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业八年二月,冰雪消融,春风吹绿了北方大地,空气中充满了湿润和温暖的气息,但大隋帝国的上空却又多了一丝紧张和不安,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大隋东北上空。
二月初二,大隋皇帝杨广再次率文武百官和三十万禁军乘船抵达了涿郡,战争一触即发。
在幽州城以东宽约百里的平原上,密布着一望无际的营地,这里有一百万军队的主营,也有三百万民夫的杂营,人畜聚集,喧闹沸腾,从去年年初下达战争以来,有的军队已经在这里驻扎了近一年,更有数十万民夫从大业六年夏天便来到这里修建仓库备战。
数百万军队和民夫已经等待得太久,他们需要战争的爆发来替他们解脱这无穷无尽的劳役。
在鲍河两岸,分布着一座座巨大的粮仓和军资大营,军资连营长达数十里,仅守卫粮仓和军资仓库的军队便有十万人之众,经过近一年的准备,大隋王朝近一半的粮食和数百万件军械帐篷堆积在这里,整个大隋王朝的国运都押在这场谁也不知原因的战争之上。
一望无边的军营内,一队数百人的骑兵在营帐缝隙中疾奔,这是幽州总管杨元庆前来觐见隋帝杨广。
“前方闪开!”
为首开路的亲卫不断大喝,催促拦住士兵闪开,杨元庆是从军资仓库视察归来,由于军队开始调动,军营旁的官道早已被黑压压的人群淹没,他们只能在一顶顶大帐间穿过,不时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士兵扛着兵器和盔甲从他身边走过,每个人都很沉默,充满了疲惫感。
杨元庆望着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庞,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麻木、机械和对命运的屈服,大隋军队的士兵们给他留下了一种毫无希望的低迷士气。
他不由想起开皇十九年,北征突厥的大军,那时隋军生机勃勃,每个将士的心中都充满了为国效命的使命感,身体里的热血使他们士气高昂。
杨元庆心中暗暗叹息,士兵们的父母妻儿都处在饥寒交迫之中,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去大隋帝王卖命。
“驾!”他猛抽一鞭战马,加速向西疾奔,下午时分,杨元庆终于抵达了临朔宫。
临朔宫紫微殿内,杨广正和数十名文武重臣讨论最后的作战方案,杨元庆悄悄走进大殿,在最后一个位子坐下。
杨广却看见了他,高声问道:“杨爱卿,你怎么来晚了?”
杨元庆连忙出列施礼道:“回禀陛下,臣去潞县视察武器库房,在百里之外,一路赶回来,因此晚了一步,请陛下见谅!”
杨广点点头,“朕能理解,军营就有百余里,确实很遥远,杨爱卿,刚才朕已经宣布了作战计划,你先看看吧!”
“臣遵旨!”
杨元庆退回座位,这才发现他旁边坐的竟是杨义臣,他对杨义臣笑了笑,杨义臣却脸色凝重,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使杨元庆心中暗暗一惊,难道作战计划有什么不妥吗?
这时,一名宦官走上前,将一本厚厚册子递给他,册子上写着‘征高丽作战计划’,旁边写着‘绝密’二字,杨元庆翻了几页,上面写满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几时进兵,走哪条道路,谁为主将,谁为亚将,率多少兵力,兵甲辎重多少,攻哪座城池,用什么方法攻打,写得清清楚楚。
杨元庆眉头微微一皱,战场上从来都是瞬息万变,没有谁会按照一个套路作战,但杨广的作战计划却把一切都规定死了,不准违抗,他就像编制了一张大网,把所有人驱赶进去,每个人必须沿着着固定的网格走,至于前方会遇到什么情况,他压根不会考虑。
杨义臣慢慢靠近杨元庆,伸手将作战计划翻到第三页,指了指第五条,杨元庆这才发现这次东征竟多了一个受降使的职务,受降使独立于军队,直接向皇帝负责,下面写得很清楚,一旦高丽军宣布投降,军队就不准再进攻,等受降使来接受投降。
也就是这次辽东战役文抚为主,武攻为辅,这就有点滑稽了,如果是要受降,军队只是辅助,那用得着兴举国之兵,数百万民夫,搬运上千万石粮食吗?
杨义臣低声对杨元庆道:“大隋百万士兵都要死在这个受降使手上。”
杨元庆默默点头,他明白杨义臣的意思,真正操控着大隋军队的,不是军队主帅,甚至也不是杨广,而是这些所谓的受降使,恐怕杨广设计这场高丽之战的精髓,就是‘受降使’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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