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三合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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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把手术刀。

薄如蝉翼的刀片,折射着惨白的灯光,锋利极了。

傅燃的第一部电影《无影》是一部法医题材影片,他当时还在读大学,为此去医学院旁听了两个月的解剖课。

他握刀的手很稳,修长的食指抵着刀背,骨节分明,如果忽略此时的状况,竟还是一副很有美感的画面。

吴端阳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呼。他到此刻也想不明白,岑年究竟有哪里好,值得傅燃为了他……

血沿着刀片滑落。

傅燃没一下子用力,他仔细端详着吴端阳的表情,笑得温和平静,眼底一片几近残忍的漠然。

——似乎在品尝吴端阳的痛苦,并以此为乐。

半晌后,傅燃着吴端阳的丑态,总算觉得无趣了。他放平了嘴角,手下刚要用力——

寂静空荡的审讯室内,一阵提琴声响起。

那提琴声并不华丽,演奏者似乎有意控制着,收敛起提琴特有的华丽与锋芒。那声音很低,低的像是呜咽。

傅燃握着刀片的手一顿。

他没收手,用左手拿出手机,了一眼。

——‘朋友’。

傅燃的眼神一软。

吴端阳似乎到了几分希望,他睁开眼睛,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救、救……”

傅燃他一眼,很温和地说:

“我个人建议你,保持安静。”

吴端阳浑身一抖,噤声了。

傅燃这才接了电话。

“喂。”

接通电话的瞬间,傅燃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不他手中的刀、指间的血,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温和稳重、善良而大度的人。但听他的声音,就好像他站在午后的暖阳里,正同他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讲电话。

“前辈,”通过话筒,岑年的声音有点模糊失真,他显得很不好意思,“那个……微博的事情,谢谢你。”

说实话,单从傅燃个人的角度,他其实大可以不必站出来。

虽然他们在一个剧组里,但是,傅燃也并没有帮助他的义务。而且,在这种关头发微博,其实是很有风险的一件事情,稍有不慎,可能自己都会被拉下水。络舆论是个很难控制的东西,即使是傅燃,也无法预料这条微博发出后,究竟会发生什么。

“不用谢。”傅燃换了个姿势站着,说,“发个微博而已,举手之劳。”

他显得很放松,声音里带着笑意。

岑年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傅燃现在在干什么。

等红绿灯的走神空档、坐在灯下研究剧本、还是干脆窝在酒店里,一部老电影?

话筒的那头,傅燃的身边很安静。

岑年脑海里勾勒出傅燃此时的样子——穿着居家服与拖鞋,懒散地靠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杯咖啡,电视里西班牙语的黑白电影一帧帧闪过。

单这么想着,他竟然有点莫名的开心。

思绪回笼,岑年笑了笑,摇头:“我不是谢这个。”

傅燃顿了顿,温和地‘嗯?’了一声。

“前辈,”岑年放软了声音,低声说,“我是在谢谢你……能够信任我。”

从事情发酵以来,傅燃从没问过他哪怕一句话。他唯一的表态,就是不久前,发的那条微博。

傅燃无条件地相信他,相信他没有潜规则、也没有吸毒。

“……”

听着岑年的话,傅燃沉默了。

岑年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刚刚过了变声期,嗓音清朗悦耳。这么压了压嗓子后,他的声音显出一点软糯,甜的像一颗糯米糖。

——岑年是甜的。

那个孩儿,是阳光下一颗闪闪发光的糖,他很干净,干净到让人不得不喜。

而岑年一定想象不到,正在同他打着电话的、他所信赖感激的‘前辈’,手中握着一把刀,刀下悬着滴滴答答滑落的鲜血和一条人命。

傅燃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他沉默了片刻,扯了扯嘴角,说:“抱歉,如果没什么事情——”

“前辈。”

岑年打断了他,他从病床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拍戏的s市工业并不发达,即使在市中心的夜晚,也并没有很多光污染。夏日的晚上,城市早早陷入了沉睡,而星星们却醒着。

岑年拉开窗帘,见了漫天的星辰闪烁。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很想见到傅燃。哪怕只是和他寒暄两句,一起一部老电影,或者是顺路下楼、去便利店买一瓶啤酒。

岑年的手指在窗沿扣了扣,他屏住呼吸,有点紧张地等着傅燃的回答。

傅燃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

岑年唇边的笑容淡了点,他垂下眼睑。但很快,他又重新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

“没事的,我知道前辈很忙,以后有空……”

“为什么,”傅燃顿了顿,温声问,“不和你男朋友一起去?”

岑年怔了怔。

想好借口只需要一秒。他思索了一下语气与表情,瞬间入戏:

“他……跟我吵架了。”

岑年低声说。他显得沮丧而不高兴,像个没拿到棒棒糖、正在赌气的朋友。

“嗯。”傅燃点头,他接着说,“好的。”

“什么?”岑年没反应过来。

“回去之后,”傅燃笑了笑,说,“你不是想去游乐场吗?”

傅燃着审讯室剥落的墙皮。他知道这片灰突突的斑驳后面是,灿烂的星空,是闪闪发光的蜜糖,是一个夏日夜里的美梦。

但星空不属于他,蜜糖不是为他而甜,美梦也不是关于他。他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人,多两眼,都会想把那些东西占为己有。

——那位魏先生,太没有戒心了。

听见傅燃的回答,岑年显得十分惊喜。

“好的。”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好像拖延一秒、傅燃就会反悔似的,“谢谢前辈。”

“没事。”傅燃摇头。

“前辈,”岑决定见好就收,电话拖延太久也很招人烦,“那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睡了,前辈也早点睡。”

他着窗外的星空,笑了笑,轻声说:“前辈,晚安。”

“……晚安。”

傅燃低声说。

电话挂断,岑年的声音、顺着电话流淌而来的星光,乃至一点点被太阳晒着的甜味儿,全都戛然而止。

傅燃回到了现实里。

吴端阳正用嫉恨而惊恐的眼神着他,他听见了岑年的声音,也目睹了傅燃的种种变化。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却很快被更大惊惶所取代了。

傅燃没有理会他。

他有点走神。

吴端阳偷觑着他的神色,几乎以为傅燃忘记了他。他忍着肩膀处的剧痛,试探性地往旁边挪了挪。

傅燃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吴先生,”傅燃笑了笑,说,“你运气不错。”

吴端阳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这、这——”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

吴端阳扑通倒地,晕了过去。

傅燃收回手,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瘫在地上、像一堆垃圾一样的人,别开眼。

他从桌面上摆着的纸巾筒里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满手的血,然后,他把纸巾和手术刀都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然后,他整了整衣领,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脸上再次挂上礼貌疏离的微笑。

——刚刚干了那么多事情,竟然连多的一滴血都不曾溅到身上,他就像出来赴了一场宴会,现在宴会结束,他也该走了。

傅燃走出去,那同他一起来的、穿着警服的青年倚在门口等他。那青年白面皮,桃花眼,帅气的不大正经。

他往审讯室里张望了两眼,‘啧’了一声:“弄的这么乱,到时候我还得收拾。”

傅燃笑了笑:“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喝酒。”

“我要喝你自己酿的梅子酒。”对方开始漫天要价。

傅燃了他一眼,说:“早点睡吧。”

那人:“???”

“梦里什么都有。”傅燃笑了笑。

那人:“……”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傅燃了眼时间,走了出去。

“你太蠢了,”傅燃背后,那个青年蹲下,对着昏迷的吴端阳嘟囔道,“你真以为,那个大尾巴狼会毫无准备、没有退路地去做一件事?”

即使吴端阳今天真死在了这里,依靠傅燃的手段……恐怕,傅影帝还是那个傅影帝,而‘吴端阳’这个人,说不定会成为档案记录某一页里、审讯第一天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可怜虫。

青年不知想起什么,打了个寒噤。

他与傅燃是高中同班,上了大学也偶尔聚聚。半年前那次聚会上,傅燃明明还只是个优秀沉默、略显冷淡的青年人,他比同龄人要更为老成,但也没有到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

他着这个傅燃,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人此时才二十四岁。傅燃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却也让人更难透了。

青年收回思绪,从吴端阳手里扒拉出一个手机。上面有一条显示着‘发送中’的短信,发送内容是吴端阳录的一段音频。

“自作聪明。”青年如此评价道。他顺手把手机扔到碎纸机里。

不过……

吴端阳虽逃过一劫,可是有时候,活着不一定比死了轻松。

青年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经历,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着那瘫在地上的吴端阳,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

“总之,兄弟,祝你好运。”

然后,他捋起袖子,开始善后。

“潜规则,抢资源,吸毒,一生黑。”

“层主村通?潜规则那个是造谣,指路隔壁有锤。”

“哈哈哈哈我觉得潜规则是洗不了的,只不过不是被某娱乐的大佬潜,是被傅影帝潜,滑稽jg。”

“帮自己老婆怎么能叫潜规则?那叫情趣。粉日常打卡(1\\\\\\\\\\\\\\\\1)”

“傅岑锁死,舌甘。啥时候可以安排一下探班?咱们年年第一部戏,妈妈们都很担心。”

“年糕姐姐们冷静一下。我有个朋友在剧组,据说他们第一天就热吻了……整整五分钟,啧啧。”

“你们能不能不要逃避关键问题?问题在潜规则吗?难道不是在吸毒吗。”

“吸毒一直没澄清,还买了一堆水军来混淆视线,不管管吗@共团中央。”

“最惨的还是吴端阳吧,被吸毒艺人抢了资源,从主角变成两分钟配角。”

“抱走我家羊羊,不接受反驳。”

傅燃发的那条微博短暂扭转了局势,许多粉跳出来开始过年,短暂地把评论区净化了一遍。

但幕后主使的人显然还不打算罢休。潜规则洗清了,水军便揪着‘吸||毒’这个点疯狂攻击。

而同时,吴端阳的粉丝也跳出来,疯狂攻击岑年,并声称‘关寄年’这个角色,原本是她们家吴端阳的。岑年不知是靠着什么手段,才挤掉了李导更好的吴端阳、得到了关寄年一角。

然而,就在黑子的言论很快要占据主导时,刚注册不久的‘岑年v’突然发了一条微博。

——没有配文字,就是一张图,人民医院盖公章的毒检单。

一溜儿的阴性。

“人民医院又怎么样?造假那么简单,几块钱买个章,几乎无成本的谎话你们也信?”

岑年着这条评论,打了个哈欠。

电话里,王月包的声音疲惫极了:“没办法,很多人就是这样,固有印象一旦形成了,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他想了想,又反过来劝岑年:“你也别太难过。吸毒都是要坐牢的,你一直好好的,到时候谣言不攻自破。《不寄他年》上映了之后,还能涨一波粉,到时候大家就把这事儿都忘了。”

“嗯,我知道。”岑年淡淡的说。

然而,他和王月包都知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圈内许多人,一出道就被人陷害造谣,一直到演了十年的戏,旧账还是时不时会被翻出来嘲讽一番。

比如某影后被造谣吸毒,在耻辱架上被钉了十五年,前年出国领奖时,颁奖台下还有人举横幅说‘她赢得了最佳瘾君子奖’之类的话。

这还是好的。更多的人,一开始被造谣了之后,戏路一直不顺,资源拿不到,做什么都被人歧视,就这么一路默默无闻了下去。

人言可畏。

电话两头的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再寒暄了两句,挂了电话。

岑年放下手机,着停在窗户上的阳光。

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方莉莉去帮他买早餐了。昨晚和傅燃通完电话后,岑年不知怎么的,很久都没有睡着,早上却醒的早。

这是个阳光挺好的夏天。这个单人病房的结构清奇,床挨着窗子,拉开窗帘后,阳光直接洒在床上,岑年晒着太阳,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他皮肤的这么被阳光照着,白到近乎透明了。也许是因为生着病,他脸上没什么血色,神情懒散,半睁着眼睛,颇像只阳光下打盹的狸花猫,好的没精打采。

有人敲了敲门。

岑年头也没回,说:“请进。”

那人推门走进来。

岑年以为是方莉莉回来了,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说:“早餐放在边上就行,我等会儿吃。”

进来的人没说话。

岑年觉得有点奇怪,刚要过去。

“一会儿就凉了,”那个人的声音低沉悦耳,温和地说,“趁热吃吧。”

岑年怔了怔。

“前辈,”他回过头,眼中的惊喜一时没藏住,“你不忙吗?”

傅燃摇头,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突然,他身上传来‘喵’的一声。

岑年的眼神游移,从傅燃的脸上,挪到了他肩上——那里趴着一只奶猫,正拖长了嗓子喵喵叫着。那是只黄狸花猫,因为实在太了,刚刚岑年竟没发现。

他静静地着那只猫,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傅燃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刚刚在外面见的,它似乎很饿,喂了点东西,没想到……”

那猫顺着他的手一路往上爬,在傅燃的肩上左右了,似乎很满意,便趴下了。

猫在傅燃身上蹭了蹭,然后它仰起头,好奇地打量着岑年。

岑年也抬头,与它对视。

他浅褐色的眸子在阳光里软成了一汪泉水,他注视着猫,似乎完全被它吸引住了。

一人一猫对视着。

“前辈,”岑年软着嗓子请求道,“可以往前一点儿吗?我想它。”

傅燃注视着岑年,刚满十八岁的男孩子,眼角眉梢都坠着光,噙着笑,美好得有点超出想象。傅燃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突然有点嫉妒这只猫。

他把狸花猫抱到怀里,走到病床边。

“好一只啊。”

岑年弯着眼说。他皮肤白到透明,仅唇畔有一点淡粉。岑年期待地仰头傅燃,简直就像在……

索吻。

傅燃脑海里闪过这个词。

他顿了顿,俯身,作势要把猫递给岑年。

岑年一手还上着石膏,他半跪在床上,仰着头,期待地伸出没受伤的手。

而傅燃突然收回了手,猫‘喵’了一声。

傅燃笑了笑:“还是不了,我怕它挠你,碰到伤口。”

岑年:“……”

岑年脸上的沮丧肉眼可见。

猫歪了歪头,又顺着傅燃的胳膊一路爬到了他肩上,乖乖坐下。

“好吧。”岑年略显失望地低声说。

他想了想,穿上拖鞋,站起来。岑年走到傅燃身旁,微微踮着脚。他比傅燃矮上一些,这么踮脚仰起头,视线刚好跟傅燃肩上的奶猫齐平了。

傅燃眼神一暗。

……有点,太近了。

为了同猫玩儿,岑年站的很近,几乎就要靠到傅燃身上。隔着这么点距离,能闻到岑年身上很淡、很好闻的味道,有那么点甜,却不显得腻。

“你好乖啊。”岑年着猫,很轻地笑了笑。也许是怕吓到它,岑年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了。他说话时,软软热热的吐息喷在傅燃颈侧。

猫歪头,似乎听懂了。它扬了扬下巴,抬起肉垫,轻轻放在岑年鼻子上,然后拖长嗓子‘喵’了一声。

岑年不由自主地笑了笑,他软着嗓子说:“你知道我在夸你?”

他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挠了挠猫的下巴,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傅燃站在原地,垂眸,着岑年。岑年仰着头,微微倾身,几乎就要靠到他怀里。

这让傅燃几乎有点坐立难安。

阳光柔软地落在地上,室内很安静,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

岑年微微侧着头,猫在他脸上蹭了蹭,似乎很喜欢他。岑年着傅燃,想了想,说:

“前辈也很乖。”

傅燃低声问:“是吗?”

傅燃的视线沉沉,落在岑年身上。孩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有点太瘦了,从这个角度能到弧度优美的脖颈、白皙的锁骨,再往下——

他收回视线。

“嗯,”岑年认真地点了点头,“可以亲一下前辈,当做奖励。前辈要吗?”

傅燃的呼吸一滞。

他垂眸,与岑年对视。岑年一眨不眨地着他,认真极了,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过了不知多久。傅燃移开了视线,他温和地笑了笑,问:

“抱歉,你说什么?”

“我说,前辈想被亲吗?”岑年笑了笑,说。

傅燃说不出话来。

“哦,”岑年的声音又轻又软,像一片羽毛,“那我就当前辈默认了。”

过了一会儿,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触在了傅燃侧脸。

就是……触感有点不对。

傅燃侧头一,猫被岑年单手托着,凑过来,在傅燃脸上舔了舔。

傅燃:“……”

岑年显得无辜极了:“怎么感觉前辈……有点失望?”

傅燃轻咳了咳:“没。”

与此同时,门口突然一阵响动。

两人循声望去。

方莉莉左手拎着早餐盒,右手握着手机,双眼发亮,不知站了多久。刚刚岑年和傅燃都沉浸在各自的心思里,竟然谁也没发现她。

方莉莉着自己手机里拍下的许多画面,手都有点抖了。

——落满阳光的窗边,高大的男人站着,白皙俊美的少年微微踮着脚,笑眯眯地同男人肩上的猫讲着什么。傅燃的视线温柔地落在岑年身上,除了温柔与平和之外,似乎还多了那么一分难以明说的情绪,更加剑拔弩张、更加危险……

这是一副足够美好、足够惹人遐想的画面。

方莉莉把照片举着给两人。她激动地直跺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杂志硬照呢,大型吸猫现场,真的……真的太好了,天哪。”

大型吸猫现场……

岑年眯了眯眼睛。

他与傅燃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点什么。

上午九点。

这是个周末,许多人睡懒觉,到了九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们打开热搜,映入眼帘的,正是最近那个深陷吸毒、潜|规则丑闻的岑年发的。

“岑年v:我承认,我吸毒了。[图片]”

见第一行字,所有人心里一跳。

然后他们点开了图片——

少年微微笑着,蹭了蹭奶猫,他眼睛眯了起来,显得很享受。奶猫蹲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肩上,因为那男人背对着镜头,不见脸,只能见挺拔的背脊、长且直的腿,但个背影也十分有魅力。

而奶猫的头顶,顶着一个q版箭头,箭头指向两个q版字体——‘毒品’。

然后,他们一脸呆滞地刷新了一下页面,刷新出来的是一条‘共团中央’刚刚发的微博。

“这位同学,吸猫是重罪,请你积极自首[d]\\\\\\\\\\\\\\\\\\\\\\\\\\\\\\\\@岑年v:我承认,我吸毒了。[图片]”

所有人:“……”

这是……共团亲自出马,洗白了?

“等等,年年这是穿着病号服吧?手上也打着石膏,这是剧照,还是……”

“是真受伤了吧,我在s市,去过这家医院。据说涉及到什么,不让报道。”

“啊啊啊心疼qaq”

“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这才刚开拍几天?就受伤成这样了,李延干什么吃的??”

“片场事故?不对啊,《不寄他年》没有什么危险场景镜头。”

“应该是人为的。”

“那——”

岑年靠着‘吸猫’微博和那条广告涨了些粉,但粉丝的大部分构成还是粉。而对于他受伤这件事,大家都在等官方表态。但官方表态与新闻却迟迟不来。

这时候,反倒有许多吴端阳的粉丝开始出来嘲讽了:

“恶有恶报,谁让他抢资源?”

“以一己之力拖延剧组的进度,牛逼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让羊羊上呢。”

“装可怜博同情的吧,这照片多半也是摆拍,谁重病还有心情吸猫卖腐?”

又是一轮骂战。吴端阳的粉丝就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还没入粉多久的岑年粉丝纷纷有些招架不住。

转机是在中午。

s市当地新闻更新了一条‘某吴姓艺人涉嫌恶意伤人,已被拘捕’的新闻,但由于当地新闻的传播力实在太,并没有人当回事儿。而吴端阳的粉丝更是直接在微博下面刷屏,让媒体不要造谣、不要用‘吴姓’这种词来误导路人,引起误会。

然而,没等他们舞多久,这条微博被《不寄他年》的官博转发了,并且明示要替换该配角的演员。而匿名爆料博主也开始放锤,说吴端阳因为嫉妒恶意伤人,现在已经被刑拘了。

吴端阳的粉丝开始有点心虚了。吴端阳曾经有交情的艺人,一个都没有站出来,反而急着撇清关系,就连吴端阳自己的微博都没有辟谣,甚至还把之前发过的、暗示自己被人抢资源的微博给删了。

但是他们没从正主那边得到任何消息,仍在各种死鸭子嘴硬,直到——

下午两点,人民报转发微博,并带上了‘净化娱乐圈,拒绝潜规则与毒品’的ag。与此同时,匿名爆料上了锤,吴端阳被某公司高层潜规则的照片。甚至还有他贩毒时的聊天记录与各种实锤。

……等等,拒绝潜规则?毒品??

人民群众在愣了愣之后,突然就反应了过来。

“好一出年度大戏。”

“一波三折,这瓜太香了。诬陷别人潜规则和吸毒,结果对手没拉下马来,自己却跳下去了哈哈哈哈sl。”

“《不寄他年》这剧组还行不行啊?又是恶意伤人,又是潜规则贩毒的,啧啧啧。”

“……”

吴端阳低着头,脖子上缠着绷带。

他刚醒来的时候,疯了似的跟所有人说——他需要被保护,傅燃想杀了他,却没有人信。甚至,还有人用奇怪的眼神他,悄悄给精神科医生打电话。

吴端阳着他们的眼神,突然就反应了过来。不是没人有信,而是……他们不敢信。傅燃既然能在那种情况下直接进来杀人,肯定也有别的手段全身而退,说不定还有后招。

而且,他在被拘留时费尽心机藏起手机、录了音,如今手机也不见了。

他打了个寒噤。

“吴先生,”律师敲了敲桌面,“我直说了,胜诉的可能性不大。”

“怎么可能??”吴端阳焦虑地咬了咬指甲,说,“你打一下这个电话,就说吴端阳要找李先生。”

律师将信将疑地拨打了电话。

吴端阳眼神扭曲而发亮,李先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两分钟后。

“抱歉,吴先生,这是个空号。你确定没有记错?”

“这,这怎么可能……”

吴端阳瞪大眼睛。

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不可能的——而且,我不是只是恶意伤人吗?也、也判不了多久——”

“您不是还贩毒吗?这个重量的□□,判无期都算轻的了。”

闻言,吴端阳的脸色灰败了下来。

——他成为弃子了。

发完那条微博,已经接近中午了。岑年点击完发送就关了微博,不再去关注后续的进展。

傅燃临时有事,需要离开。在他掩上门的那一秒,岑年低声嘟囔了一句“医院的饭真不大好吃”。

傅燃出门的脚步就顿住了。

关门声迟迟没有响起。

岑年闭上了眼睛,似乎打算睡了。然后,他听见了傅燃的声音。

傅燃对方莉莉低声说:“晚上不用订医院的餐。”

方莉莉这姑娘脑子有点轴,她问了句:“啊?那年哥的晚饭……”

傅燃没说话。

李阳正站在门口,傅燃想了想,对他说:“晚上的饭局先推掉吧。”

方莉莉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嗯。”傅燃笑了笑,关门出去了。

在门关上的那一秒,岑年睁开眼睛,眼里一丝困意也无。

他着关上的门,好半晌,唇边勾勒出一抹很淡的笑容。

——他在试探,试探傅燃对他的态度。

目前来,进展良好。

这辈子的傅燃,相比上辈子,似乎变得更加……更加容易亲近了?岑年有时也会觉得奇怪,上辈子的一开始,他是能感觉到的,傅燃并不喜欢他。即使这辈子他改变了些,也不至于……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的许多事情都会顺利许多。

岑年摇了摇头,没有深想。

时间过的很快,下午六点时,岑年午睡醒来,了两页剧本。

因为发生了的一系列事情,剧组停拍了一天。而岑年觉得,这件事情还没完。虽然吴端阳是凉的透透的了,但是……现在微博上的风向——就好像有人在故意唱衰《不寄他年》这部戏。

吴端阳被控贩毒,这怕是成为弃子了。他背后的势力估计想,扔了也是扔了,不如让这棋子最后发挥一下作用。

一个出过毒贩的剧组,总归是不大光彩的。

恐怕,那群人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岑年。他们只是借了吴端阳这么一个东风,想从岑年这边下手,没想到啃到硬骨头了。

岑年捏了捏鼻梁。

“嘉辉娱乐……”

岑年低声喃喃这,眯起眼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

门被轻轻推开。

岑年眼底的阴霾一瞬间散了,与此同时,那些与他外表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阴沉等等神色也迅速褪去。他闭上眼睛,蹙起的眉展平,唇角微翘,似乎在做个很美的梦境。

来的人似乎以为他在睡觉,一切响动都很轻。

那个人把餐盒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他走向床边,俯身——

“前辈,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发现?”

岑年无奈地睁开眼睛。

他真是奇了怪了,在飞机上也是,这次也是,他自认他的装睡天衣无缝,傅燃却次次都能发现。

傅燃用筷子夹着一个灌汤包,放在他鼻尖上,香味儿透过薄薄的包子皮传递而出。

岑年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筷子。

听见他的疑惑,傅燃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

“你一定没见过自己睡着时的样子。”

他的声音太低,岑年并没有听清。他想追问,但犹豫一下,还是作罢了。

“为什么是菜包?”岑年夹着灌汤包叹了口气。

“蟹黄是发物。”傅燃摸了摸岑年的头,说,“对伤口不好。”

“噢。”岑年显得有点失落,但还是乖乖把几个包子全吃掉了。

他摸着肚皮,打了个嗝,说:“前辈,我差不多——”

就见傅燃正在从餐盒里往外面拿东西。

一碗红枣粥,一碗炖猪蹄,蜂蜜温水……

傅燃眉头动了动,似乎有点奇怪:“嗯?”

他脸上似乎写着‘刚上了开胃菜,怎么就饱了?’这么一行字。

岑年:“……”

他只能忍着饱腹感,又每样尝了点。

岑年打着饱嗝,这回是真的饱的不行了。他换了个姿势,向窗外,胃撑得慌。病房是在一楼,不远处有个花坛,许多病人与家属喜欢在那里散散步。

他见一个人。

那人穿着解放鞋,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消瘦的可怕,左锁骨上肿着个包。他旁边跟着个眉目凌厉的女人,正在不停地催他往前走。

“这是……”

岑年蹙了蹙眉。

傅燃扫了窗外一眼,摇头:

“胃癌晚期,可能是不想治疗了。”

这话说的很委婉。实际上,许多人不是不想治疗,只是没钱,或者家里人干脆不愿意再花钱治疗了。人都病那么重了,他的妻子竟然还让他自己一步步走出医院。

岑年着窗外那两个人,眉头皱了皱。他翻了翻银行卡的余额,想从床上站起来,突然——

那男人晃了晃,倒在地上。

岑年怔了怔,要再,突然眼睛被人捂住了。傅燃在他耳边温声说:

“别了。”

岑年:“……”

他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是傅燃的手机。

傅燃了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他放下手,对岑年说了声‘抱歉’,走了出去。

岑年刚刚无意间瞥到傅燃的屏幕,愣了愣。

——来电人是于琳。

影后于琳,嘉辉娱乐一姐。

岑年打开手机,了一眼时间。

……八月二十五号。

两个月后,是于琳的生日宴,她在y国租了一栋古堡举办ary。而《不寄他年》的拍摄周期,也差不多是两个月。

两个月后,差不多就要开始宣传了,如果他们真的是针对剧组,也许会选择在那个时间动手。

这个生日宴上,发生了一些丑闻,这个丑闻被刻意压了下来,一直到十二月份才揭发,成为了嘉辉娱乐破产的□□。

而显然,这次吴端阳事件的幕后主使者,与嘉辉娱乐脱不开关系。更重要的是,上辈子,这个嘉辉娱乐……做了些让岑年很不开心的事。

岑年眯了眯眼睛。

他拨了方莉莉的号码:“莉莉,帮我买一下两个月后飞y国的机票。”

“啊?”方莉莉怔了怔,“你伤还没好,去y国做什么?”

岑年心不在焉地想了个借口:“奔丧。”

门外。

“李阳,麻烦帮我订一下十月二十号飞y国的机票。”

“好的,燃哥……”李阳犹豫了一下,“那个时候好像有个通告,要请假吧,怎么说?”

“就说我去——”傅燃顿了顿,沉思片刻,说:“奔丧。”

李阳:“……啊?!”

两天后,岑年出院的日子。

他天生嗜睡,十点要出院了,早上九点了还在睡觉。

所以,他自然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一束红玫瑰,玫瑰里夹着一张纸卡,上:‘致岑年,近来在国外,一回国就去你’。

但另一个人到了。

那人穿一身挺拓的衬衫,高大而英俊。他放下装着粥的保温杯,拿起卡片,细细了半晌。

——不是说吵架了么?

傅燃着署名,沉默片刻,笑了笑。

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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