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稍片刻,掌柜的便回来了,赶来了一辆旧马车。
他说这是村子里,唯一能寻到的马车了,并且还将剩余的银钱捧着,送到了花老板的跟前。
花老板自是没有收,目光看向我同冥北霖。
冥北霖一手抱起玄凌,一手拉起我,出了茶肆。
上马车之后,花老板驾车,将这马匹儿抽打的“啪啪”作响。
“图哥,芸娘。”玄凌百无聊赖的坐在冥北霖的腿上,嘴里含糊的说着。
“过几日就回去了。”我摸着他的脸颊安抚他。
冥北霖则是沉着脸:“你已不再年幼,不能总想着玩耍,该好好修术。”
听到冥北霖如此说,我有些心疼的望着玄凌,至多一岁的年纪,却在冥北霖的口中,成了“不再年幼”,要知道,他们三百岁才成礼,玄凌如今,只是婴孩,稚子。
“嗯。”玄凌见冥北霖这般严肃,倒是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
“舅舅教过你的术法,你可还记得?今后,要好好修习,不能忘却。”冥北霖拥着他,嘴里低语着。
这口吻,好似是离别前的叮咛。
我凝视着冥北霖,他却不动声色的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好像在对我说,不会有事儿的。
但一日之后,他便将玄凌交托他人。
不过,那人我也认识,倒也放心。
在一个叫祁县的地方,冥北霖便让花老板停了马车,花老板本是不愿,冥北霖只言,停片刻。
于是,在一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客栈里,我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玉兰姐,还有高老。
玉兰姐听着声儿,也认出了我们。
“玉兰姐,你有喜了?”我瞧着她那隆起的肚子,很是欣喜,她这么多年终于如愿了。
玉兰姐抿嘴笑着,正想回话,冥北霖便直接将玄凌送到了玉兰姐的怀中。
玉兰姐立即抱过:“你们?”
“别回京,待过了此劫,本神君一定回来接他。”冥北霖打断玉兰姐的话,直截了当的说。
一旁的高老听了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护着小龙?”
冥北霖微微摇头,视线环顾四周一圈:“快走吧。”
“嗯。”玉兰姐冲着冥北霖点了点头,又不舍的看了我一眼:“一定要保重!”
“你们也是。”我冲她笑了笑,目光望着他们怀中的玄凌。
“舅,舅,舅舅,舅妈。”玄凌急了,白胖的手儿朝着我们伸了过来。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着:“凌儿乖乖,我和你舅舅,一定会去接你回家的。”
玄凌摇头,冥北霖则是摆了摆手,示意玉兰姐他们快走。
高老护着玉兰姐和玄凌,立刻出了酒楼,我一路跟到酒楼正门,望着远去的玄凌,如鲠在喉。
冥北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安抚道:“无事的,他们可信,亦可靠,会护好玄凌的。”
“嗯。”我知晓,这是冥北霖万不得已之下,做出的选择。
将玄凌送走,至少,比跟着我们安全许多。
而且,就如冥北霖所说,玉兰姐和高老是最为可靠的。
“快走!”
坐在马车上的花老板,开口催促着。
她如今用一条粗布,蒙着脸,我不知此刻的她是何表情,这一路过来,四处都是我们的悬赏,她的心应该彻底凉了。
我同冥北霖自也不想耽搁,故而此刻上马车之后,便是一路风尘仆仆,抄着近道,只花费了不到三日,就已经逼近了小府邸。
只是,这越是接近小府邸,反而越是安静,一路上,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瞧见。
直觉告诉我,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天师,想必是早就入了府邸。
“歇下吧。”冥北霖突然开口,示意那花老板停下马车。
“什么?”花老板的声音之中带着狐疑:“你不打算救那些妖了?”
“本神君还需你来指挥?”冥北霖淡漠的反问。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此处分道扬镳。”花老板是一刻都不能等了,必须立刻上山,前往小府邸。
冥北霖并未开口阻止,只是静默的看着花老板。
“花老板,只怕有埋伏!”我说着,朝着那黑漆漆的山道上,望了一眼。
山道漆黑诡谲,不知藏着怎样的阴谋。
“我必须立刻同天师解释清楚。”花老板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听的我有些懵。
“解释?解释什么?”那天师要杀她,将她弃之如敝履,她还要解释什么?
“师尊,必定以为,我背叛了他,与你们为伍,故而,才会下那般悬赏。”花老板的眼神之中,没有怨恨,只有焦灼。
我听了半张着嘴,有些无言的望着她。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在为那天师,想着开脱之词。
花老板说完,直接跳下了马车,然后独自朝着不远处的山脚下走去。
我看着花老板的背影,开口要唤她。
冥北霖则是冲我微微摇头:“人各有命。”
“她会死吧?”我低语问道。
冥北霖没有言语,而是微微仰起头来,看着夜空。
我也抬头,朝着夜空望去。
仔细瞧着,今夜星辰倒是明亮璀璨,只是不知今后是否还能再瞧见。
“真美。”我幽幽的说着。
“夫人若喜欢,今后为夫夜夜陪你看。”冥北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那双异瞳,却是望向了我。
我也看向了他,但没有言语。
“有些事,我大抵早就该对你说。”冥北霖凝视着我的眼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一见冥北霖如此严肃,我莫名觉得有些“害怕”不安。
“待此事了结之后,再说吧。”我本能的垂目,避开他的目光。
“不,现在便告诉你,夫人,我确实有事瞒着你。”冥北霖这说话的语调,极为平静,可我听在耳中,却乱了心神。
脑海之中,不住的想着,冥北霖该不会要承认,自己同屠孟庄有关?
“不必说了,如今,我并不想听。”我的一只手,放在自己高隆的肚皮之上,心慌无比。
孟庄之中,阿娘的模样,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可如今,他已是我的夫君,我孩儿的爹爹,他若认了,我又该如何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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