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杨元庆没有想到杨广紧急召见他是为了元弘嗣,但他也知道,元弘嗣在幽州的势力将是他控制幽州最大障碍,不用杨广提醒,他也会想办法清除元弘嗣的势力。
只是杨广的提醒,却让他明白了两件事,一是杨广让他做幽州总管,还是为了让他对付关陇贵族,目标还是元家。
其次,宇文述也卷进了对付关陇贵族的游戏中,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微臣明白了!”
杨广注视了杨元庆良久,确认他确实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便将此事放在一边,话题轻轻一转笑道:“你可知道陈叔宝?”
“南陈后主,臣知道!”
杨元庆有点不明白杨广给自己讲这件事做什么?他只能耐心地做听众,时不时答上一句。
“他是仁寿四年去世,朕追赠他为大将军,谥号‘炀’,陈炀帝,你知道朕为什么称他为炀帝吗?”
“臣不知?”
杨元庆心中怪异之极,陈叔宝竟然被杨广谥为炀帝,这件事是一个莫大的嘲讽。
杨广轻轻叹了口气,“陈叔宝贪恋女色,整日醉生梦死,不问国事,做了这么多年皇帝,他做了什么?除了生下一大堆酒囊饭袋,他什么事都没有做,朕主管江南时,对他知之甚深,朕做太子时便发誓,若我为天下之主,当以陈叔宝为诫,陈叔宝贪恋女色,朕就不近女色,陈叔宝不问国事,朕就勤于国事,陈叔宝不思进取,朕就开疆辟土,朕做大隋天子近八年,父皇未尽的事业,朕都做到了,迁都洛阳,开拓大运河,修建长城,北抗突厥,南平林邑,东灭琉球,西辟疆域万里,重建大汉辉煌,登基八年,朕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巡视天下中度过,不敢有一天懈怠,不敢有一天享乐,朕就是以陈炀帝为诫,决不能让朕也成为隋炀帝。”
杨元庆心中苦笑,历史竟是如此残酷,杨广死后,李唐王朝送他的谥号偏偏就是隋炀帝,他不知该怎么说,这个时候他只能保持沉默,去慢慢体会那种历史由胜利者所写的残酷。
杨广是被杨达的劝谏触动了心思,他有些失态了,御书房内一片寂静,使杨广又慢慢从感慨中醒来,他看了杨元庆一眼,似笑非笑道:“朕之所以和你谈陈叔宝,是听说你和陈叔宝也有这么一点转弯抹角的关系。”
杨元庆心中一跳,他知道杨广指的是沈婺华,只是杨广怎么知道,谁告诉他?
“回禀陛下,陈叔宝皇后沈婺华有个侄女是张忠肃之妻,平南之战中被俘,赏给了杨家,她便是臣的乳母,从小抚养臣七年,臣视她为母,她的女儿和臣一起长大,现在是臣的次妻。”
杨广笑着点点头,“朕没有别的意思,沈氏也是江南名门,沈婺华更是吴中才女,她的母亲便是陈霸先的女儿,既然你的次妻也是名门之后,朕也打算给她一个诰命,但要比裴氏低一点。”
杨元庆这才醒悟,原来杨广是为了笼络他,要给出尘一个诰命,他连忙施礼,“臣谢陛下之恩!”
杨广微微一笑,“不用谢朕,好好去幽州为朕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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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下的大街已经变得格外安静,此时京城并没有宵禁,但街上还是看不见一个行人,一层薄薄的灰色雾霭在空气里低低飘浮,天气寒冷冻骨,杨元庆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在大街上缓缓而行,杂沓的马蹄声敲打着地面石板,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亲卫们手执巨盾,环护在杨元庆周围,格外警惕,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生刺杀事件。
杨元庆却在沉思之中,因为他的到来,历史已经开始发生改变,杨玄感未必是第一个造反,那么隋朝还能再撑到几时?如果关陇贵族真的造反,高丽还会发生第二次、第三次战役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但有一点可以知道,大隋之船已经在逐渐偏离历史轨迹。
这时,一阵轱辘辘的车轮从对面传来,还夹杂十几名骑士的马蹄声,灰色雾霭中,可以隐隐看见这是一辆官车,高大的车辕,宽敞的车厢,两匹高头挽马拉拽,商人是不允许乘坐这样的马车,只能高官权贵或者名门大户乘坐,但奇怪的是,马车没有灯笼和旗帜,就这么黑漆漆一片,这不合常理,有一种偷偷摸摸做贼的感觉。
马车就在他们前面五十步处向右转弯,驶进了宽政坊,杨元庆心念一动,他记得独孤府就在宽政坊,他连忙对身边一名亲卫道:“跟上前面那辆马车,看看是谁?”
亲兵一催马,跟着马车进了宽政坊,只片刻时间,亲兵便出来了,对杨元庆禀报道:“大将军,是李渊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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