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泽回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易大师带他到这处山谷是来提升实力的,且据易大师所说,他年轻时也来过当时受益匪浅。
出发前也确实提过关于幻象的事情。
叶泽转念一想,易大师或许就是从眼前的这位身上,得到了某种好处。
如此说来,这位“易大师”的话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不过,这家伙竟然自称是瓦斯塔亚霞瑞……
瓦斯塔亚霞瑞那是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生物,传闻如今的瓦斯塔亚就是他们的后裔。
神话之中这种生物拥有堪比神明的力量,可以随心所欲移山填海,且寿命近乎无限。
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它们忽然从世间消失了。
回想起刚刚那画面,那一整座山都倒塌下来的景象,确实很像是那股惊世伟力。
而且自己明显身处于幻象之中,刚才却能感受到真实的痛苦,其他的艾欧尼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心里不免对这家伙的话又信了几分。
或许它真的是瓦斯塔亚霞瑞。
奇怪的是,它把自己变成易大师的模样干什么?
叶泽索性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易大师”回答了他的问题,“不要拘泥于形式,我的外表源自于你自己的内心。”
叶泽听着有点别扭,这意思难道是在说,自己此时此刻正在想着易大师?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抛开无谓的杂念,叶泽还想再说些什么。
比如为什么自己是怎么被带入幻境的,再比如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被莫名其妙的攻击?
“易大师”的红色瞳孔看了过来,仿佛看透了叶泽的心思,“刚刚的攻击你明明是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不躲?”
叶泽神情有些复杂,“砸过来的是一座山,又不是一块石头,我拿什么躲?”
“易大师”的表情更加奇怪了,仿佛有些不解,“你所拥有的力量,可不是这么说的。”
“诚然我们刚刚是有所冒犯,但那也是因为你体内的那股力量,否则我们也不会贸然动手。”
“动手,对于我们也是一种很冒险的举动。”
叶泽想起了“易大师”先前自言自语时所说的话,好像说自己不是敌人之类的。
慢着,刚刚自己是被瓦斯塔亚霞瑞误认为是敌人吗?
而且现在竟然还活着?
我的天……
“易大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冲着叶泽打量了一番,“看来你还不懂得,该如何使用自己的身体。”
叶泽一愣,“使用身体?还要讲究什么方式吗?”
“易大师”诡异的红色瞳孔闪烁着光芒,阴森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遗憾,“看来,时间冲洗掉了许多的东西。”
“嗯,算是为刚刚的行为道歉,我们会给予你一些小小的建议。”
叶泽刚要有所回应,眼前的场景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恍惚之间,忽然有把擎天巨剑从天而降,响彻天地的咆哮声传向四面八方。
有十个如同山丘一般高大的巨人,站在了叶泽身前。
它们各个披着金色的铠甲,头戴古老且奇异的头盔,显露出来的双眸喷吐着两团明晃晃的火光。
叶泽猛退了一步。
眼下这些巨人的存在感是如此的强烈,心中不免怀疑,这一切真的都只是幻觉吗?
巨人们手中的巨剑在烈阳之下闪耀着辉光,强健的体魄犹如降临的神祇。
而那更加遥远的山麓上面,隐约间还能看到更多的巨大身影正在集结成军,它们神情庄严肃穆,正在缓步向前。
在接近到一定距离之后就自行停下了脚步,牢牢地捧住自己手里的武器,在等待那十位巨人首领所下达的命令。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叶泽猛地扭过回望,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漫山遍野的人群。
这些人都非常眼熟,竟全部是均衡的人,就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身形都稍显暗淡。
他们的模样起了某种变化,如同一幅被水泼洒的水彩画,全身上下都融化成了一团,变成了难以辨别的混沌。
渐渐地他们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这些“人”身形高挑且体格健硕,各个都披挂着五彩的鲜艳服饰,其中的衣物还散发着鳞片般的光泽。
再仔细一看,叶泽发觉他们与普通人明显不太一样。
背上长满了羽毛,有的甚至手上只有三根手指,有的皮肤好像变成了绿色。
这幅外貌与瓦斯塔亚有些相似,叶泽忽然明白了。
“这就是瓦斯塔亚霞瑞?”
“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旁的灵,一边冷冷地应声,一边用那对艳红的眼睛盯住了叶泽,“这就是我们原本的模样。”
叶泽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红眼“易大师”,它此时的装束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直立的仙鹤。
“易大师”比了比瓦斯塔亚霞瑞们,“我们,是这场战争的胜者。”
“胜者?”叶泽听到这才忽然明白了过来,眼前的那些巨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天空巨人。
神话故事之中,被人类和瓦斯塔亚霞瑞所合力击败的上古种族。
这段过于古老的历史已经彻底没有了记载,或许只有一些斑驳的远古遗迹,才会能留下零星半点的线索。
如今竟然能够亲眼见到,叶泽心中的震撼感难以言喻。
忽然之间瓦斯塔亚霞瑞们动了。
军阵中走出了十位年长些的男女,迎着远处正在逼近的十头巨人,闲庭信步地慢慢向前。
其中一人就从叶泽面前走过,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长者中的一位老妪走到阵前,她双掌交叠举过头顶,又重重砸下。
拍到地面的刹那整个山谷都剧烈地震颤起来,不过须臾,一道裂缝出现在了巨人们前进的道路上。
与此同时,另外九位长者也各显神通。
他们有的翩翩起舞,有的盘膝而坐,原本晴空万里的山谷上方,突然变得风起云涌,天雷勾动着烈火将天空都撕裂了。
地面上除了裂缝以外,在一位长者的舞动之下,又多出了一道“藤墙”。
巨大的藤条破土而出,互相纠结缠绕并合在一起,挡在裂缝的后方,足有五六人高。
这番景象与先前见到的有些相似,但叶泽仍不可遏制的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所以,你看到了什么?”“易大师”没来由地开口问道。
叶泽半天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口。
“力量,无与伦比的力量!”
“易大师”接着说道:“可我们既没有披坚执锐,也没有巨人那山岳一般的身姿,你是从哪里看到了力量呢?”
叶泽一开始以为,对方这话是在故意戏弄他。
直到看到认真的目光后,才决定好好回答,“你们能够引动风雷,信手拍裂山岳,这就是最纯粹的力量。”
“刀剑不会自舞,风雷不会自来,所有的力量都是由心而生。”
随着它的话语,画面再次动了起来。
之前在裂缝前停步的巨人,丝毫没有畏惧于眼前的各种奇观,它们反而仰头狂笑,发出刺耳欲聋的巨响。
在这惊天动地的嘲讽之后,十位巨人举起手里的大剑发起了冲锋。
那一往无前的气势配上它们庞然的体型,就仿佛一排大山在向这边压来,一时间天都被遮掩住了。
而这边的瓦斯塔亚霞瑞们亦没有退缩。
不光是那十位突前的长者,后方密集的人群也开始了行动,他们中的一部分俯下身姿,变成了走兽,在叶泽身旁狂奔而过,如弃巢之脱兔。
一部分昂首向天化作了飞禽,在空中滑翔翻舞若离弦之利箭。
他们与其说是出击的军阵,倒不如说是扑向猎物的兽群。
巨人们的体型虽然庞大,可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动作。
到达地缝前的时候纷纷一跃而起,竟然跳过了藤墙扑进了兽群当中。
巨人的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可阻挡的暴力,飞禽们被成片地击落坠地,横飞的血肉彰显着极致的血腥。
但它们仍用羽翼扇起利刃般的烈风,在对手裸露在外肌肉上割出了一道道的伤口。
可惜引以为傲的攻击,却无法拖延巨人分毫。
来自地面上的攻击同样气势如虹,几头变形者化身而成的鳞甲噬怪一马当先。
他们狂突猛进,前赴后继地冲撞着巨人的脚踝、膝盖乃至挥来的兵器。
同时数十匹沃恐达和苍狼飞身跃起,用利爪和尖牙撕扯着手腕、小臂乃至贴身的铠甲。
拔地而起的不再只是藤蔓,而是如同削尖木桩似的大树,枝叶还在不断抽动鞭笞。
在云层中翻滚的也不再只是雷光,而是如同天降神罚般的霹雳,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土坑。
但就算是这宛若末世的景象,依然无法让巨人们产生任何动摇。
它们有的被藤蔓缠住了脚,有的被兽群爬满了头,有的已经跪倒在地。
但即使如此它们依然在拼杀,在嘶吼,在前进。
其中几人甚至越战越勇,踩踏着无数尸体,在兽群中撕开了一个缺口。
血腥味在空气中开始弥漫,闻起来是如此真实。
就在这时,忽然又一头巨人注意到了叶泽。
不知为什么,他完全无视了任何敌手和战友,朝着这边跑了身来。
叶泽被它那双燃烧的双眼瞪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就在巨人开始迫近的同时,“易大师”用手搭住了叶泽的肩膀。
“风雨,雷鸣,闪电,岩崩……乃至你生而为人的这幅躯壳,都只不过是‘形式’,如果你找到了‘本质’,那么任何形式都可以信手拈来,包括……将天地掌握在手中。”
伴随着“易大师”的轻声细语,那巨人的脚步越来越迟钝,整片天地都变得异常缓慢,时间近乎静止了。
叶泽转身望去,“操控天地,那不就是你们的魔法?”
“易大师”则摇了摇头,“任何魔法的奥义,都是从精神领域汲取力量,这与瓦斯塔亚霞瑞掌控雷电、变幻身形的方式完全一样。”
“你们本该也和我们一样。”
“那我们究竟有什么不同?”叶泽充满了疑惑,“是我的魔力量太少了吗?”
“易大师”继续摇头,“不全是,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如果要做一个比喻,精神领域的魔力好比一座瀑布,你使用魔法时就像是从中舀了一瓢水,然后把它储存好,等用的时候再泼出去。”
“而我们……”
它忽然张开了手对准了眼前的巨人,紧接着下一秒,一道粗大的水龙卷从手中喷涌而出,直接将那名巨人轰趴了下去。
“我们一般都是直接接个水管。”
叶泽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幻想着自己也能有如此强大的魔法输出。
急切道:“那要我怎么做?是要改变冥想的方式吗?”
“易大师”摇了摇头,“不要过于在乎你的肉身,而是把你自己当做天地万物中的一部分,让自己随着魔法的河流去流淌。”
“切忌不要把魔法截停在你的体内,要略过这一步,试着将它们直接释放出来。”
“这样你就能从‘借用’精神领域的魔力,变成‘引导’这份魔力。”
“引导……”
叶泽皱着眉头,说是引导力量,可是要怎么引导?
自己从小到大,使用魔法都是将魔力储存在体内,直接使用的话能成功用得出来吗?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听从瓦斯塔亚霞瑞的话,在体内进行慢慢的摸索。
它先前就提到过自己应该可以做到,这么说来不是自己的问题,应该就是习惯的问题。
打定主意,叶泽先试着像过去一样找到魔力的根源。
然后略过了储存进体内这一步——
直接把它释放出来!
刹那之间,叶泽感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变化。
仿佛置身于一片魔力的汪洋之中,几乎无穷无尽的魔力正在体内肆意奔涌。
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脚下有一团漆黑的东西正在向外蔓延,眨眼间整片天地都被染上了一抹黑色。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缥缈且高大。
在这漆黑之中自己的意念被无限延伸了,仿佛无处不在,一个念头就能随时随地就能到达黑暗的任何一处角落。
然后他看向眼前那头无敌的巨人。
心中忽然升起一丝豪迈,伸手一挥手臂化作了一把巨大的黑色利刃。
信手一划,无敌的巨人竟然被拦腰斩断!
叶泽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这,就是‘引导’的力量吗?”
“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有悟性的人类。”“易大师”冲着他露出了一丝微笑,“不过你应该明白,这些都不过是幻觉。”
“你是个人类,充其量是个特别点的人类,所以一旦到了外面,能‘引导’的力量十分有限。”
“如果说我们称得上是水管,那你充其量算——嗯,一根针管吧。”
叶泽脸色一黑。
你再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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