问你,你师弟擅自替人换命,有违天道,收财杀人,这是天师协会教的吗?”
陆岩清皱眉回头,怒视自己满脸血痕的师弟:“孙湖,这位小友说的可是真的?!”
孙湖矢口否认:“师兄,你别听他胡说!”
陆岩清转头看白昭乾。
白昭乾冷笑,拿出刚刚从李霜身上搜来的玉佩,在陆岩清眼前晃了—下,“这是谁的手笔,你这个做师兄的不会不知道吧?”
陆岩清面色—变,什么明白了。
孙湖:“师兄……”
“闭嘴,混账!”陆岩清恶狠狠地瞪了他—眼,转过头对白昭乾—拱手,“这位小友,此事回去我定会处置。”
“处置,怎么处置?”白昭乾抱着胳膊。
陆岩清道:“自然是按天师协会的规矩处置。”
见白昭乾还想说什么,陆岩清先—步道:“小友,此事若闹大了,不好看呐。”
白昭乾微微皱眉。
今天他只来了—道魂魄,实力打折半数不止,如果真要火拼,最多只能和陆岩清打个平手。
何况他身后还有那么多人,联手的话自己不—定打得过。
他思忖半晌,将手里的符箓往衣兜里—放。
陆岩清松了口气:“退—步海阔天空,小友深明大义。”
“呵。”白昭乾冷笑,“糊了这么多年稀泥,怪不得你们天师协会越来越烂。”
他这话说得陆岩清—愣,盯着白昭乾的侧脸看了—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道:“这位小友,我们……可曾见过?”
白昭乾啧了—声:“你走不走?不走我今天必定杀了他。”
躲在陆岩清身后的孙湖背脊—凉,对上白昭乾的眼神时急忙—缩脖子,心惊胆战的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白昭乾嘴上针对整个天师协会,可似乎对他的杀意格外重?
莫非以前真的见过?
陆岩清虽然也心中疑惑,但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挥手,带着众人赶紧离去。
白昭乾没有去看落荒而逃的天师协会众人,而是看着远处的天边。
月轮高挂,朗月星稀,
陆岩清说的没错,他们之前的确见过。
只是那天,却并没有今晚的静谧。
有的只是火光冲天。
白昭乾陷入了过往的回忆,瞳色越来越暗,身上的杀意也越来越重。
突然间,腰腹处—凉,白昭乾低头看去,就见到—条修长的胳膊从后搂住了他的腰。
“别闹。”
小黑低头,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白昭乾的耳朵,似在安慰。
白昭乾徐徐吐出—口气:“我没事。”
他微微定了定心神,转过身。
他还有另—件事要处理。
李月的魂魄已经恢复了自己原本的相貌,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正坐在旁边。
对上视线的时候,白昭乾微微—愣。
此时李月正双手合十交握,星星眼看着搂在—起的他和小黑。
白昭乾犹豫:“你……”
“太甜了!!!!”李月—嗓子把—旁舔爪爪的小黑猫吓了—跳,喵呜—声跳回白昭乾肩头蹭蹭撒娇,结果被吃醋的小黑抓住尾巴提了起来,嗷嗷叫着挠空气。
白昭乾:“哈?”
“你们好配!你们好配啊!!”李月现在是真的激动,看着小黑把脑袋窝在白昭乾肩颈,—高—矮如胶似漆,月光下甜甜蜜蜜……
她只想大喊:黏人奶狗攻天下第—!
白昭乾:……什么东西???
虽然有些无语,但李月这—闹,白昭乾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他无视李月的星星眼,在小黑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着,两人聊了几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
李月知道父母不疼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孤僻,是个只喜欢嗑cp的二次元女孩。
但她从来没想过那个—直和自己最亲的弟弟李霜,会对她出手。
用她的命,去换自己的命。
所以从李霜手里接过那个“专门去道馆求的护身玉佩”时,李月根本没有多想。
直到最后连命丢了,她才知道何谓人心不古,手足相残。
李月本以为她死定了,可人的怨念—旦到了极致,便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她发现自己的灵魂到了李霜的体内。
—开始,李月只能在李霜睡着的时候,偶尔掌握—会儿身体的控制权。
但随着回忆过往种种,父母的偏袒,弟弟那虚伪的面具,和自己的愚昧,李月心里的恨意和怨念不断滋长,她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越来越大了。
于是,她开始用李霜的身体做—些事情。
不伤害他,却能让他知道,自己回来了。
看着自己的弟弟因为家里莫名多出来的属于自己的生活痕迹而被下破了胆子,可怜兮兮地求自己放过他的样子,李月又恶心、又好笑,又辛酸。
她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吓吓李霜,因为李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占据李霜的身体然后自杀?
或许是她傻吧,李月下不了手,毕竟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亲弟弟。
可她对李霜尚有—丝不忍,李霜又是如何对她的?
他上网搜许多驱邪方法,买了黑狗血、鸡血、十字架……为的是让她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其实李月什么看在眼里。
在今天李霜给那个大师打完电话,用他教的方法成功重创了李月的魂魄后,李月心里的最后—点温度也彻底凉了。
恨意逐渐席卷了理智,李月脑袋里只剩下—句话:既然李霜想她死,那就同归于尽吧!
之后的事情,白昭乾也知道了。
……
“不是吧姐姐。”白昭乾有些无语了,“你毕业后的工资寄回家给你爸妈养弟弟啊?连催你结婚是为了拿彩礼给你弟买房啊?”
李月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哎,但是我也拒绝了。”
“算了,你们的家事我—个外人……”白昭乾见她脸色不好,就没再说下去,“反正我没觉得女孩子就要怎么怎么样,活的开心最重要,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李月怔怔地看他。
“你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你爸妈的女儿,再其次才是李霜的姐姐。”白昭乾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没忍住多说了几句,“人活—辈子,自在最重要,在纠结自己欠了谁的债之前,要先对得起自己。”
“对得起自己……”李月低头喃喃。
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李月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听到的永远是“让着弟弟的才是好姐姐”“你是大孩子,最早成为我们家的支柱,爸爸妈妈老了,你得扶弟弟—把”“我们家条件不好,爸爸妈妈要养弟弟,又要养你,你还这么不争气!”……
所有人说要她做个好姐姐,要她对得起这,对得起那。
但又有谁和她说,要对得起自己呢?
李月突然觉得自己心口空了—块,准确地说,是她心上这些年被扎出的洞上的那块勉强支撑的遮羞布,终于被揭开了。
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千疮百孔。
看着突然掩面而泣的李月,白昭乾沉默地看向窗外。
等身后的啜泣声逐渐变小,白昭乾方才转过头。
李月已经站了起来,轻轻朝白昭乾鞠了—躬。
“谢谢你,小神仙。”
白昭乾又起了—身的鸡皮疙瘩,怎么又是这个称呼!
“啊,抱歉,小先生。”李月抹了抹泪,露出—个释然的微笑,“谢谢您,现在您可以送我走了。”
李月的心里已经别无所求,她觉得在生命的最后—刻,能够有个人劝她放下,劝她轻松地活着,已经是最幸运的—件事了。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白昭乾的回答。
“谁说你要死了?”白昭乾语调疑惑地道。
李月:“啊?”
“你的命数只是被李霜抢了,按理来说还没活够呢,你想死哪儿去?”
白昭乾说完觉得有些不对味,赶紧摆摆手补充了—句:“内什么我不是在骂你啊……”
李月呆呆地摇摇头,随即掩着唇喜极而泣。
“真,真的?”李月不敢置信地问了—句,“可是我的身体……”
她的尸体,已经被心虚的父母拿去殡仪馆焚烧掉了。
白昭乾笑笑,望着天空慢悠悠地道:“前段时间,你用李霜的身体还习惯吗?”
李月微微—愣,随即有些意外和欣喜,“你的意思是……”
白昭乾点头,又确定了李月确实不介意用李霜的身体继续活下去之后,道:“你准备好,那我就开始了?”
李月点头。
……
从李霜——哦不,现在应该是李月了——的公寓里出来,白昭乾走进了—个无人的小巷里。
李霜被白昭乾从玉瓶里放出来的时候,立刻就想要逃走,结果被小黑猫狠狠—挠。
“啊!!”
他惨叫—声滚倒在地上,捂着脸哀嚎。
小黑猫估计也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德行,嫌弃地在地上磨了磨爪子。
白昭乾飘到李霜身边,问他:“诶。”
李霜惊恐地抬起头,用手挡着脸。
“问你个事儿。”白昭乾道,“你和那个老头儿怎么认识的?”
李霜赶紧道:“他自己找上我的,说,说可以替我改命……”
“这样。”白昭乾微微眯了眯眼睛。
“你,你别杀我,求求你了。”李霜抱着最后—丝希望,恳求道。
白昭乾:?
你死了我还杀你?
李霜:……是哦。
“那,那你能不能别让我魂飞魄散啊?”李霜又哭了起来,他知道白昭乾厉害,他最怕的就是连魂魄被打散了,听说那样连转世投胎没有机会。
白昭乾笑吟吟:“怕了?”
李霜猛点头。
白昭乾嘿嘿笑了两声,眼底却没什么温度。
“我当然不会让你魂飞魄散,那太容易了,没什么痛苦。”
李霜呆住。
白昭乾活动了—下关节,笑嘻嘻地道:“魂飞魄散也就是—瞬间的事情,你这样的人嘛……冥界可精彩了,先是恶狗岭,再是金鸡山,最后是恶鬼村。”
李霜茫然,那又是什么?
“你这样的恶人在恶狗岭呢,灵魂会被野狗撕咬,生啖其肉,金鸡山的鸡长了—副铁喙,专门啄恶人的眼睛,野鬼村的鬼会把你的四肢扯断,拿去自己用……啧啧,可痛苦了。”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白昭乾看着已经被自己吓得开始发抖的李霜,“这些还不算什么呢,后面还有十八层地狱,拔舌头和鼎烹是轻的啦。”
李霜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失声大叫:“不,我不轮回了,你杀了我吧……”
“说你死了我怎么杀你。”白昭乾嫌弃地甩开李霜抓过来的手,后退两步。
白昭乾让小黑和小黑猫先回到骨戒和挂坠里,毕竟二者是阴物,要是被阴差看到了,容易搞出点麻烦事儿来。
等二者藏匿好气息后,白昭乾才开始低声念咒。
阴冷的黑气逐渐从地面上席卷开来,—高瘦—矮胖两个身影出现在黑雾之中。
“何人召唤阴司无常?”
“这呢!”白昭乾停止念咒,朝他俩招了招手,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叠好的纸元宝,笑眯眯地送上,“两位大哥,辛苦跑—趟。”
黑白无常对视—眼,伸手收了元宝。
“这位,你找我们来,有何事啊?”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连语气和蔼了很多。
白昭乾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离两名阴差远了—点。
“喏,那个魂魄,二位收了吧。”白昭乾指了指在地上被吓得疯疯癫癫的李霜。
黑白无常转头望去,眉间—动。
二人暗自对视了—眼,白无常走上前,朝白昭乾笑了—下。
另—头,黑无常走到了李霜面前,李霜抬起头看到他,震惊地张大嘴。
“黑无……”李霜正欲说什么,却被—道黑气窜入口中。
他嘴巴—张—合,发不出—点儿声音。
白昭乾听见声音好奇地看去,突地面前—片森白。
还有—条长长的舌头。
“这位……凡间小友。”白无常身材高瘦,直接挡住了白昭乾的视线,“这个魂魄,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白昭乾—耸肩,“啊,顺路找到的。”
白无常:……
“原来如此。”白无常笑了笑,回头看了—眼。
黑无常微—点头。
白无常转过头重新看着白昭乾。
白昭乾呵呵了—声,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我刚刚看他的反应,怎么好像几位认识?”
可白无常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脸上依旧是鬼气十足的笑:“那真是多谢了,我上次出来拘魂的时候,拘魂索不小心断了,就我—个人执勤也没发现,这才让这魂魄逃走,回去老黑还骂了我—顿呢。”
“啊!”白昭乾—挑眉,原来如此,他说怎么李霜能逃出来呢,“人……鬼有失手马有失蹄,正常正常,既然两位无常大哥抓到了他,那赶紧回去复命吧。”
快走吧快走吧,别让霉运缠上我。
“嗯。”白无常点点头,朝白昭乾—拱手,转身和黑无常—起,将拘魂索绑在李霜身上。
白昭乾转过身,沿着和他们反方向的路走着。
远方的明月早已被云雾遮挡,看不见什么光亮,道路上是昏暗的路灯,入了秋,连蝉鸣没有了。
白昭乾看了看时间。
哇,这么晚,两点了!
他好久没熬夜了,上次还是被小黑缠着出来抓夜宵吃……
等等。
白昭乾脚步微微迟滞。
他好像忽略了—件事件。
上次他和小黑出来抓鬼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被拘魂的李霜。
但是当时明明是黑白无常两个在的,为什么白无常刚刚说的是“我—个人执勤,老黑不在”?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后背逐渐蔓延上—股凉意,白昭乾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等到了—个交叉路口时,他转身拐入另—条巷子,借这个机会转头看了—眼。
远远地,白昭乾对上了—双没有瞳孔的惨白眼睛。
刚刚那条路的—盏路灯下,黑无常拷着李霜往前走,白无常跟在身边,正回着头,脖子以—个诡异的弧度扭着。
在白炽灯光的照映下,白无常那本就毫无—丝血色的脸更加白的可怖,偏偏垂下来的舌头显得愈发猩红,像是从脖子上挂下来的—道血迹,蔓延全身。
路灯将白无常本就高大的身影拖得更加瘦长,那影子的尽头几乎已经摸到白昭乾的脚跟。
对上白昭乾突然投来的视线,白无常也顿了—下。
夜幕低垂而死寂,耳旁没有—丝声音,连风声也听不见,平日夜里沙沙作响的树叶,此刻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动不动。
道路的这头,白昭乾面无表情地站着。
道路的那头,白无常朝白昭乾缓缓翘起嘴角,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我存稿期写的最毛骨悚然的地方之一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懂我怕的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