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节(1 / 1)

“我叫百角。”

这是6号的老先生。

胖子的自我介绍引来其他旅客心照不宣的笑容,这莱杰(Léger)可真是身轻如燕(Léger)啊。

“莱杰先生让我想起来了我的雇主,可惜他从地窖(Caveau)走向了墓穴(Caveau)。”

4号的乔治再度开始了他似真似假的东方回忆,在他的描述里,东方本是一片富饶之地,但可怕的战争摧毁了一切,那里的农民不种庄稼,只种大麻,抽烟喝酒就像吃饭一样凶,他还把开罗以外的地方形容为荒凉的戈壁,除了3号的奥斯卡,其他人都有些怀疑。

“这么说,他们在灰色(fumée)的墙壁边半醉(fumée)了?”约瑟夫略带讥讽的问。

4号的乔治耸耸肩回答:“如果他们有点进取心,就能让我们重温15、16世纪的战栗了。”

“难道他们只顾得上抽烟(fumer),忘记了肥田(fumer)?我想不明白,人总是要吃粮食才能活下去啊,干嚼烟叶又不能填饱肚子。”

“谁知道呢,”4号含糊的回答:“我只到过沿海,说不定内陆是种粮食的,他们奥斯曼人就是喜欢本末倒置。以我来看,他们还不如内地种烟草大麻,沿海像西班牙人一样种水稻。”

4号知道自己吹的牛皮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怀疑,于是闭上嘴巴,把话语的主导权让给了别人。6号的老先生扭头看向约瑟夫,问道:“施奈尔.....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您去过意大利对吗?您觉得意大利人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善于走回头路?”

“CorpodiBacco(意大利语,以酒神的名义发誓),先生说的特别.....”

约瑟夫话的没说完,就看见6号的老先生嘴角露出讥讽的微笑,意识到上了人家的当,他的确没去过意大利,如果继续编下去只会让自己沦为笑话。

“实际上,我的朋友是听我见过意大利的见闻。”唐璜替同行者解了围,“我们要去一座公馆作画,我的朋友要装作默默无闻以便自贬身价,而我就是负责在关键时刻救火的人。”

4号的乔治吹了一声口哨,3号与5号不明所以,6号的百角先生问道:“这是何等令人感动的爱情,一位得过奖的画家竟然为了给心爱的女人作画,不惜自贬身价。”

约瑟夫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6号故意要把他的牛皮彻底戳穿一样,紧接着逼问:“听闻您娶了美丽的阿黛拉伊德·德·鲁维尔,还有那位德高望重的海军少将与他侄儿德·封丹纳伯爵照顾你,借助他们的帮助您的事业一帆风水。那么,关于现在的艳遇,施奈尔夫人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呢?”

约瑟夫本想让人以为他有场艳遇,挽回在吗,陌生人面前的颜面,结果反而掉到更大的陷阱里。唐璜叹了口气,毕竟不是日后网络发达的时代,键盘博物学家们可以隔着网络说大话,在面对面的情况下吹牛皮,如果自己半桶水又遇到一个铁了心让自己难堪的陌生人,情况就会变得特别窘迫。

“嘿呀,先生看您说的。”唐璜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他们画家不就是这种人嘛,出了门就不算有妇之夫,对着纸片人都能叫老婆。”

强行洗白约瑟夫的“出轨”难度太大,弄不好会得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具有丰富的洗煤球经验的唐璜干脆开个地图炮,把所有画家的道德水平都拉低到一个档次,那么约瑟夫在里面就显得不那么黑了。

“这就是你们画家的道德?”

“给予先生勋章的宫廷又有什么道德?”

唐璜的反问把6号难住了,因为他已经含蓄的点明了“我已经知道你是一位在宫廷里为国王效劳的贵族”这一讯息。6号如果抗辩反驳,就等于公开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只能含混的回应道:“我可没什么勋章。”

“这样嘛,抱歉,是我误会了。”

唐璜一直在观察车厢里的每一个人,显然3号是个中二少年,5号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根本不值得关注,两人完全不具备成为连环杀人案凶手的可能性,所以他关注的重点是4号的乔治与6号的百角先生。

百角先生的脸庞在白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红润,这不是因为他大保健做多了而是长期工作积累下的疲惫,再看他的装束,虽然有些破旧但做工考究,他本人也把自己打扮的一丝不苟,另外,他消息很很灵通,施奈尔的确算个著名画家,但施奈尔的名气仅限于巴黎和画家圈子里。

单凭这些,唐璜只能把百角先生的身份范围限定在较富裕的一批人,可能是平民,可能是穿袍贵族,可能是佩剑贵族。但是百角先生机敏的思维和淡然的语气证明他身份不凡,平民的选项被排除掉了。

再加上,唐璜在百角先生转身的瞬间,从他裤兜里看到了某个金属薄片与绶带的轮廓,那很有可能是勋章。综合以上条件后,他才出声一试,而百角先生的反应也验证了他的推测。

那么,把他栽赃成凶手的可行性也随之下降,如果他是个小贵族还好说,如果是个大贵族或者和大贵族沾亲带故,恐怕报复就会一波波的来,重复做同一件事麻烦的要死,碾压蝼蚁也不会有更多的快感,所以唐璜打算保持谨慎。

马车在中途停下,人与马都需要休息,他们在路边的饭店里坐下吃喝,唯有百角先生本人点了咖啡,不着荤腥,看来长期的工作已经让老人养成了依赖咖啡因的习惯,并且他的肠胃也不太好,所以看见饭店提供的食物才直皱眉头。

这时候,4号的乔治请了所有人的客,大家承他的情吃了点羊肉馅饼,又喝了甜甜的发泡酒,饭后他拿出从西班牙带来的雪茄抽,又给每个吸烟的人派了一支。3号的中二少年不甘示弱,非要装作老烟鬼抽烟,结果立刻被雪茄强烈的味道呛得连连咳嗦,让4号的乔治、5号的莱杰与约瑟夫哈哈大笑。

“朋友,等上马车以后把牛继续吹下去,编的越离奇越好。”唐璜在上马车前低声对约瑟夫说:“别担心,你应付不了的局面还有我,尽力享受这段旅行吧。”

唐璜决意让约瑟夫成为一个饵,看4号与6号哪个先上钩,从而决定牺牲者。约瑟夫本人爱慕虚荣,听到了大法师的保证后顿时变得兴高采烈,没有什么比大法师作为奥援的吹牛皮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果不其然,上车以后约瑟夫就主动展开了话题。

“我没有去过意大利,但是我去过威尼斯下属的达尔马提亚,那里有一座盛产樱桃酒的城市叫.....”

“扎卡。”4号的乔治抢先说。

“没错,扎卡是座滨海的城市,在以前还是个要塞,但现在已经沦为海盗、走私犯、江洋大盗以及一些......”

“乌斯柯克。”乔治再一次抢先卖弄了他的知识。

不得不承认这个浮夸的年轻人的确有一些学识打底,乌斯柯克原指斯拉夫强盗,这帮可怜鬼在自己的家乡被奥斯曼人占领以后,就挥刀向更弱者以求生存,现在,乌斯柯克已经被引申为亡命之徒。

被两次抢走了风头的约瑟夫有些不满的瞪了乔治一眼,他在唐璜的配合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他虚构的艳遇:扎卡城有个叫桐人的土财主,娶了老婆亚丝娜,可是桐人因为某个地方的缺陷,只能用舌头和手指满足他老婆,长久下来,亚丝娜就谋求出轨,恰好遇到了约瑟夫。

器大活好的约瑟夫很快征服了亚丝娜,每天亚丝娜都给桐人的酒里下一点药,让丈夫睡得像死猪一样,然后约瑟夫就在她贴身女仆的帮助下偷偷溜进来,两人要么玩夫目前犯,要么偷偷溜出去打野战。

结果有一天,亚丝娜想要卷走桐人的财产和约瑟夫私奔,却因为给丈夫下多了安眠药导致了约瑟夫的死亡。这个可爱的希腊姑娘没有供出情人的名字,自己承受了在修道院终生监禁的惩罚。

为了表示感伤,约瑟夫还挤出了几滴眼里,但他的故事只感动了傻乎乎的3号中二少年与5号地主家的傻儿子,4号乔治与6号的百角先生都只是当个故事听,前者轻佻的试图戳穿这个故事,被唐璜滴水不漏的挡了回去,同时得知了这个人不少讯息,后者要谨慎的多,唐璜没有从他话语里得到更多暴露身份的讯息。

接下来,是中二少年的吹牛皮时间,唐璜原本没在意的,但中二少年装出一副我家来头很大,描绘将来要进外交部成为驻外大使的未来后,引来众人的哄笑。急切之下,他提到了德·塞里齐伯爵,他虚构的保护人,描述伯爵为皮肤病所困扰,描绘伯爵怕老婆,描绘伯爵夫人和情夫的香艳故事,反而比他吹牛皮引来了更多关注。

唐璜注意到6号百角先生本就红润的脸色变得更加红润,拳头也隐蔽的握紧,这是发怒的表现。明明大家都在为伯爵的丑闻而幸灾乐祸,他却表现的与众不同,看来是被戳到痛楚了。

年龄.....似乎对的上。唐璜回忆了一下海军少将为他八卦的德·塞里齐伯爵的讯息,顿时猜出了6号真正的身份,德·塞里齐伯爵自家产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急于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既然是深受王上器重的伯爵本人,就不能成为栽赃陷害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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