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极了!”毕西沃说道,“如果我们这样继续走下去,说不定这一天会很有趣。”
第七十章不自知的喜剧演员(4)
“大表哥,”莱翁又说,“我要为你捉弄一个人。不过,你必须保证你像一百苏硬币上的国王那样严肃。
你将免费见到一个十足的奇人,他是个扑街写手,笔名无心之失,自认为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完全昏头昏脑了。
如今啊,亲爱的大表哥,人人都想满载荣誉,可是许多人倒浑身给人笑柄,因此就出现了许多崭新的活漫画。”
“如果人人都享有荣誉,那怎么能区分彼此呢?”大表哥问道。
“荣誉?那就是当个傻瓜。”毕西沃回答他,“你的表弟得过勋章,我穿得漂亮,而人们注目的是我。”
“这么说荣誉毫无用处咯?”
“它只有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时候才显得珍贵,任何时候,人都会觉得稀少的东西更有价值。”
亲爱的老兄——”
毕西沃指着金碧辉煌的店面对加佐纳勒说,“忘了告诉你,那位‘无心之失’先生虽然创作的道路灰暗无光,但这个专门给达官显贵订制饭食的饭店,每年有四万法郎的收入呢。”
“那他还做写手?!”那南方人叫道,“我们那里的人都说,写小说死路一条!”
“人总有点小爱好,有人喜欢驴耳美少女,有人喜欢海豚,还有人想当绒布球,你等会儿就见到这个奇人了。”洛拉说,“别忘了我说过的话,表哥,记得要严肃。”
大表哥点点头,他原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年纪大了之后就显得更严肃了。他认为这是一个做老板的派头,岂不知这派头在毫无权势可言的时候就成了一个笑话——
他是一个不自知的喜剧演员,总能用自己的严肃给别人带来快来。
三个人来到饭店,毕西沃柜台上没人,就问道:“维塔勒先生(无心之失的真名)不在吗?”
“先生在他的书房里改稿样呢,说是不写出一部能够在文学沙龙获得高度赞誉的作品不出来。”一个高级店员说。
“那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书房自闭?”
“大约再努力两三回,先生就会对写小说死心,好好经营他一年能赚四万法郎的产业。”
“我酸了,你们呢?”毕西沃回头说,“有钱真好。”
“别担心,毕西沃,在扑街的领域,你和无心之失都是一样的。”
洛拉补刀朋友之后,又对那高级店员说:“我们能和他谈话而不致破坏他创作的灵感吗?”
“让这些先生进来吧。”一个声音说。
这是个阔人的声音,从声音里可以听出这是一个社会精英、颇有权势、收入可观的人。
几秒之后,维塔勒本人屈尊露面了。他穿一身黑呢衣服,一件华丽之极的带襟饰的衬衫,衬衫上缀着一颗南非钻石。
三位朋友瞥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坐在办公桌旁边做刺绣,与钻石相比的话,还是钻石比较诱人。
维塔勒的年纪在三十到四十之间,他生性开朗,却被野心勃勃的念头压抑着,和大表哥一样不够言笑。
他相当肥胖,身高170体重也是170,但很注意保养身子,红光满面。他的额角头发开始脱落,向着初级秃头怪的方向发展。奇怪的是,他却去助长这种趋势,更加过度用脑,似乎认为光头是一种智慧的象征。
从他妻子(坐在办公桌旁做刺绣那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注视着他和听他讲话的样子,可以看出她对丈夫的天才和必将成名深信不疑。
维塔勒喜欢艺术家,并非因为他有艺术鉴赏力,而是由于“同行相亲”,因为他自认是个贩卖文字的,自然也算个艺术家。
通过种种暗示,他让人感觉到这一点,自己却不给自己加上这个高贵的称号,他总是故意把自己放在离艺术十万八千里地步而叫别人对他说:“也你也是个带文学家啊。”
“你好,无心之失,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点子你写进小说里了吗?”
“是那个一个男人睡醒之后发觉自己变成女人,于是先让兄弟们爽爽的点子?
先生,小说这玩意是十五天就能想出来么?今日咕咕咕,明天鸽鸽鸽,每天写上一百来个单词就没了灵感,只能去摸……我是说重新寻找灵感。”
维塔勒答道:“而且我准备把你写成女主角!我打算以两个月的时间来找出适合于你外貌的写法,还不知道够不够用呢!
瞧,这是你的石板画像,就在这儿,我已经仔细研究过你了!我对一个王子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但你更甚于王子,你是个艺术家!你是理解我的,我亲爱的先生。”
你们巴黎人真会玩!大表哥暗想。
洛拉侧身向着无心之失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哥,他是我们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当然,这是编的),他如果愿意让自己当场去世的话,,就会跟雅卡尔(改进了织布机的法国机械师)一样伟大了。”
毕西沃补充道说,“洛拉的表哥是呢绒制造商,他发现了回收蓝色旧衣服靛蓝的办法。他想见见你这位伟大的奇才,因为你说过:‘奇才总是会相互吸引的’。
这句话使洛拉的表哥欣喜若狂。啊!维塔勒,你是有信念的!你信仰某种东西,你热衷于你的事业。
尽管你这样的人永远都是扑街。毕西沃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维塔勒没听毕西沃把话说完,就已经高兴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起立,我的婆姨(poi)!这位先生是科学界的一位泰斗。”
维塔勒太太随着他丈夫的手势站起身来,大表哥记得洛拉的嘱咐,摆了张司马脸向她答礼。
“我是否能有为你定制一个小说人物的荣幸呢?”维塔勒高兴而奉承地对他说道,“呃,对于我尊敬的人和我喜欢的人,我非常渴望能把他们添加到小说里,演绎属于他们的故事,也是属于我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