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
诺克萨斯舰队的中心,利维坦号的指挥室外,一名士兵正站在门口汇报着情况。
“报告斯维因长官,海上的那艘不明船只,在刚刚已被击毁。”
“关于我方的损失有……”
士兵还在继续汇报着此次小规模碰撞的战损,不过斯维因看上去却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神情充满了倦意,微睁的双眼之中也布满了血丝。
使劲揉了揉眉心,才强迫自己提起一丝精神。
然后他稍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了士兵,你先出去吧。”
“啊?”士兵愣住了,“可是长官,我还没有汇报完……”
“我说士兵,请你出去。”
斯维因故意把话重复了一遍,语气之中稍微有些冷硬。
那名士兵这才反应过来。
回想起了最近军中的不好传闻,他也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退出了这间指挥室,顺手带上了大门。
斯维因长处一口气。
他垂下了头不知在想着什么,手指的指节由于过度用力,而被捏得发白。
又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桌边的那张高级羊皮纸上,将它拿了起来。
这张纸很厚也很韧,即便是被来回阅读又加以揉搓了二十多次,也丝毫没有褶皱。
斯维因又看了一遍。
与之前的二十多次一样,他的表情充满了纠结与疑惑。
这是一份几天前的任命状。
严格来说这是一条死命令,因为它来自于达克威尔,那位诺克萨斯的铁血皇帝。
任命状上,只是简单表述了两件事情。
第一条,让斯维因将他的本部作战部队,全部送往拉林,为在那里作战的将士们送去援助。
诺克萨斯军最近在拉林的势头很好,本地最大反抗势力的僧人们,也几乎全部被迫退回了那座修道院。
相信只要有了这批新鲜血液注入,就可以顺利拿下。
至于第二条,这才是斯维因最不能接受的部分。
上面明确写了,当斯维因达成了第一条之后,必须只率领百人乘船返回纳沃利,然后在那里重新执掌一批新的部队。
也就是说,他被迫失去了自己原本部队的指挥权。
不光如此,斯维因本人还必须带着这批新的军团,前往纳沃利的普雷希典,再按计划将敌人诱进帝国准备好的陷阱中,趁机夺取普雷希典。
时限是一个月。
这份任命状斯维因看了许多遍,仍觉的荒谬无比。
既然想要夺取普雷希典,为什么不让他用自己早就磨合好了的部队,而是给他派来了一支所谓的新军?
要知道将领与士兵之间并不是简单的从属关系。
如果想要指挥好一支部队,将士之间必须要有足够的默契程度,否则将无法发挥出全部作战能力。
想要一个月内,与新的军团想要打磨好这份默契,并且还要马上投入到一场关键战役当中,这实在是太过于困难。
斯维因从这里,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他怀疑自己这是被架空了,否则无法说明部队被抽调一空的意图。
只是实在想不明白,皇帝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斯维因自问,自打他从军起到现在,从来没有做过损害帝国的事情。
而且也立下过赫赫战功,更是对诺克萨斯忠心耿耿,为什么还会受到这种待遇?
以至于让他在这几天里彻夜难眠,头都快想秃了也想不明白。
许久之后,舰队终于靠岸停船了。
斯维因也不得不按照命令返航,带着百人驾驶着利维坦号前往纳沃利。
他暂时抛下了疑惑,重新捡起了理智,变回了那个冷酷无情的统领。
他知道自己是一名光荣的诺克萨斯军人。
面对任务,他没有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
现在他要做的,是完成皇帝给他下达的任务,只有这才是对诺克萨斯最高的效忠。
大海之上,站在甲板上的斯维因抬头望着蓝天。
不知为什么,最近渡鸦的叫声越来越大了。
……
第二天的中午。
叶泽、李青和乌迪尔,被海浪给冲到了岸上。
小船毁掉之前他们距离拉林已经很接近,饶是如此,也在海上游上了一天一夜才到。
叶泽从来没有游过这么远的距离,感觉快把这辈子的泳都给游完了。
当趴在沙滩上的那一刻,顿时涌现出了一丝重生的快感。
李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躺着,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叶泽一声没吭的爬起身来,他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休息的时候。
三人沿着海岸线行走,乌迪尔连接着鸟类在观察前方大地,并且透露给了李青。
很快,李青就明白了三人现在身在何处。
这里大约处于拉林的东岸,稍微再往北去一些就是极北之境。
至于希拉娜修道院则是在西南部,从这过去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程。
同时,李青猜测诺克萨斯的舰队,应该是从拉林的南岸靠近的,因为从那登陆会距离修道院更近一些。
他们必须快马加鞭才有可能赶得上。
……
一路向南进发,他们途径许多人类城市,也才逐渐明白拉林的情况远比想象之中的更加严重。
叶泽更是满心愕然,这里竟然比芝云更加残酷。
许多城市都遭到了彻底的破坏,百姓更是十不存一,幸存者也像是惊弓之鸟,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而比这更糟糕的,是寺庙的情况。
拉林的标准势力就是各地林立的寺庙,而庙里的僧人们才是这座行省的保护神。
可是叶泽他们一路走来,却很少见到僧人们行走的痕迹。
所看到的,只有一座又一座被烧毁、被推平、被肆意践踏的庙宇。
从看到第一间倒塌的寺庙开始,李青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叶泽能看得出他出离的愤怒,却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哪怕是青筋暴突也绝不吐出一个音节。
李青默默地走向了那间只剩下残骸的寺庙。
用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摩挲着被火烤得漆黑的柱子,然后无声合掌,为这座逝去的寺庙默念经文。
离去的时候,叶泽忽然发现他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用力,将自己的脚印牢牢地刻印在了大地上。
从东到西,一路走来,竟是一路清晰可见的足迹。
直到三人临近希拉娜修道院的那一刻,李青才忽然张开了口。
言语之间杀意森然,隐约间有龙腾之音在萦绕。
“这些足迹,我会用诺克萨斯人的鲜血去灌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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