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惨烈的冲锋,山丘顶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尸体附近的草木,断枪残刀四处可见,满洲八旗那一面面鲜艳的龙旗黄的、白的、红的、蓝的、镶边的,不镶边的残破的抛弃在战场上。
刘大柱带着一身的臭味静静的躺在战壕中,嘴里至死还含着一只被他咬下的耳朵,他被砍开的腹部里流出了一堆红红白白的内腹。
“将他厚葬了。”刘寄看着已经潮水般迅速退走的叛军说道:
清点完伤亡的董宪周向刘寄报道:“近卫军伤亡五十人,马匹损失三十匹。请皇上指示是否追击叛贼。”
“不用追啦,立刻回京。”
“混账,连一个人你都盯不好。”
“皇上,微臣实在是没有想到,恪王爷躲进了到他家拉粪的车里出了京。”
刘寄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房中慢慢走了几步。良久刘寄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海川呀!朕因为重用你们,得罪了不少的满人,你可要争口气呀。”
“微臣必以死报效皇上。”董海川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鲜血流了出来。
刘寄上前将董海川扶了起来,望着董海川说道:“这次老三逃出去,朕估计这个国家要乱起来了。事情出的过于重大,朕免只好免除你执司大臣的职务,减俸一年,暂以临时执司大臣的名义统领情报司。”
“微臣叩谢皇恩。”
“你现在退下去。”
看着董海川离去的背影,刘寄脑海中思绪万千。叛乱的果勒丰额一伙现在已经逃窜往天津一带,估计想通过海路逃往东北一带。刘寄已经派遣了骁骑营正在全力追击。现在最让刘寄担心的是绵恺的逃亡,估计绵恺逃亡的目的地不是在盛京便是黑龙江或者是吉林。刘寄不由想起了三地的将军。
盛京将军呢玛善满洲镶黄旗人,因祖荫进入神机营中,嘉庆年间天理教叛乱,呢玛善平叛有功升为镶黄旗都统,后又升迁为盛京将军。黑龙江将军桂轮与呢玛善的经历几乎是一个翻版,再说那吉林将军禄成,正白旗出生,曾经在御前一等侍卫,受旻宁赏识升迁为吉林将军。其实在各地戌守的将军,大多是这样出身与经历。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刘寄忽然感到一阵发冷,他将披风拉的紧了些。往打开的窗户望去,天上的月光不知道何时已经洒了一地的银辉。曹进喜正等候在养心殿的花园中抱着一杆拂尘在园子里渡着方步,一重重楼宇殿堂的身影在花园后延绵不绝,在月色下黑蒙蒙的披着一层淡淡的皎洁的青纱。
“主子,陶中堂和龚大人正在等着主子的召见。”
“让他们进来吧。”刘寄背着手看着远处淡淡的说到。
“皇上,微臣以为,现在朝廷应该派人前往盛京、黑龙江、吉林等地加封当地戊边的将军。并秘密往山海关增兵,以防备万一。”
听到陶澍的话,刘寄没有答腔。他向曹进喜挥挥手,朝着北面巨大的墙壁走了过去。
曹进喜拉开了挡住墙壁的布幔,随着光滑闪亮的黑色绸缎缓缓的向两边揭开,一幅巨大的占据了整面墙壁的世界地图出现在三人的眼中。这幅黄爵滋送来后被刘寄指导着修改了数十遍的地图,基本已经达到了刘寄的要求。地图上东西两端相接,六大洲四大洋历历在目,基本已经和当今的世界地图并无太大的差别。中国赫然便在地图的正中央,她面临着太平洋犹如一片秋天的枫叶,其巨大的领域北抵外兴安岭囊括整个库页岛,西达巴尔喀什湖,南到东南亚海域,东临浩瀚的太平洋。
“当年周培公献康熙爷皇舆全图,却不知道世界是如此之大。”陶澍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说道:
龚自珍直直的看着地图,双手抬了起来向前靠去,他仰着头看着地图的上方说道:“原来中华的北方尽然有这么大一片土地,都被俄罗斯人占了吗?”
刘寄指着大泽(贝加尔湖)说道:“西伯利亚的土地虽然盛产皮毛却无法养活更多的人口,俄罗斯人要在那里长期的生存必须有能够大量耕种的土地。所以这里是关键,只要夺回大泽,俄罗斯人在东亚便无立足之地。”
龚自珍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此看来黑龙江、吉林两地也是至关重要的地方,一旦俄罗斯人翻越外兴安岭南下,让他们获得了耕种的土地,他们便可能在东亚长期立足。”
有了这样一幅清晰的地图连陶澍也看懂了,他点头说道:“的确如此,俄国人才是我中华上国的心腹大患。”
龚自珍想了片刻说道:“难道皇上的意思是趁着恪王爷这次北逃的契机,将可能出现的叛军一举拿下,顺势革新东北一地,练就一支新军驻守此地,防止红毛夷人南下。”
陶澍担忧的说道:“只怕这乱局一起,天下各处的满人将军都反了,那不是弄的天下大乱。”
“正是因为如此,朕才决定以直隶为试点,试行八旗改制。如果哪个将军胆敢趁此时作乱,朕绝不能手软。如有顺应时势的,朕会让他安享晚年。只是很多事情,朕还要依仗两位和朝中诸臣。朕平身的愿望便是光耀我中华上国,将祖宗遗留与我列子列孙的土地完好的交给下一代,并不单指朕的下一代,还有诸位和天下所有百姓的下一代。倘若能将那些无主之地拥入我中华的疆域中,为列子列孙开疆拓土那更是快慰平身了。”
刘寄话一说完,陶澍和龚自珍不约而同的高声答道:“愿追随吾皇,建功立业!”
果勒丰额指挥着残余的数百人马冲进了天津造船厂,这里火光熊熊,四处都在炽烈的燃烧着。造船的木料在海风中如同一条跳跃的火龙,所过处带起一蓬蓬火焰,焦臭的尸体遍布在路上,呻吟声湮灭在四处的枪声和喊杀声中。
“这些贼娘养的!”天津水师提督陈化成站立船头上恶狠狠的骂着,让他心疼的是造船厂的设备,有这些洋玩意自己的缯艉船不久就可以换掉了,这会看来泡汤了。
显然这群叛军只是在作困兽死斗了,他们虽然最终冲进了造船厂,可是不但未能得到一条船,还伤亡大半。不远处骁骑营骑兵的马蹄声已经传播到了这里,那震撼的马蹄声像是密集敲打的战鼓,让人咚咚心跳,让人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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