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头发与衣裙被夜风吹的向后飘扬,越发映衬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翠绿的眸子满是湿润的光泽,妩媚动人的表情只露出短短一瞬,就被黑色的羽毛扇遮住了自己大半面容,只余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和被发丝覆盖的额头露在外面。
但很快,她眼睛里的盈盈风情就被怨毒取代,声音也变得低沉,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用碎碎念的声音说:“我想念你哦,无数次想要亲手把你碾碎。”
“我们之间有利益上的冲突,但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听你声音里的怨念,似乎从一开始,你就恨不得我死了。”唐璜摊开手说道:“我是做了什么吗?还是说我是被迁怒的那一个。”
德·埃斯巴侯爵夫人眼里满是阴翳,翠绿的瞳孔变得暗淡,但是相对的,在唐璜的视野里,她外面罩着的浅蓝色连衣裙变成赤红的颜色,而女人的内心则变得冰冷,与她平常的模样截然相反,与葛莉欧妮试探侯爵夫人时对方暴露的异常一模一样。
旋转的火焰光柱包裹了她,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露出的沟壑里填满火焰,仿佛血液在血管里奔流。以唐璜站立的地方作为界限,一边是火焰的地狱,一边是安静祥和,两边对比之下更显得怪异。
他的家具们畏惧的看着眼前的光景,不过这一次唐璜没有直接催动她们触手服里埋藏的法术惩罚她们的懦弱,而是把这些低强度战斗时才会拿出来使用的家具遣散了。
他接着看向德拉诺尔说:“你呢?”
“无妨,我也不是娇弱到需要别人留心保护的存在,我也不止狩猎过一位魔女了。”
“但她可不是魔女,而是虚弱的恶魔。”
这时候,唐璜手指勾了勾,马车的门顿时合拢,翠星石的脸庞贴在上面,一副不满的表情印在玻璃上,唐璜看也不看,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埃斯巴侯爵夫人的后方。
“咒符虽然蕴藏着理论上无穷无尽的力量,但那力量毕竟是属于圣主的,凡人使用起来,根据资质总会有所折扣,同理,火之魔气也是这样,附身到一个资质庸常的女人身上,就连这火焰也变的像马戏团的火焰一样。
对吗,圣主.....或者我该称呼你为方腊比较好?”
一场静默的战斗在夜幕的见证下展开,女人使用着火焰的力量,纯粹的火元素汹涌的涌向唐璜,而唐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次又一次把火元素变换,转化为漫天雪花飘下,明明是夏天,他的周围却堆叠起了雪,当雪积攒到一定厚度后,它像活过来一般迅速吞没了女人的身体,把那火焰的光辉泯灭。
德拉诺尔一丝不苟的记录着全过程,在唐璜幻化成黄色的缎带把女人捆起来扔回马车上的时候,她注视着唐璜说:“这是你能单纯享受的最后一个游戏了,不玩的尽兴一点吗?”
“我从来不是为了玩,而是为了赢。”唐璜回答。
早上的时候,大法师已经风度翩翩的出现在包比诺的家的餐桌上用餐,昨晚一切的战斗痕迹都消散了,法官和他的家人们浑然不觉的啃着黑面包,喝着凉水,小心翼翼的与唐璜说话。
彼时的黑面包和后世的黑面包还不太一样,那时的黑面包与白面包的主要区别在于筛选面粉的精细程度,如果面粉筛的仔细,能把大量杂质筛去,烘烤出来就是白面包,同理,如果面粉筛的马马虎虎,那么烘烤出来就是黑面包。
而到了18世纪,根据约瑟夫·曼宁的说法,伦敦的黑心面包商人们为了让自家贩卖的白面包更细更白,竟然在材料里大量加入了明矾.....这么考虑的话,特定时期人们吃点难吃的黑面包反而比精贵的白面包更安全。
在大城市,面包房每天都开工,让市民们都买到新烤制的全麦面包,而在乡下,镇民们共用一个超大的烤炉,出于成本的考量,烤炉多半是一个星期开工一次,而全麦面包这种东西,凉掉风干之后甚至可以当武器,与入室偷盗的窃贼sala。
即便它是新鲜出炉的,口感也绝对说不上好,最佳的处理方案是把面包撕成小块混进汤里——这又带来一个新的问题,身为18世纪的吃货,最担心的可能不是吃不到xxx,而是吃过的xxx里含有足够把自己送进医院的毒物。
以唐璜眼下这顿早餐为例,作为配菜的、看起来绿油油的腌黄瓜是用铜绿上色的,作为奢侈品的糖果里含有朱砂,浓稠的牛奶里掺了木薯粉——这已经算难得良心的假冒伪劣里,更多时候卖牛奶的更喜欢往牛奶里掺石灰,口感酸爽的醋汁里勾兑了硫酸,廉价的油脂可能是罂粟油——
这些玩意只会给唐璜的胃带来短暂的困扰,但奇妙的是,土著们吃下这些有毒的食物后仍然活蹦乱跳的,大概是工业革命尚未来临,黑心商人们批量投毒的技巧还不太熟练,等到1820年,一本《论食品掺假与厨房毒物》会手把手的教你将碘酒滴在奶油上,观察奶油的颜色来发现其中是否搀入假的奶油;又或者,帮助你将其购买的茶叶样本与硝酸钾混合后,放入烧红的坩埚中,发现了样本中是否含有铜;还会用冷冻的方法来检测橄榄油中是否掺入了便宜的罂粟油等等。
总而言之,在捱过这段心惊胆战的夺命早餐后,唐璜与包比诺告辞,法官经过一夜的考虑,拒绝了唐璜的提议,小人物的悲哀之处在于,他无力保护些什么,也无法贯彻自己的信念,空有信念,只能屈服于现实。
“如果让你顾虑的威胁消失的话,你愿意重新回到巴黎,回到你熟悉的位置上吗?”
面对唐璜临走之前许下的约定,包比诺什么都没说,他黝黑粗糙的手紧紧与唐璜握在了一起。
等唐璜的马车驶离小镇的范围,看着五花大绑坐在对面瞪着他的埃斯巴侯爵夫人,随口对德拉诺尔说道:“你和她交流过了?”
“不,完全没有,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异端审判官若无其事的把女人的裙子掀了起来,但裸露出的那双小腿并没让人魂不守舍的魅力,反而类似帕尔玛火腿,肌肤上全是红褐色的纹路,代表火之魔气对这具躯体的侵蚀已经抵达了十分深的程度。
“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确定她会追到这里?”
“最初的时候,我和夫人并无交集,在关乎纽沁根银行禁治产的会议开始之前,黎塞留向我科普了这位夫人有些有趣的生活习惯,比如吃的很少也以冷餐为主,每天都要洗冷水澡,还竭力避开阳光。
听起来这是一个女人为了保持自己的容貌与身段所做的努力,但据我所知,身为美貌的奴隶,茜茜都做不到这种地步,所以我怀疑她对自身极端的折磨有可能是为了美貌,也有可能隐藏着更深的意图。
随后,在会议开始的时候,我发觉她浅蓝连衣裙是一件大法师级别的道具,不是对外防御,而是对内压制体内充盈的、纯粹的火元素,这让我开始觉得她吃冷食、洗冷水澡就是为了对抗火元素的侵蚀。
所以,我派了一个梦魇过去,试着触碰她的梦境,发觉她身体表面的寒意涌入内心,而内心的火热向体表蔓延,这让我确定她体内存在着另一个人格,那股强大的火元素力量真正的持有者,而德·埃斯巴侯爵夫人不过是那个人格的臣仆,和在人类社会的伪装。
在来到这里之后,我又从包比诺法官那里了解到她需要很多很多钱来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四处搜寻文物,让我隐隐想到了一个存在,而当交手之后,黑影兵团的出现与咒符的感应,让我彻底排除了其他可能性,明白自己面对着一位老相识。
说是老相识也不对,那时候你还是方腊,但是比现在还要弱,而我则被谎言层层叠叠的包裹着,真正的自我尚未苏醒。所以,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唐璜解开了埃斯巴侯爵夫人的束缚,同时把兔咒符丢给对方,当初这是方金芝交给她的夫君保命的东西,现在回归了原主。
面对唐璜微妙的善意,女人伸手把兔咒符放进口袋里,神色复杂的对唐璜说:“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那么大的仇恨,宋江选择爆破整个梁山,不分敌我把战场上所有人都杀死的举动,当时的我也没有想到,你知道,绝望的人智商总会下线。所以我没有主观加害你的罪行,如果你愤怒的是我辜负你女儿对我的感情....这一点我无法辩驳,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但我知道,金芝肯定不会希望我们之间你死我活,她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家人的安全。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建议我们暂时休战。”
方金芝的面子真的有效,大法师的俘虏把唐璜盯得毛骨悚然之后闭上眼睛,那个巧笑倩兮的德·埃斯巴侯爵夫人回来了,柴玉用羽毛扇再一次遮住自己的面庞,一双眼睛冲唐璜射出献媚的视线。
第一百四十一章妇女再研究(5)
在回去的时候,唐璜用魔法信使通知了二十法里外的女大公,让她电击约瑟芬不要停。他的魔法信使名为恩奇·阿比盖尔,外表看上去一个有着金色长发与淡蓝的眼睛的小姑娘,如果拨开额发,就能看到她额头上钥匙型的孔洞,孔洞的尽头连接着唐璜的潜意识之海,任何试图窥探的人都会收获一份1d100的惊喜。
在恩奇放下头发的时候,她从外表看上去也只是个稍显古怪的小姑娘,会卖萌,会吐槽,还有点M,偶尔也会露出魔女那种阴沉而坏心眼的笑容。
她的躯壳是雪华绮晶实验室定制的顶级产品,而在行为模式上的参数却是唐璜亲自赋予的,使得这位魔法信使无限接近于拥有自己的灵魂,让一直努力造出人工灵魂的蔷薇少女艳羡不已。
约瑟芬的再教育至少要消耗一个完整的夏天,她那奇葩的性格在初次登场的时候可以迷惑老辣的对手们,然而这种不走逻辑的套路仅仅能使用一次,第二次就会被反应过来的老鸟们教做人,那可都是些挥舞着钞票以嘴杀人的无形刽子手,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地位他们的毛孔里都向外渗着肮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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