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几日太后突然晕倒过去之后,整个宫里气氛都很是低沉,不仅祥瑞宫来玩宫人脸色严肃,闭口不言,就连天景宫,永宁宫,也是气氛暗沉,一点不似平日般热闹。
永宁宫,灯火通明,来往宫人手中端着各种物件,张灯结彩装扮着永宁宫。
“殿下。”夜沫敲门进来,对正在看书的千墨行礼禀报:“祥瑞宫已经准备好了。”
“好。”千墨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语气带着一丝慵懒:“清池巷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星沫带人盯着那边,只是背后之人很是谨慎,隐藏太深。”
“呵。”千墨轻笑一声:“背后的是一只老狐狸,左相府现在风雨飘摇,别人将计就计,正好推一把,把左相府推出来做靶子,自己藏在身后安全得很。”
夜沫点头,回到:“对,最近赵昱景频繁出入清池巷已经有一些消息慢慢传开来了,特别是林府那位小姐从清池巷被救回去之后,更是愈演愈烈。”
千墨看着外面灯光照耀着的梅花,红色梅花在暗暗的光照下显得愈加娇媚:“明天之后,不管他是虎是狼,终归是要慢慢浮出水面来的。”
“殿下说的是。”夜沫微微一笑,为她披上一件薄披风:“冬夜霜寒,殿下要多注意身体。”
“我知道。”千墨自己系好披风带子,窗外的风吹进来扬起她脸颊边的白色绒毛。
房外冬风呼啸,带着一丝丝暗沉,夜沫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道:“明日又会下雪了。”
“下雪才好。”千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瑞雪兆丰年。”
夜沫听闻也笑了起来,她往香薰炉中重新换了一块淡淡香味的香料,一丝丝香味散发出来,助人好眠。
云山,兰安推开门,夜晚时的行宫寂静无声,门前守候着的侍女看到兰安出来,连忙请安。
兰安点了点头,自己一个人往院外走去:“本宫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侍女们面面相觑,小声应答道:“是,娘娘。”
“娘娘。”锦瑟手中捧着一叠衣物过来,就看到兰安站在外面,轻轻叫她。
“锦瑟。”兰安看到锦瑟手中的太后服饰,摆了摆手:“放进去吧,明日也用不上了。”
锦瑟足下一顿,转身走到她身后:“殿下明日十八生辰,虽不在您身边,您也应该开心才是。”
兰安轻叹口气,听着风声吹动树枝交错时发出的簌簌声,语气低落:“是我无能,谋不成,武不就。”
“娘娘怎能如此想?”锦瑟语带安抚:“若您真的无能,十年前也就无法助皇上登上那九五之位了。”
兰安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宫中,若不是十年前郁承乾力挽狂澜,凭她一人根本就保不下一双儿女:“夜深了,回吧。”
“是。”锦瑟捧着衣服跟在她身后,寝宫门大门关上,明亮的外间灯盏熄灭大半,只留下几盏小小的灯火,闪烁着光亮,照亮了兰安微皱的眉眼。
十二月初六,天亮雪落。
千墨一大早就起了身,一层层的穿上了红色贵重的长公主朝服。
扫娥眉,点朱唇,细腻的香粉轻轻沾上脸,眉笔一勾,便是轻山远水。
红玉凤凰钗插进发间,发外金翅展翅欲飞,额间火红色彼岸花神秘高贵,漂亮非凡。
“殿下。”夜沫收手,把水镜移到千墨面前。
千墨睁眼,眼中闪过一抹流光,眼角若桃花般盛开。
勾唇一笑,倾国倾城,不外乎于此美人也。
站起身来,衣衫后摆散开来,声音淡淡:“走吧。”
“是。”一身浅红色宫装的夜沫微笑应答,跟在她身后三步远之处,往外走去。
梦缘带领着永宁宫宫人们早已经在厅内等候着,看到大门打开,还不等千墨身形出现,就已经行礼福身请安:“恭迎殿下,祝殿下吉祥如意,圣体永安。”
“平身吧。”千墨看了一眼请安的人,走上前去,坐在主位上,笑道:“今日喜庆,各赐两枚金珠,与众同乐。”
“谢殿下赏赐。”宫人们都喜不自禁,喜气洋洋的道谢之后才转身依次下去做事。
梦缘笑着递上一份册子:“殿下,这是今早各宫各府送来的贺礼,还请殿下过目。”
千墨接过,无外乎就是一些书画首饰之类,随手翻看了两眼就合上了册子:“辛苦了。”
梦缘笑着福身:“今日可是好日子,奴婢谈不上什么辛苦。”
千墨放下手中册子,让夜沫从手边的一个大盒子中取出两颗晶莹剔透的小明珠拿给梦缘:“这是才送来的明海珠,长期佩戴对身体好。”
明海极深,要取得明海珠需要潜入到很深的地方去采取,危险极大,每一颗明海珠都倚靠着一株深海药植生长,常年累月,明海珠也会染上药植身上的药性,因此长期佩戴对身体非常好。
“是。”夜沫专门用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把明海珠装在里面,笑着递给梦缘,装入盒中不容易掉落,美观又实用。
“谢殿下。”梦缘接过明珠盒子,听到外面再次传来的热闹喧哗声,笑着向千墨行礼告退:“殿下,奴婢先行告退。”
“下去吧。”千墨挥挥手,千墨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又是谁家送礼来了,千墨对这些向来不怎么关心,自然也不会多花心力去关注。
她现在等的是另外一份礼物。
现在正是早朝时间,郁千逸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只等准备齐全就送去永宁宫。
朝中,两位大臣吵的不可开交。
入冬之后,边关传来急报,雪急寒冻,边关将士军服短缺,粮草需用量增大。
一时来不及赶制更多冬衣,特上奏恳请朝廷开仓放粮,运送冬衣。
这本事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今年初雪来的格外早,在加之边关频被骚扰,将士们驻守边关本就辛劳,各项资源使用量都加大,这才开始短缺。
而这件事,就突然触动了一些文臣的神经,他们认为,往常运送粮草都为第一次春收之后,今年冬季都还未过完,更遑论还未入春,怎会短缺如此多的粮草,必定有异。
而前来上奏的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平日在军中威严极深的将军,本就不善言辞,以拳头实力取胜,现在面对这些打不得骂不得又油盐不进的文臣,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又有一些明事理的文臣看不过去,站出来为将军说话,于是两拨文臣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反而把上奏的将军落在了外面。
郁千逸坐在皇座上神色不明的看着他们吵,最前方的左相赵元洲,右相林一行两个人低眉顺眼的站立在原地,双手恭敬的放在身前,听而不闻朝中的吵闹声。
平日里低调的右相也就不说了,今日连平日最是张扬的左相也一脸平静,那就是极其奇怪的一件事情了。
郁千逸心中冷笑一声,面无表情的看向下方:“吵够了吗?”
下面吵的面红脖子粗的人马上噤声,一脸惴惴不安的说道:“臣惶恐,还请皇上恕罪。”
郁千逸漫不经心的往下面扫了一眼:“没吵够朕陪你们继续吵。”
“皇上恕罪。”此话一出,吓得刚刚吵架的人连忙下跪请罪,额上渗出一些细汗来,等到冷静下来才想起来现在皇上是如何的阴晴不定,深不可测。
“今天是长公主生辰礼,朕不想动怒,既然你们精神如此之好,此次押送边关的粮草,就由你们亲自护送而去,少一粒粮食,唯你们是问。”郁千逸转动着手中的扳指,眼睛微垂,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那几位大臣一听心中暗暗叫苦,他们本就是文官,还是最喜欢打嘴皮子的文官,身子骨本来就文弱。
现在天寒地冻,由皇城押送至边关,少不得一两月时间,不说舟车劳顿,就说这寒冷的天气都能够让他们叫苦不堪,只是不管心中如何想,现在都只能扣头谢恩:“臣遵旨。”
右相林一行听到这道旨意,眉毛微动,下一刻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左相则是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最开始反对运送粮草的人,心中闪过一丝冷意,知道有人在背后对着左相府下手之后,他心中也有了一些些眉目,再不像以前一样嚣张高调。
郁千逸满意的点了点头:“汪德全,宣旨。”
“是,皇上。”一直在边上站着的汪德全连忙躬身应是,把手中一早就拿在手中的明黄圣旨摊开。
汪德全声音微尖,声响却是很大:“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南华以开国女帝为尊,当为南华女子之表率。为感恩先祖,为兄解忧,长公主千墨诚心叩拜天地,十八礼成,以己之身,入朝为仕。现特封为南华国帝长公主,可入早朝,行决策之实,钦此!”
圣旨一落,除早已有风声的几位臣子外,其余众大臣皆是面色诧异,连忙下跪在地,口中高呼:“皇上,不可啊!”
有一臣子激烈直言:“皇上,我南华两百年未有女子入仕先例,长公主殿下常年幽居云山,这突然入仕不妥啊。”
郁千逸站起身来,一甩袖,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南华开国女帝苍梧帝,为郁家先祖,苍梧帝凭一介女子之身,征战沙场,覆手平内乱,一手建立南华霸业,女子入仕有何不可?”
“这,这”刚直言不可的大臣语塞,给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说苍梧帝的不是。
“臣附议。”这是,一向不发表自己职责之外言论的林一行上前一步,平举双手躬身以示赞同。
一些唯右相马首是瞻的大臣,接连赞同:“臣附议。”
赵元洲看了一看右相,暗骂一句:老狐狸。
却也毫不耽搁马上上前一步,高声:“臣附议。”
一些平时两面倒的人也垂首躬身:“臣附议。”
于是,除了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外,站立着的人全部躬身赞同,跪着的人没法,只有磕头在地:“臣附议。”
郁千逸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步步向下走去:“为贺帝长公主生辰,今夜赐宴琼林阁。”
“臣谢主隆恩。”大臣们恭送皇上离去,直到不见了皇上身影才立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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